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观赏这中秋的月，离开了喧嚣的闹市，逃离了朋辈的邀请，携妻来到了清幽僻静的二龙山水库。在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中登上大坝时，中秋的月已经从薄幕般的云中升起，时而苍苍茫茫，时而皎皎洁洁，银辉洒漫了天空铺满了大地。送目远方，商州城霓虹闪烁，繁华一片；过境公路上接连不断的汽车灯光象一串晶莹的明珠穿在美人的项上，流光异彩富丽堂皇。收目近观，丹江河水似一条银带，在月光下静谧安详如熟睡中的婴儿；江边的村落住舍在月光中影影绰绰蒙蒙眬胧，草树摇曳中不时显露出点点灯光。从湖面上飘过来的风带着秋天收获的香。风过处荡起层层涟漪，倒影在湖水中的月也遥遥曳曳，一派天光水色。舒臂呼吸，清泌肺腑，但觉神归魂与、心倾色授。

“你在想什么？”扶着栏杆的妻轻声地问。

“我在想古人已经把月说绝了，后人再怎样谈月，都不能脱离古人谈过的范畴。”我答道“：“像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像苏东坡的‘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还有唐朝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更有苏东坡的‘明月几时友，把酒问晴天’都从时间空间上、从内涵表象上、从情感伦理上让后人谈月止步。”

一阵清风抚乱了妻的青丝，掀动了我的衣襟。妻拢了拢头发，抬头凝视着月亮说：“我也记得一句描述云和月的诗句‘兽云吞落日，弓月弹流星’”。

“好句子！”我不仅喝彩道：“但好像没在名家的诗里见过，在此时此刻用也不合适。那是傍晚落日时分看到的云，是弦月时看到的月和星星，此刻应是月朗星稀，更看不到流星了。”

“就你能，”妻嗔怪地看了我一眼说：“月明风清景色正美，你要真能就不要谈古人的诗句，就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拿出你自己的诗句来。”

“考老公了，知道你老公是猪脑子还要为难你老公。”我戏虐地说：“但不考吧今后在家更只有洗碗洗锅的份了，还是让我试试。”

举头仰视苍穹，湛蓝的天空云淡星稀，银盆似的月亮在淡云中穿行。这是因为前天和昨天的一场秋雨荡涤了浮尘，空中一片洁净。透过远处哗哗的水声，耳伴还不时地响起秋虫的低鸣。月光下看不到岁月在妻脸上刻下的年轮，显现的还是年轻时那漂亮的轮廓。也只有心不浮气不躁的人才能在这一片滚滚红尘中享受这片宁静。

“有了，亲爱的老婆你听行不行！”眼前的景色触动了我的思绪，我朗声诵道：“雨后新空洁如洗，银辉凝露秋虫唧。清风展袖飘欲仙，携妻观月步长堤。”

“行！行！你再念一遍，让我再听听。”“再听是要给钱的，这是我的知识产权。”我逗着妻说：“你看这月亮多美，带给人多少诗情画意。”

“但是人类已经登上月球，月球上没有嫦娥，没有吴刚更没有玉兔，有的只是没有水的干涸河床和没有生命的山土。”妻好像是要故意破坏我的兴致：“你是喜欢神话中的月亮还是喜欢科学中的月亮？”

“这还真是我没有考虑过的问题。”扶着栏杆，看着天空很长时间我才答道：“这是一个哲学命题。科学中的月亮是真，没有真人类是不能登上月球探索月球更不能探索宇宙。神话中的月亮是美，美给人以精神享受，人们享受了美有更大的精力去探索真，从而去观察客观世界认识客观世界和改造客观世界。让世上大多数人都能享受到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这就是善。这就是哲学上讲的真、善、美的统一。从这一点出发，我是既喜欢科学中的月亮，也喜欢神话中的月亮，你说是不是？”

“谁喜欢听你胡说八道？”妻深情地望着我说：“在你胡说八道的时候我也做诗一首：‘悬空一轮洁玉盘，银辉洒落秋意寒。凝露草尖翠欲滴，你我身上衣正单。’你没看现在几点了，还在这胡说八道？”

真没想到平日里言不多声的妻还能做出诗句来。“月下看美人”，被月光笼罩着的妻，看上去真的很美。我禁不住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透过月光，抬腕看看表，已快到午夜子时了，远处的灯光明明灭灭，已经疏淡了很多。

回家吧，月光下，我们还有长长的路要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