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有鬼午夜猫

发表于-2013年09月11日 晚上8:44评论-2条

1

窦媛走出公司大门时,已近傍晚7点,街上已是霓虹闪烁,但却少了平日的喧嚣和嘈杂,车流、人影也显得特别稀少。

走入地下停车场,窦媛发现整个停车场极其寂静、空旷,只有自己那辆红色宝马车赫然映入眼帘。窦媛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时,感觉有一股冷嗖嗖的寒风从背后袭来。窦媛打了个颤,情不自禁地就往身后扫视了一眼,十米开外,一道白色的光影瞬间就遁入了不远处的巷道里,然后整个巷道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窦媛本想追过去探个究竟,但巷道里漆黑一团,没有灯光,让她立即打消了这个好奇的念头。窦媛于是赶紧坐进车内,并发动车子。

车子一溜烟似的钻出了地下停车场,驶向了宽阔的街道上。窦媛正准备打开车内音响时,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窦媛翻看手机屏幕,正是妈妈来电。

“媛媛,在干嘛呢?”窦媛一按下接听键,妈妈麻辣汤似的嗓门声便从手机里跳出来。

“妈,正准备开车回家呢?”

“你咋这么晚才回家呀,不是说了,今天要早点回家吗,今天是鬼节,你不知道呀?看你们公司还有谁这么晚下班的呀?”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唠叨这些,没影的事儿也能让你说得有影了,你这所谓的关心,其实是在对我进行恐怖的心理暗示,你知道吗?”

“你这孩子就这样,一年365天,就让你注意这一天也烦妈妈唠叨了,我和你爸到美国后,最不放心的就你这孩子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的,我会照顾好自己。”

“行,有什么事情,随时来电话哈,别让我们在这里担心的。”

“嗯,会的,你们在那安心住吧。”窦媛刚挂断电话,一滴冰凉的液体就滴落在她的额头上。窦媛觉得很奇怪,这哪来的水呢,伸手往额头一摸,这液体怎么有点粘稠,将手指头放置灯光下一照,天啦,手指头上粘着的液体居然会是血?

血?哪来的血?

窦媛抬头往车顶棚一看,“啊——”,便失声大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地惊恐颤粟,一慌乱,车头莫名地就撞向了立交桥边的护栏杆上,窦媛本能急踩刹车,并迅速拉开车门,从驾驶室位置上跳了出来。好在车速不快,撞击力也不大,车头只是微微撞凹了个窝,擦破了一小块油漆便是。

窦媛此刻完全被吓破了胆,惨白着一张脸愣愣地立在车旁边,魂儿半天才回身,这是怎么一回事?窦媛大惑不解,谁这么恶作剧,在她车厢内搞鬼,贴一张如此血腥的照片恐吓她。窦媛胆怯地伸手从车棚顶上扯下了那张令其花容失色的照片,并丢在了车门外。

银白路灯的照耀下,粘附着猩红血液的照片显得异常的恐怖。整个照片就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这张脸已严重变形,双瞳如死鱼一样鼓胀着,毫无灵光,眼睛、鼻孔,嘴巴处都咯着大面积的鲜血。这样的照片别说是晚上看了会觉得惊悚,就是白天见了也能让人心里发凉。

窦媛不想再瞥见这张照片,一脚就把它踢飞到了立交桥下,好半天才缓过气。过了一会,窦媛还是鼓起勇气再次扫寻车厢,查看是否还有其他异物。她仔细地环顾了好几圈后,才确定车内已再无异物,除了驾驶室位置上落下了几滴血渍外。惶恐不已的窦媛此时又感到纳闷了:怪事了,这照片是谁贴进去的,又是怎么贴进去的呢?

当然,唯物主义的窦媛是不相信世上会有鬼的,可这照片能够在所有车窗门都没有一丝破损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粘贴在车顶棚内,确实诡异得很。

七月十五,难不成还真撞邪了?

窦媛环顾了一下周围,出奇得静,平日里车水马龙的立交桥此刻就像坟场般死寂。窦媛不敢多想,忙从手提包里拿出纸巾擦拭完刚刚滴落的几点血迹后,便又坐回了驾驶室。车子倒退了几米,便如一只受惊的小兔窜进了霓虹闪烁的楼林里。

2

窦育铭睁眼醒来时,便瞧见妻子姚婉仪握着手机站在窗台边傻傻地发愣,神情很是凝重。妻子此时不睡觉,一大早就握着手机跟谁打过电话呢?

