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虎渡河在长江太平口分支后一路向南,蜿蜒流向了浩浩荡荡的洞庭湖。大堤也沿着河道伸展到了远方。在大堤与河道之间就是那片长长的杨树林,即使你站在最高处也望不到它的尽头。作为离开家乡多年的游子,我对那片杨树林的怀念并不只源于古人对它的赞美,还有它美丽变幻的四季,家乡人民对它重重的依恋,更有它带给我儿时的许多欢乐。
杨树是一种落叶乔木,它的树干高高的,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其生命力也特别强盛。随便折下一根枝条或者截取一段树干插在地上都会生根发芽。用不了几年,它又会长成参天大树。家乡的环境很适合杨树的生长。树林的杨树非常整齐,真可谓绿树成荫,岸柳成行。杨树虽然开不出艳丽的花朵,但它会随着四季的更替变幻出不同的色彩。
春天里,绿芽爬满了枝头,长长垂下的枝条像挂满了绿色的小风玲在微风中摇曳,杨花则是漫天飞舞。杜鹃鸟稍后会准时飞到杨树林的上空,学着雄鹰滑翔的样子,不分昼夜地叫着“布谷-布谷”。这情景正像李白的诗句“杨花落尽子规啼"所描写的那样,令人感觉到春天的美妙。儿时的我们也会结伴用枝条做一种柳笛,吹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听懂的音符(家乡杨柳不分)。天空中还会看到小伙伴们放飞的纸鹞,唧唧喳喳的小鸟们看到纸鹞后会惊慌地躲进杨树林不作声息。随后的日子,家乡也便进入了春耕春种季节。
杨树林在整个夏季都处于生长状态,密密麻麻的枝叶像一条巨大的绿毯,将树林盖的严严实实,阳光只能透过少有的缝隙才能射进树林。林子的中间有一条很长的小路,村里的小学就在杨树林拐的一个小湾的堤内。小时候,我们每天要沿着这条小路走上两个来回到学校读书。炎热的夏季,杨树林还是我们乘凉的好去处。暑假里,小伙伴们从家里搬来小板凳在林子里做作业。累了,我们就拿着一种粘着蜘蛛网的网子在林子里粘那些烦人的鸣叫不停的知了。热了,我们还会相约到林子边的小土坑里游泳,玩一种叫狗爬屎的动作。这动作声响特别大,溅起的水花也很高。受惊的鱼儿四处飞窜。用不了多久,土坑里的水就浑了,鱼儿会因为缺氧而浮头,我们就乘机把那些大点的鱼捞回去作为美食。
初秋,杨树叶会慢慢地由深绿色变成浅黄色,再由浅黄色变成金黄色。到了深秋时节,林子的上方就变成了一片彩色的世界。秋风中,树叶会潇潇洒洒地飘落到孕育它的大地上。冬天的杨树林是静谧的。记忆中,光秃秃的杨树林也会被飘来的大雪装扮成银色的世界。
在家乡,杨树林也叫防浪林。大堤是家乡人民的生命之堤。人们会用尽各种方法保护大堤的安全。在洪水季节,当洪水漫过河道时,杨树林就在大堤的前面挡住风浪的冲击,保卫大堤的安全。千百年来,杨树林为保护大堤的安全是功不可没的。杨树是何时栽种的,没有人能说的很清楚。早在北宋时期,公安籍的诗人张景就曾这样赞美家乡的杨树林:两岸绿杨遮虎渡,一湾芳草护龙州。儿时家乡的杨树林是否就是张景眼中的杨树林已无从考证了。
印象中,那片杨树林还承载着家乡人民对他的依赖,准确说是一种重重的依恋。人们用杨树做农具,做家具,盖房子,把那些枯枝和落叶捡回去当烧柴。杨树几乎满足了家乡人们对木材的所有需求。
前些年回到家乡,想再看一看那片杨树林。眼前的一切,改变了我对家乡的记忆。随着三峡工程的逐步完工,家乡水患的消除,人们把那片杨树林砍掉了,换上了七零八落的意杨。就这样,家乡那片生长了千百年的杨树林彻底地消失了。站在这高高的大堤上,任凭晚风轻轻吹过。斜阳染红了欢快的虎渡河水,染红了眼前的大堤,也染红了堤下那低头吃草的老牛。望望几乎快变成城镇的家乡,环顾这块曾经千百年来都生长杨树的大地,视线渐渐地模糊了。
别了!家乡那片杨树林。但愿她在我的记忆中得到永生!
-全文完-
▷ 进入阿标1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