清 明 断 章
清明,应该是杜牧的那首七绝:下着纷纷的细雨,欲断魂的行人,凭空就勾勒出一幅哀伤的油彩。有景致的则是后两句,牧童斜坐牛背,或许手中还持有横笛罢,轻抬手,杏花如霞的村庄顺着手指的方向,裹在濛濛的春雨之下,是春天柔美的一角。
上了年纪的都想起了上坟的事情,而年轻人大都没有这种情怀,最亲近的人健康的活着,很难找到那种难言的情绪。
仿佛去会老朋友一样,该给母亲捎捎纸钱了,该给老哥哥的坟头换换新土了,有的还惦记着生前的老邻居,不忘路过坟头顺便也燃上一炷香。过得好的在坟前报个一切都好,放心吧;过得不好的,或觉得受了委屈的,则免不了扑在坟头痛哭一番,诉说活着的种种不易。
失去另一半的老人,会做奇怪的梦,喃喃的告诉儿女:“我梦见你爸了,屋子里很干净,可是没有家俱,该给他送了。”由儿女陪着,到墓地去,烧纸扎的东西,看看老伴儿的小房子,旁边挨着是将来自己的小房子,感觉着过去了只是换个地方,一样还是过日子。
小时候的清明,随父亲去上坟,跟着去,不知道流泪,只知道上过坟后,午饭不错。孝敬祖先的东西,最后仍旧由后人享用。然后是柳树,确切的说是柳树的枝条,爬满翠绿的嫩芽,折下来做成柳哨,吹得价天响,不知生死的无常和忧伤。
爷爷曾是我小时候很疼爱我的人,他总是没有很多的话,从我记事起知道他总是赶着牛到坡上开荒地,默默的干活,回来时带些野果子之类的东西给我吃,他就蹲在旁边抽烟。夜里喜欢就着花生米喝一小盅,哼哼小曲,给孙儿们讲古,讲鬼故事。他晚年时先是得了一种很顽固的皮肤瘙痒症,用什么药都治不好,后来又因为中风而卧床不起,吃不进东西,到床前看他时,他已分不清我是谁。过一学期我从武汉回来,爷爷就成了一抔黄土,剩下一桢清癯的遗像悬挂在祖宅阴暗的厅堂,注视着这片他亲手垒起的祖业。
父亲的辞世,恍如发生在昨天,撕心裂肺,不忍复提……
过完年回老家去,听母亲讲村里又走了几个老人,大都是喊伯父,伯母辈份的老人。小时候窜来窜去的跑到他们家去玩,也曾吃他们给的果子。离开家后每次回去,和他们在村口亲热的打招呼,甚至上个夏天,我还曾和一个伯母坐在树荫下说过话,一转眼就没了,再也不能见面说话。听着想着,看看母亲的白发多起来,都见老了。
春天原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生命的新生中嵌入这样一个节气,让我们怀想死去的人,是否也暗示着珍惜生命的隐喻?活着就是幸福的,阳光,空气,还有窗外的花朵,可以在这个时候去踏青,去赏花,到郊外呼吸清新的空气。也不忘给母亲挂个电话:注意身体啊,蜂蜜吃完了记着再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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