“婉仪,怎么了?这么早的,不睡觉,在跟谁通电话呢?”窦育铭撑起身子,疑惑不解地问道。

姚婉仪见丈夫已醒来,忙回转了身,她望了一眼墙头上的石英钟,时针正指着凌晨六点。

“吉陵现在应该是傍晚七点多了吧。”

“七点多了,那又怎么样呀?”窦育铭对妻子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甚感纳闷。

“今天是七月十五,老话怎么说的,鬼倾巢而出的日子,我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这不是自己吓自己吗?说了这么多年,你几时见过?信这干嘛!”

“若是见过还能了得,只怕是魂儿怎么没了都不知道。”

“别杞人忧天啦,净想着没影的事儿。”

“育铭,说实话的,让媛媛一个人呆在国内,我总有点放心不下的感觉。”姚婉仪担忧地说道。从上个星期和丈夫一起办签证移居美国起,姚婉仪心里一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姚婉仪本想让女儿一起移居美国,但女儿对于移居美国兴趣不大,且窦氏服饰公司也确实需要留位可信之人照看,所以,姚婉仪也就没再勉强女儿跟着他们一起去美国定居,当然她也知道女儿不愿去美国定居的真实原因,是因为青龙市有她割舍不下的感情。

“放心不下什么,媛媛已不是小孩子啦,都是25岁的成年人,该学会承受,媛媛这孩子承受能力差,我感觉就是以前娇宠过度所致。”窦育铭劝慰着妻子。

“媛媛肚子里的孩子莫明其妙地说没就没了,与裴林这孩子六年的感情也就这么闹掰了,我能不担心吗?真不知造的什么孽呀!”姚婉仪叹气道,她一直觉得女儿近两年来遇上的晦气事太多,尤其是这离婚之事一直像一根鱼刺似的卡在她喉咙里让她难受不已,她清楚女儿对于裴林的情感。

“婉仪,说句心里不踏实的话,我总觉得,还真是我们造的孽,因果报应,你相信吗?”窦育铭心有余悸地说道。

“因果报应?你是说两年前那事?这牛马不相及的事情也能扯到一起?”姚婉仪瞪大两只眼睛地问道。

“我总觉得,我们当时不该那样做。”

“可不那样做,又要怎样,你忍心让媛媛去坐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去坐牢,就意味着裴林根本不会要媛媛的。”

“可与裴林结婚了又怎么样呀?现在终究还不是分了。我们当时那样做,间接又害了另一位女孩呀。”

“我们怎么是害她,这是她自愿的,我们没有逼她。”

“可我一直觉得这样做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难道你想让媛媛的人生路上从此泼上一个坐过牢的污点?”

“那怎么是叫污点?那是她应该承担的责任,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勇于站出来承担。”

“别跟我扯什么承担,说什么,我也坚决不会让自己女儿去自首的。我们没错,错的只是裴林这孩子太没有包容心了。媛媛没了孩子,心情不好,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怎么还能在这节骨眼上提出离婚?这叫落井下石,你知道吗?”

“我们也不能全怪裴林,是媛媛那阵子脾气太坏了,孩子没了,又不是裴林的错,心情再怎么不好,也不能老是冲着裴林发脾气,这叫哪个男人受得了呀。”

“你这是指桑骂槐吧,是说我老冲着你发脾气吗?”

“婉仪,你太多心了,我只是就事论事,我感觉我们不能出了什么事情,都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我们也应该反醒下自己的不是。”

“胳膊肘儿怎么往外拐了呀,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你要做伟大的父亲,现在就去做呀,你现在就给我打电话,到公安局去举报你女儿呀!”

“好了,好了,不与你争了,一大早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干嘛呢。”窦育铭见妻子的倔强劲一上来,赶紧重新躺下去,拿被子盖住了自己整张脸。

姚婉仪于是闷气地回转身,并拉开了窗帘,推开了玻璃窗,薄薄的雾气袅袅地飘了进来,夹杂着一丝甘甜味。

小区里的环境极为优美,碧绿碧绿的草地,一湾清澈的湖水,错落有致的别墅,蓝色或白色的栅栏,这里没有一丝喧嚣和嘈杂声,空气也格外的清新。

打量着窗外景色,姚婉仪平息了下怒气,冷静地自问道:“当年,我那样做,真的错了吗?”

