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酣然入睡进入梦乡的时候,没想到我的卧榻之侧竟然有人默然无语站立,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我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那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日子。太阳在散尽最后一丝光辉和炙热之后,悄然消失于西山之后,天空一片暗蓝色,西环路上的路灯早已点亮。我像往常一样的日子那样,在办公室值班,由于第二天要去百公里之外的地方去办事,加班加的晚了一些,看表时,已是凌晨两点。困意渐浓,干脆就在办公室打个盹算了,第二天要六点出发,五点多就得起床,仅有三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
趴着在桌子上睡觉有些不舒服,干脆躺到沙发上去,说是躺到沙发上,其实沙发很窄、很短,躺在沙发上,膝盖朝下的部分就只能担在沙发旁边的一个柜子上。硌的脚后跟肉疼,心想凑合一下也就算了。
塞外的夏天虽然凉爽,但毕竟是盛夏,到处都是热烘烘的。办公室里非常闷热,脊背和沙发紧贴处,一阵就湿漉漉的,汗不停的淌,窗户的一扇和门正对,为了凉爽,我索性将门打开,让空气对流,带来一丝微微的凉风。
睡意早已抵过闷热带来不适,很快就迷迷糊糊的进入了睡眠,睡梦也中不敢翻身,一翻身就会从沙发上掉下去,手中还拿着一本薄薄的杂志,偶尔迷迷糊糊地使劲扇上一阵,又迷迷糊糊的进入睡眠。
人是不是有第六感觉或者是自身的磁场我说不上来,就在我懵懂的状态之中,潜意识里似乎感觉到,办公室里似乎有了陌生的气息,隐隐约约有一个黑影站在我脚前边的那个柜子旁边。楼道的灯不是太亮,陌生的影子湮没在办公室卫生间门口的廊道阴影中,一动也不动。是人是还是鬼魅?影子朦朦胧胧不甚清楚,看不清五官,是面目狰狞、青面獠牙、披头散发,还是手持利刃,凶神恶煞?要知道,这是凌晨时分,我不由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竖、头皮发紧、头发直立、毛骨悚然。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妻子从对面卧室我来叫我起床,但妻子纤细苗条的身影和气息我还是熟悉的,黑影模模糊糊的看起来要比妻子壮实许多,是儿子?要是儿子的话,早过来拽我耳朵,捏我鼻子了,儿子的个头也没影子看起来那么高。
世上哪有鬼魅?只是胆小的人吓唬自己罢了!看来是进来盗贼了,蟊贼一般胆子较大,半夜三更行窃作案。如果是,我的办公室有什么好盗的呢?办公室进门右边是是玻璃柜,放了两桶茶叶,全是我喜欢喝的茉莉花茶叶,很便宜的那种,十八元钱半斤,贼不会喜欢的。玻璃柜上还放了两瓶橙味芬达饮料,那更不会引起兴趣。卫生间里有一台双缸洗衣机,也用了四年了,怕也不值二百元了。紧邻卫生间堆了一堆项目部的先进奖牌,盗贼更不会喜欢。值钱的怕就是桌上的那台台式电脑了。电脑大约是二零零八年配备的,估计现在也就千把元左右。
“哼,瓜怂贼娃子找错地方了。”我默想,高档的烟酒礼品我这是没有的。
我记得以前有过这样的报道,屋子主人发现盗贼后,大呼小叫,结果惹急了盗贼,在临跑之时,顺手用刀在主人身上随便捅了一下,结果主人受伤较重,住了半年医院。我不敢大动,只是轻微动了动身子,传递给盗贼的意思就是,我已醒了,如果是聪明的蟊贼,你可以离开了。即使丢了办公室的任何东西,我还是能照价赔得起的。但黑影依然静默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今天夜晚出奇的安静。平常,西环路上的车辆很多,没有白天黑夜的跑,刺耳喇叭声和低沉的发动机引擎声,都快把人吵死了。可今天,我多么希望西环路上能有讨厌的运输车辆通过,我要借助那耀眼的车灯的余晖看清我当前所处的环境和盗贼的形态。我失望了,太安静了,甚至夜里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唧唧的长短不一的叫声都清晰可闻,半天也没有车辆通过,我心情失望极了,这些讨厌的车辆都干什么去了,今天咋不忙着挣钱了,想借借一点光亮都不行!
