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之路辩析(学术成果,请勿转载)
——《丝路觅宗》系列纪实散文之十
走完丝路,整理文字的时候,又发现国内不少最新的有关丝绸之路的研究成果。于是,自己也想在写作计划结束之后,说一些文学之外的话——
最近的考察,是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侯杨方教授的研究团队。作为上海文化援疆的项目之一,于今年四月,用20天时间,对丝绸之路南疆段进行了实地考察和研究。他们说,此次考察复原后的玄奘回归之路,与实际路线,通过三d技术处理后,不超过30米误差。
他们推翻了一般学者认定的玄奘当年是从英吉沙古道离开帕米尔高原的结论(这一观点与本人一致)——那是斯坦因的错误。正确的结论应该是,玄奘是从石头城到莎车的(而不是喀什)。莎车即《大唐西域记》里的乌铩国。
而在玄奘大师从石头城到莎车的具体路线上,本人与复旦教授们的结论发生了分歧。分歧主要产生在塔莎之路的上半段。侯教授认为,玄奘离开石头城(朅盘陀国)后,折回东南方向,翻越乌戈里亚特达坂到瓦恰再翻越坎达尔达坂到大同,然后沿着叶尔羌河出昆仑山到亚喀艾日克至莎车。(如图)
就是说,我们的分歧在两河口以西。
首先,还原玄奘东归路,目前能找到的权威依据,只有《大唐西域记》,就像前些年冯其庸先生确定明铁盖是玄奘回归的入国达坂一样。侯教授团队依然以《大唐西域记》为主要参考资料。然而,他们囿于手头的资料,而忽略了实地考察与现实条件。
“城东南行300余里至大石崖”,这是书中的记载。玄奘一行,在石头城住了20多天,为什么要选择侯教授这条路呢?难道当地人没有告诉他们有一条不需要翻越达坂就可以出山的古道?如果不走塔莎路,而走大同路,玄奘要沿着来路返回至少30公里后,再翻越海拔4000米的乌戈里亚特达坂。
是“东南行”三个字,影响了考察队的判断。试想,在没有精密测绘仪器的时代,靠指南针和太阳确定方位,书中的“东南行”只是一个大概的方位——而学者们把它当做一个精确的方位来进行线路研究。离开石头城10公里就是塔合曼河口(塔莎古道连接帕米尔的终点),塔合曼在这儿注入塔什库尔干河。从河口到下坂地,其大致走向,也可以被称为东南行。
是“东南行”,让学者们产生了误解。
第二,“城东南行300余里至大石崖”,如果走瓦恰大同路,这大石崖,侯教授团队一直把它当作一个无法破解的迷。而走塔什库尔干河谷,这个谜团可以迎刃而解。我的这次考察,见到在下坂地段,怪石伫立,大石嶙峋,因为西昆仑山与天山南脉在结合部的碰撞,这里断层发育,形成巨大的地质落差。所以,今天的人们,才在“大石崖”那儿建起了一座水电站,曰下坂地水库。
第三,如之前的文字曾经讲过,以自己多年在南疆穿山越岭的经验和感受,由于南疆严重缺水(年降雨量60到200毫升,最严重的喀喇昆仑高原,甚至只有30毫升),大山均无植被,3500米以上,正常人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缺氧高原反应。而选择瓦恰大同路,至少有两座达坂都在海拔4000米以上。除非塔河河谷不能或不允许行走,否者,玄奘是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第四,玄奘一行,翻过明铁盖达坂,沿着塔什库尔干河的上游,出瓦罕古道,过达布达尔到石头城。住20多天以后,任何一个人,其首选,还是先了解继续沿着塔河东下,是否可行?——这是一般人的思维惯性和逻辑习惯。
而塔河河谷,是早在战国和两汉时期,就已经开辟出来的丝绸之路。
第五,《大唐西域记》有“行二百余里至奔穰舍罗,人徒纔入,云雾已兴”之记载,如果不是河谷,何来此种景象。一个“入”字,谷已现矣。这正是我之前描述过的杏园河谷了。1500年前,河谷人烟稀少,自然没有今天的世外桃源景象。
第六,“从此东下葱岭东冈。登危岭越洞谷。溪径险阻,风雪相继。”这里的“洞谷”与“溪径”,非塔什库尔干河谷与叶尔羌河谷莫属。而且,大石崖至两河口的一百多公里塔河河谷,海拔高度从2500米降到1800米,这样的海拔,有“风雪相继”的感受,一定不是在夏日炎炎的融雪季节,而是在七、八、九月之外。玄奘在石头城住了近一个月,说不定,就是在等到枯水的时候,顺流而下。
没进过昆仑山的人,感受不到。比如叶尔羌河,号称南疆第一大河,而枯水季节,在它的上游和中游某些地方,凭借骆驼,就可以顺利渡河。我曾经骑小毛驴于六月初渡过叶尔羌河。而融雪的时期,河水暴涨,是枯水季节的百倍。正是每一年的洪水泛滥(在以八月为中心的60天),把河床开辟成了一年中,大多数时候可以通行的便道。——昆仑山和喀喇昆仑山严重缺雨水的现状,造就了喀群古道。同时也让不熟悉不了解它的学者们望而却步。
本人认为,莎车到帕米尔,有四条路可以走。其它三条,不过是供洪水季节选择的权宜之用。
——至此,本人不择冒昧,在手头没有任何参考资料的情况下,以双脚为理由,竟以《玄奘之路辨析》为题,妄议与诡辩,还请研究丝绸之路的专家与学者们海涵。
至于这次《丝路觅宗》考察的意外收获,《发现通天河》,神话小说与历史记载甚至现代人的逻辑推理,都惊人的吻合。——玄奘东归路,走的是叶尔羌河河谷,这一点确信无疑。那么,叶尔羌河就是通天河,同样确信无疑。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二者是因果关系。
——我不是学者,对学术研究可能失之偏颇;而我是行者,对设身处地的践行满怀自信。以行者的责任感,我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2013年8月12日 喀什噶尔
(《丝路觅宗》十章已经匆忙脱稿,欢迎方家商榷、辩论与批评。本人qq 676682354 风若谷)
-全文完-
▷ 进入致龄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