3

窦媛穿着睡衣在卫生间洗刷脸脚正准备睡觉时,突然听到“铃铃铛铛”一阵轻脆的门铃声,窦媛开始以为是幻觉,但过了几秒钟,门铃声又响起,这么晚,会是谁呢,窦媛走出洗浴室,望了一眼卧室里的时钟,时间显示十点,这么晚,谁按门铃呢?

窦媛于是连忙按亮了通往一楼的走廊灯光,径直走到楼下去,并一路打亮了屋子里沿路所有壁灯。窦媛的别墅不仅占地面积大,而且里面装修得极其金壁辉煌。这栋房子是窦媛父母送给窦媛的新婚大礼。窦媛父亲窦育铭原是青龙市十大企业家之一,曾当选为青龙市的政协委员。窦媛母亲姚婉仪则是原省里公安厅厅长的女儿。窦育铭当初能从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在青龙市一跃成为该市十大企业明星,全赖于其岳父在位时的关照,所以,尽管窦氏公司的董事长写着窦育铭名字,但窦氏公司大事的决定权最终还是姚婉仪说了算,窦育铭对自己妻子的话语从来言听计从。

姚婉仪共生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到美国留学后,找了一位美国妞,后来就没有回国,定居于美国。最小的女儿窦媛因为爱上了他们那一届大学里的学生会主[xi]裴林,大学毕业后,放弃出国继续深造机会,留在了国内帮助其父打量生意。姚婉仪从小大到都特别溺爱窦媛,从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和受过一点委屈,窦媛可以说是含量着金钥匙来到这个世上的,生活优渥。

窦媛步下了楼厅,穿过大厅,直奔院外,院子很大,有数千平方米,院子内还有一个小游泳池。窦媛一直想不明白,裴林怎么就舍得下这么好的日子,而坚决要与她离婚呢?裴林的父母只是青龙市一家事业单位的普通职员,生活并不富裕。窦媛走到大院门口,通过猫眼窥探外面的景象,只见一位全身裹着雨衣的人立于门口,看不清此人的面部。窦媛觉得很奇怪,这是什么人呢,穿戴打扮得怎么这么奇怪呢?窦媛晚上不敢随意开门,便通过对讲机,问道:“谁呀?”

“送快递的”

“送快递?哪有这么晚送快递的呀?”窦媛很警觉地问道。

“我们工作繁忙,哪有什么白天和晚上之分,来一趟这里也不容易的。”

“那你将东西搁地上就是了。”

门外之人听到这话,果真将快递包置放于门口便转身咚咚咚地消失于别墅间的绿荫丛林中。至始至终,窦媛都没有看清门外之人长得什么样.直至看不到那人的身影,窦媛才打开了房门,从地上捡起快递包,快递单上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收件人的信息。窦媛感到很纳闷,这是谁寄来的快递呢?关上大门后,窦媛穿过院子,走进了大厅里。出于好奇之心,窦媛还没走到楼上,就在大厅里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快递包,但当她打开包裹一瞧时,吓得魂儿都没有了,又是那张极其恐怖的照片,那双鼓鼓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窦媛吓得把整个盒子都扔在了地面上,一张张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脸庞的照片立即散落在地面上,很是骇人,那一张张面孔如阴曹地府里跑出来的冤魂不散的厉鬼。

窦媛倒抽了一口冷气,觉得今年的鬼节太过诡异,她心惊胆战的环顾了一周,别墅十分冷清,白晃晃的壁灯也透着一种阴冷的寒气。

窦媛不去多想,灯也未关地就跑到了楼上去,并迅速奔进了自己卧房,把房门死死的锁上。

窦媛坐于床沿,惊魂未定地拍着自己的胸口,调整着急促的呼吸。

“铃——”突然,一串电话铃声划破寂静,尖锐响彻室内,把窦媛吓得从床上弹跳了起来。

窦媛愣愣地望着电话机,半天才回过神来,今天真是撞鬼了不成,这个时候,居然会有电话响?