我不敢动,是怕他手里有刀具砖块石头之类的东西,要是肉搏,我想凭着自己的身板和块头,起身一搏还是可以考虑的,输赢还是有些底气的。办公室里什么家伙都没有,在不摸对方底细的情况下,做不到知己知彼,真是毫无良策,卫生间里有一拖把,那是远水不解近渴,要经黑影之处才能拿得到。
我再把翻身腾挪的动作做得更大了些,尽管沙发的空间是如此狭小,也许蟊贼没有注意到我刚才的微小动作和良苦用心。然而,黑影依然矗立不动,似乎和我杠上劲了。
平常在夜晚值班查夜时,告诫同事,出门关好门窗,注意防火防盗。可今天,本来要在办公室迷上一阵,然后就出发到外地办事,可没想到竟缠上这么个烂事。要求别人做到的事,我却没有做到。
我睡前把眼镜放在办公桌上,如果能把眼镜拿到手,即使不借助西环路上来回车辆的灯光,也可看清楚一切,仅是伸长手臂的距离啊,可我不敢动!
威胁就在眼前,就发生在我的地盘,就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我却无能为力。二楼的同志们还在酣睡当中,不会有人这么早起来,承租地内,管理者代表也没有安排巡逻的人,我只能陷于窘迫当中而不能自救,真是急煞人了。
“这谁啊,不睡觉,站在这干啥?”我忍不住了问到。
黑影还是不吭声,也不动。我想了,蟊贼要么是夺路而逃,要么就是手持凶器冲我而来,那我就要在很短时间内,抄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奋起反击,毕竟邪不压正。烟灰缸的位置,我最熟悉,闭眼走进办公室都能摸到。
真是个蠢贼,竟还能沉住气,算你狠。
既然你不动,我就动,我伸手就把眼镜从办公桌上摸过来戴上了。
哼,带上眼镜一看,我可真是气坏了。和蟊贼斗智斗勇了半天,简直就是侮辱人的智慧。在我办公室里站着的竟然是个智障残疾的疯子。这个人,我还经常见。
在定边基地外西环路的人行道上,院子的同事经常能看见一个智障残疾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脸黑得像锅底,右手自然做鹰爪状,用力弯钩,贴向手臂,左手天生紧攥握拳,左脚走路每一步都会比常人抬高十余公分,走起路来,左高右低,带有些跛态。因常见其右腋窝下夹一个大可乐瓶子,给其取名“可乐王子”。开始我还不懂其绰号的来由,后来同事告诉我,这个智障残疾之人,特别喜好可乐,不管走到谁家商店或是超市,只要看见有大桶的可乐摆放在货架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瓶大桶可乐就跑,边跑还边拧开可乐瓶子的盖子,对着瓶口,猛咂上一大口,但凡追击者见此,便不再穷追,只是狠狠的跺跺脚,咒骂一阵这个智障而又聪明的疯子,也就罢了。
在调度室门口的超市,我就亲见过老夏使劲拿个笤帚把,追着这个智障残疾的“可乐王子”,论跑的速度,可乐王子还稍胜一筹。老夏也只是悻悻而回,大瓶可乐却早已被拿走喝光。
老夏和我说起过这个所谓的“可乐王子”,其实就是附近庄子上的农户人。小时候,发烧看病不及时,把脑袋给“烧”坏了,家里经济情况一般,因手不能握劳动工具,在家也不呆,整天在外瞎逛,家里也管不住,任他流浪。家里也知道他喜欢偷拿别人的可乐,只希望主家在撵打的时候,注意力道,不要打坏了就行。
这个家伙,半夜不睡觉,溜到我的办公室,还把人惊了一大跳。我翻身起来,厉声呵斥,“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智障人这才转过身去,似乎心有不甘,从食堂这边的楼道脚步一高一低地缓慢下楼,等走到老夏的菜园子旁边,我真恨不得朝这家伙的屁股上揣上一脚,以泄心头之愤。然而又想到是智障之人,咋能和他一般见识。随在其后边吆喝边将其赶出大门。
对头脑正常的人来讲,有时都糊涂到要做糊涂事;而对于一个智障的残疾人,他无非是要求一瓶可乐或是一支烟,这些对他都是最大的梦想,撵走他也就算了。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虽然头脑发晕,但已毫无睡意,干脆起床等着出外办事。
我记得以前在电影里打更人长喊的一句话就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虽然打更早已成为历史长河上的印迹,但打更的安全警示教育却值得我们借鉴和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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