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子是一种旱作谷物,种植区域遍布大江南北,有资料称我国种植粟子的时间已有好几万年了。在家乡,人们把粟子的种子也叫粟子,把去了壳的粟子就叫粟米。粟米虽小,但它沉甸甸,金灿灿,而且营养丰富。可想而知,在人类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的繁衍昌盛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粟米的滋养。
家乡种植粟子,吃粟米饭有着悠久的历史。相传,在北宋时期,仁宗皇帝曾召见在江陵做官的公安籍民名士张景并问道:你的家乡有什么好风景 ?张景答道:两岸绿杨遮虎渡,一湾芳草护龙洲。仁宗皇帝又问道:你家乡都吃些什么?张景又答道:新粟米炊鱼子饭,嫩冬瓜煮鳖裙羹。这是关于家乡的一个美丽的故事,至今仍在流传着。好多年来,我对新粟米炊鱼子饭的意思不太懂,还以为是新粟米和鱼子在一起做的饭。后来联想到家乡公安县地处江南,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新粟米金黄金黄的,成熟的鱼子也是黄色的,它们的颗粒大小也差不多,那新粟米煮的饭不就是鱼子饭了吗。现在想起来自己有时候真的很傻,很可笑。
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家乡闹粮荒。奶奶用大米和粟米做了一回混合饭,长辈们都吃得香香的,而我却用调羹尝了几下后便在碗中翻来翻去,不肯吃饭。奶奶问我怎么不吃饭?我说这饭不好吃。奶奶说这饭蛮好吃啊,你看大人们都快吃完了。但我就是不肯吃饭。奶奶又嘀咕说:你这娃儿没有饿得,蓄洪那年,你爸爸他们连粟米饭都吃不饱。在奶奶的说教中,我最后还是把这粟米饭吃完了。随后的一段时间,几乎每餐都是掺了一点大米的粟米饭,渐渐也就习惯吃这种粟米饭了。这饭真的是越吃越好吃,越吃越想吃。特别是那快要糊的锅巴更是香喷喷的,十分诱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家乡人民对粟米及粟米饭有着很深的感情。家乡虽然是鱼米之乡,但处于分洪区内,千百年来,始终被夏季泛滥的洪水所困扰着。那可恨的洪水经常会漫过民垸。每当洪水退出民垸后,由于粟子的生长期不长,人们总会在地上种上粟子,既不用施肥,也不用打农药,只需除除杂草。这粟子像有灵性似的,会生长的很好。到了深秋,民垸黄灿灿的一片。接下来,人们就把成熟了粟子收割回家。又可以尝到张景的新粟米炊的鱼子饭了。
奶奶说的蓄洪那件事,我在上小学后才渐渐弄明白。一九五四年夏天,长江全线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洪水,这洪水严重威胁着沿线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几十万家乡人民积极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舍小家顾大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搬到了简陋的安全区内。随后,政府决定在一九五二年刚修好的北闸三次开闸分洪。这洪水像脱缰的野马,声如雷鸣,一路南泻,浊浪排空,很快淹没了道路,庄稼和房子。家乡顿时变成了一片汪洋。所幸的是江北的大片土地保住了。整个汛期,人们都是吃的这粟米饭。洪水退后,人们很快进行生产自救,种的也是粟子和其他杂粮。又是这粟米饭支撑家乡人民渡过了那个艰难的冬季。每当想起这件事,我就会被家乡人民这种不屈不饶,无私奉献的精神所感动,眼眶就会自然地变得湿润起来。
千百年来,家乡人民不就像那一粒粒金灿灿的粟子吗!家乡的历史不就是人们在粟米饭的支撑下与洪水搏斗的历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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