尽管觉得这个电话来得很是突兀,但窦媛还是一把抓过了听筒,并惊魂未定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开始没有声音,窦媛于是又“喂”了一声。

“救——我——,救——我——”电话里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让人感到很是凄凉,阴森。

窦媛害怕地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曹三——”

“曹——曹三?你——你倒底是谁?”窦媛结巴地问道,一听到这个名字,窦媛的魂儿都吓破了。

“我是曹三——”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十分低沉,并透着一股冷冷的阴气。

窦媛不敢再问了,吓得连忙把电话挂断,并拔断了电话线,惶恐道:曹三不是早死了吗?

这一夜,受惊不小的窦媛直至凌晨一点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睡着后,她开始迷迷糊糊地做梦,她梦见自己驾驶着宝马车风驰电掣地追赶前面一辆黑色小轿车时,路边突然横窜出一位男子,因车速太快,她来不及刹车,就将那名男子直接撞飞了两米远。她吓得连忙脚踩刹车,并准备下车去探个究竟,但当她的手刚触到车门时,地上那个人突然腾空而起,血肉模糊扑在她车子的挡风玻璃窗上,面目狰狞地对她说:“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窦媛在梦里发出了本能的惊恐尖叫声,并立即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苏醒后的窦媛还是魂不守舍,全身直冒冷汗。她发现整个卧室漆黑一团,没有一丝光亮,于是赶紧去按亮床灯,却发现,灯没亮,她此时才想起,自己昨天睡觉时,压根就没有关灯。窦媛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了,梦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似乎就在空中飘来飘去。

窦媛连忙奔出了卧室,想去打开走廊上的壁灯,以减轻心中的恐惧感,但当她按了走廊壁灯开关时,发现走廊上的壁灯也没亮,诺大的别墅就像一个鬼屋似的,到处充满着阴森、诡异的气息。不、不,窦媛心里害怕地叫道,并连忙奔回卧室寻找自己的手机,此时,哪怕有一丝亮光都可以给她安慰。窦媛从自己手提包里掏出手机后,随意按动一下,手机屏幕就发出了幽蓝的光芒,并显示一条未读彩信,窦媛习惯性地按下了阅读键,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庞立即跳在了幽蓝的屏幕上,窦媛惊得将手机摔落在了地面上。

“救命——救命——”一声声凄宁之声从窗外传来,窦媛掀开窗帘一看,只见玻璃窗上立着一个全身袭白的影子,窦媛还没回过神来,突然,那个白影就转了过来,向她张开了一张口吐鲜血的鬼脸,窦媛两眼一黑,整个身子瘫软一团就倒在了地上......

4

窦氏公司的行政助理秦姗时不时打量一眼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她发现窦总一直没来上班,于是就拨打她的手机,发现手机也拨打不通,拨打别墅的电话,居然没人接听。秦姗觉得很奇怪,窦总如果不来公司,一般都会电话告知她的呀,今天即没有电话告知她,又打不通她的手机,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秦珊于是连忙拨通了姚婉依的电话,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姚婉依出国前,曾再三叮嘱秦姗,要她多加关注窦媛的情绪状况,一有异常,就要立即报告。

姚婉仪接到这个电话后,连忙拿起手机,开始拨打女儿的手机,但呼叫了很多遍,手机总是处于盲音状态,拨打别墅里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姚婉仪于是立即叫秦姗开车去窦姗别墅看看。

秦姗到了窦媛家按了数十遍门铃,也没有人出来开门,秦姗于是用姚婉依留给她的钥匙打开了窦媛家别墅的大门。秦姗进去连叫了几遍“窦总”,但里面依然没有人回应,秦姗于是穿过大院,步入了别墅大厅,她发现地上散落着一地惨不忍睹的照片,秦姗觉得情况不妙,于是连忙冲到了楼上去,只见窦媛卧室的房门敞开着,秦姗冲到里面一看,窦媛卧倒在一处床沿边的墙角落里。秦姗连忙跑过去,呼叫:“窦总、窦总——”

窦媛睁眼醒来,瞪着秦珊一眼,突然惊恐地大叫道:“有鬼,有鬼”,并拼命往墙角根处紧缩。

秦珊摇了摇窦媛胳膊,并拼命叫唤道:“窦总,你怎么了,我是秦姗呀,你怎么了?”

窦媛望着秦珊,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嘴里依然喃喃道:“有鬼,有鬼”目光显得有些呆滞。秦珊意识到窦媛精神状况不妙,于是连忙拨打了姚婉仪的电话,将这里情况告诉了她,随后,强行扶起窦媛,开车将她送到了医院。医生对窦媛作了一个全面检查后,对秦瑞说,窦媛身体并没有任何伤势或脑部受损,如此状态,可能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所致。

姚婉仪和窦育铭乘飞机从美国飞回青龙市时,窦媛的精神状况还是没有好转,依然是一幅恍惚、惊恐样。医生一时也束手无策,并提出建议,要其女儿转到精神病院去看看。窦媛送往精神病院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恶化,看到一身袭白的医生拿着针孔来就惊恐万状叫道:“有鬼,有鬼——”

没有人知道,鬼节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夜之间,窦媛就会精神失常成这个样子?姚婉仪则一直流泪不止地埋怨自己不该去美国,将女儿一人留在了国内。

不久,姚婉依从她一位亲戚处获知一个信息,说青龙市一处偏远的寺庙里住着一位身怀绝技的高僧,据传,这位高僧懂得催眠心理治疗,曾帮几位精神患病者治好心理顽疾。只是这位高僧一般人很难见到他,常年云游四海。纵然有时在寺庙中,也一般不见客。

姚婉依听说了这事后,当即将女儿从精神病院里接了出来,与丈夫一同开车带女儿来到了这座寺庙里。但遗憾的是,守门弟子发话,这位高僧正在闭关中,三个月内不会见客。姚婉依知道女儿的病情不能久拖,越拖情况将会越严重,于是就泪流满面跪求在寺院门口坚决不肯离去。守门弟子无奈,只好递他们传了话。正在闭关打坐的高僧听到两位年约六十的父母,为了请求自己救治他们的女儿,竟然跪着不肯走,只好破例答应见客。

姚婉仪夫妇俩带着目光呆滞,神情恍惚的女儿走到大僧跟前,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请求高僧想法子救救他们的女儿。高僧扶起了姚婉仪夫妇俩,仔细端祥了窦媛几分钟后,然后就询问了姚婉仪夫妇俩起病原因。婉婉仪于是就将女儿自从流产后的一系列表现告诉了这位高僧,并告诉这位高僧鬼节那晚,自己还和女儿通过话,当时女儿的精神状态还很正常,但一晚之后,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高僧告诉姚婉仪夫妇俩,那晚受到的惊吓可能只是摧毁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前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大多精神病皆缘心病,而心病又非一朝一夕形成。高僧答应接下窦媛,并叫姚婉仪夫妇暂先回去,一个星期之后过来领人。

5

窦媛睁眼醒来时,看见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父母正一脸关切地立于身旁。这是怎么一回事,窦媛感觉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把近年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烦恼、恐惧之事一一告诉了一位高僧,那位高僧总是循循善诱地告诉她许多做人的道理,告诉她如何去解开这一个个心结。

姚婉依夫妇俩看到女儿已睁眼醒来,忙叫道“媛媛——”

窦媛望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愣了一会,不解问道:“爸妈,你们不是在美国吗?你们怎么回来了呀?”

姚婉仪刚要迫不及待地问女儿,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时,窦育铭却抢先一步地答道:“我们放心不下来你,所以就回来了。”

“哦,我怎么在这里了呀?我迷迷糊糊记得刚才是不是有一位高僧在此?”窦媛不解地问道。

姚婉依夫妇俩听到女儿说这话,惊愕地看着对方,女儿好像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但女儿现在的神情,一切似乎又恢复到正常状态。

“是我们带你过来的,刚才,是有一位高僧来过,但他已走了。”姚婉仪答道。

“爸妈,我想去曹三家看看,你们送我过去吧。”窦媛突然开口道,神情很是淡然,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这怎么行?孩子你疯了?”姚婉依惊愕地望着女儿。

“听媛媛的,我们送她过去。”窦育铭支持道,并给妻子使了一个坚定眼神

长长窄窄的幽暗小巷,终年照不进阳光,地面永远像是粘上了一层发霉的唾液,湿湿溚溚。窦媛沿着这条小巷七转八拐,终于来到了一栋低矮破旧楼房前,楼房应是五六十年代建造,大门已斑驳生锈。窦媛推开已生了层层铁锈的大门时,只见一位年约六十来岁的妇女正在给一位半身不遂的男子擦拭身子。

“请问,这里是曹三家吗?”窦媛轻声地问道。

“您是——”这位年长妇女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穿着时尚的女子。

“哦,我是曹三以前的女朋友。”窦媛答道。

“以前的女朋友——?没听他说过交往过女朋友呀?”中年妇女很是纳闷,曹三在世时,没听他说交过女朋友呀,且打扮得如此精致的女孩子,肯定不是他儿子能高攀得上的,这位中年妇女正是曹三母亲。

“哦,是这样,曹三曾经救过我的命,我说要做他的女朋友,但你儿子坚决拒绝了我。可我一直忘记不了你儿子救命之恩。”窦媛解释道。

“曹三不在人世了,三年前出了车祸,走了。”曹三母亲悲伤说道。

“我已知道,前天听一位朋友告诉我的,所以专程来看看你们。伯母,让我来替大伯擦拭身子吧。”窦媛说着,就从曹三母亲的手里抢过了毛巾,很细致地给曹三的父亲擦拭半身不遂的身子。

“孩子,这可使不得。”曹三父亲阻止道。

“伯父,曹三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替他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你把我当你儿媳也行,女儿也行,可千万别把我当外人。”窦媛诚肯地说道。

当窦媛了解到曹三是曹家的独苗时,心里更是愧疚不已。她为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而感到无比羞愧,尤其听说曹三的父亲知道儿子被车撞死后,当即发病,导致半身不遂。曹三母亲现在靠在街头贩卖水果维持一家人生计。

那一晚,窦媛住在了曹三家里,一直帮着曹三母亲做这做那,窦媛还了解到,曹三生前其实是一位五官端正小伙子。

晚上,窦媛与曹三的母亲睡在一张床上,忍不住地问道:“伯母,当时出了车祸,肇事方不是赔偿了三十多万钱吗,为什么不拿这钱租好点的房子,依然住在这么破旧的屋子里。”

曹三母亲告诉窦媛,赔偿款基本用在了曹三抢救手术上,光手术和医疗费就花去了近二十万元,后来曹三父亲反反复复发病又花费了近十万元,那赔偿款早就所剩无几。窦媛听了,很自责,为自己这些年的不闻不问不理。窦媛决定,为了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让自己良心好过一些,准备将曹三父母接到自己别墅家去住,把他们当作自己的父母来供养。 

6

第二天一大早,窦缓起床后,看见曹三母亲正在很吃力抬一篓子东西到屋外的板车上。

“伯母,怎么起这么早”,窦媛伸了个懒腰,很疑惑地问道。

“吵醒了姑娘吧,家里还有几篓水果没有卖掉,今天拿去集市上卖。等卖完了这几篓水果,以后就不干这生计了,依然做回自己的老本行——炸油葱饼。”曹三母亲不缓不慢地说道。

“伯母,以后你油饼也别炸了,就在家安养晚年吧,我来养你。”窦媛走过去,帮着曹三母亲一起抬水果箱。

“不行的,平白无故的,我们怎么能让你来养我们。”

“怎么不行,我说了,你把我当女儿看待,女儿赡养父母也是天经地义的”。

吃完早饭后,窦媛帮曹三母亲一起推着板车来到了热闹喧嚣的集市上。这个世界与她之前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这里的人们过得清贫而简单。窦媛正准备离开摊位,返回公司上班时,突然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打远处走来。自从和裴林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证后,窦媛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今天会在集市上看到他,这让她感到很惊讶,同时也很哀伤,隐藏于心底深处的思恋又如水里的汽泡沽沽地冒出来。

裴林看到窦媛立于摊位上时,也吃惊不小,他没有想到一向娇生惯养的窦媛居然会出现在集市上,以前的她,是多么不屑于到这种喧嚣嘈杂的地方来。

裴林走上前,还是很友好地招呼了一声:“媛媛,你怎么在这里?”

窦媛不失风范地笑了笑,并道:“来看下曹妈妈。”

窦媛的表现让裴林感到很意外,依照窦媛以往个性,见了他该是神情淡漠,摆出高傲的孔雀姿态才是,语气还会含枪带棍,但这一次,她却像变换了个人似的,性情与以前完全不同。

裴林告诉窦媛,曹三母亲卖的水果个大,鲜美、味好,每次如果要买水果,他都要跑到这里来买,他还告诉窦媛,她怀孕期间天天吃的鲜桃也都是从这里买回去的。

裴林正说话间,突然一位年轻的妇女领着几位衣着公安制服人员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曹三母亲的摊位前,一来,那位年轻的妇女就将曹三母亲家的水果摊掀翻在地。裴林刚要发作时,其中一位脸圆身胖,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立马出示了执法证,说有人举报,曹三母亲贩卖水果经常注射大量糖精和添加剂,多名年轻孕妇因食用这里出售的水果而导致流产。

窦媛和裴林听到这些话时,目瞪口呆,怔怔地望着对方。

曹三母亲就这样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带走了,曹三的父亲则被窦媛接回到了自己的别墅里,并请来了一位保姆照顾他。

窦媛后来到派出所了解到,原来曹三出了车祸后,曹三家的生活彻底坍塌,曹三母亲为了多赚几个回头客,便时常往贩卖的水果里注射糖剂和添加剂。

一个星期后,窦媛向公安局交纳了一大笔罚金,曹妈妈被当地公安局释放了出来。窦媛还向派出所坦白了自己三年前开车撞死曹三,并让好友安琪顶罪一事,她请求公安局人员将安琪无罪释放。公安局人员告诉她,安琪因为在监狱立功,早已提前释放。窦媛听说安琪早已释放出来消息时,心里惊了一下。

姚婉依夫妇俩来监狱探望女儿时,哭得老泪纵横,反倒是窦媛心境较为平淡,她说这件事情一直压在心头这么些年,导致心性、脾气都越来越差,虽是自由身,但心灵却上了一道沉重的枷锁,现在虽然暂时失去了自由,但心灵之锁倒已解除。

7

一天,窦媛正躺在牢房里看一本书《慈悲的力量》,突然监狱看守人传话,说有人要见她。

窦媛戴着沉沉的脚镣走进会客室后,一眼就看到安琪与裴林并排坐在那里。虽然早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窦媛心里还是感觉酸涩无比,窦媛强装淡定道:“你们来了呀。”

安琪愧疚道:“对不起。“

窦媛道:“不,是我有错在先,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安琪道:“你都知道了?”

窦媛点了点头。

“其实我无意把你吓出病来,我当时只是想知道曹三到底是不是你撞死的。”

窦媛无所谓地苦笑道:“没想到我这么不经吓吧。”当窦媛听说安琪释放出来后,便猜出那晚闹鬼之事定是安琪所为。她一直记得梦里高僧对她说的一句话,所谓的鬼,其实都是心鬼,是我们做了亏心事,招来的恶鬼。而驱鬼的最佳法宝,是时怀慈悲之心,拥有一颗温暖善良之心。

安琪说:“我很想知道,那天倒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同播放一部老旧电影,窦媛缓缓慢慢地叙说了三年前的那场车祸......

窦媛一下飞机,就直奔地下车库,出差大半个月未见着男朋友裴林,想即刻见到他的心情是那么迫不急待。她从瑞士给他带回了一块价值八万元的瑞士手表,相信男朋友一定会很喜欢。

当窦媛下了车,蹑手蹑脚地快走到裴林宿舍楼下时,裴林宿舍门突然打开了,只见她的好友安琪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男朋友裴林也跟着出来了。窦媛心里格登了一下,连忙闪进了旁边的枫树后面。

她听到男朋友说:“安琪,等窦媛回来了,我就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不,你不要这么快说,我爸换肾做手术要六十万块钱,我正打算张口向她借呢,你这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安琪连连摇头。

“那好吧,过一段时间,我再跟她说。”裴林爱怜地拥着安琪的肩膀,满眼的疼惜和爱恋,这是窦媛认识裴林六年多来,未曾见过的目光。在大学里,窦媛第一次见到裴林是在大学生辩论赛上,窦媛当即被高大帅气的主持人裴林给吸引住了,对他是一见钟情,后来,窦媛就开始寻找机会对裴林有意无意传达情意,但裴林对窦媛态度一直暖昧不定,直到大学毕业那一天,当窦媛将裴林带到家里,裴林与窦媛才正式确定为男女朋友关系。

窦媛震惊极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出差不过半个月,男朋友居然跟自己好友安琪好上了。窦媛好想跑过去,撕烂好友安琪的脸,然后对男朋友拳打脚踢一阵。自己对安琪那么关照,经常在经济上接济她家,她可好,居然在背地里挖自己墙脚。窦媛很愤怒,但她还是没有冲上去,因为她知道裴林的脾气,如果自己冲上去,裴林当即就会与自己摊牌闹分手,毕竟两人交往,一直都是窦媛在主动,她不想失去裴林,她那么爱他,她怎么能失去裴林呢?

男朋友将安琪送至一辆小车跟前,这辆车还是窦媛家里的一辆旧车。窦媛为了方便安琪在单位与医院两边来回穿梭,照顾其父,就将这辆车子借给了安琪使用。

安琪驾驶着这辆车子远去后,裴林便回到了宿舍。过了好几分钟,窦媛才愤怒不已地从枫树后面走了出来。她没有去找裴林,而是走向了停靠在一排香樟树后面的宝马车边。发动车后,车子便像一只猎豹似的飞了起来,她要追赶上那辆远去的车子。窦媛的车子追着安琪车子大约五十米距离时,叉道上突然横穿出一个大男人,因为车速太快,窦媛来不及刹车,眼前这个人就被车子撞飞到旁边的一根石柱上,窦媛连忙脚踩刹车,想下去看个究竟时,那人撞击到石柱后又反弹着滚到了她车子的正面方,脸孔朝着车子方向,双眼暴瞪,脑浆四溅。

窦媛吓得急踩倒车,因为怕承担责任,她没有继续往前开,而是避开了前方路口的监控探头,朝着一条叉道,如惊弓之鸟逃回到了母亲家。窦媛告诉母亲,自己撞死了人,央求着母亲想办法,说自己不想去坐牢。

女儿要不要去自首问题,窦媛的父母发生过分歧,窦媛父亲初始希望女儿去自首,但母亲坚决不同意。窦媛父亲后来就听从了妻子的意见,暂不自首,先观风向。

窦媛说到这里时,声音有了些许哽咽,她说自己从小就像温室里的花朵,太缺乏承担意识,导致犯了错而无力面对,牵连到别人受罪。肚子里的孩子之所以会平白无故流产,也是自己种下的恶因。

后来的事情,窦缓不说,安琪也知道。

窦媛肇事后的第二天,交警人员便透过道路探头监控信息,及受害者曹三出事时间,重点锁定肇事车辆为窦家的这辆旧车。交警向安琪详细了解当晚情况时,安琪很明了的告诉交警,当晚自己确实在那个时间段驾驶了这辆车子经过受害者出事的地点,但她坚决否认自己撞到了路人。

窦媛的母亲怕交警会进一步扩大范围排查,最后查到自己女儿的宝马车,于是便私下找到安琪做其思想工作,要她承认开车撞人一事,并答应只要安琪认下这桩罪,就无偿给她父亲支付60万元钱的手术费,且受害者家属的赔偿也由窦家出。安琪当时一直不解窦媛的母亲为什么要她顶下这桩罪。但为了那六十万的报酬,安琪还是咬牙认了,因为她的父亲急需这批钱做手术,所以便在窦媛母亲的陪同下,主动向交警承认开车撞人一事。

十分钟的探监时间已到,监狱警提示窦媛回去。窦媛眼眶红红地立起身,低着头默默地转过身,快走出会客室时,裴林突然挨着玻璃窗叫道:“窦媛,我会等你出来的。”

窦媛听了,定住了脚步,神情有点诧异。

裴林大声喊道:“安琪就是我家二十多前被人贩子拐走的亲妹妹,三年前,我原本就想告诉你——”

窦媛心头一愣,眼眶里转动的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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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走出沼泽地点评:

一起交通事故,引发出一幕幕诡异离奇的事件。其背后的真相,折射出有关心灵和人性的拷问。小说构思巧妙,结构完整,情节跌宕起伏,且氛围营造逼真,有较强的画面感。在情节的持续推进中,逐渐拨开迷团,揭开真相。文章给人带来阅读愉悦的同时,也给人灵魂一次洗礼。虽然有个别些细节欠真实,但仍然是一篇不错的作品。

文章评论共[2]个
走出沼泽地-评论

问好。欢迎继续赐稿。at:2013年09月12日 上午10:34

雨素-评论

离奇故事无奇不有,只是看起来让人有些,,,,,at:2013年09月15日 下午3: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