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突然莫名其妙的头晕眼花的，顿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开始老态龙钟了。过去妻子总说我患了老年痴呆症。说一次我想是戏谑。可后来说多了，我开始检点自己的作为。也许这就是光阴留下来的课题。但说心里话，我始终没有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老年痴呆了。看到妻子有些返老还少的举动，有时候我就在想，这世界到底该怎么样去评价生命呢。

妻子过去是从来不保养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用起了保养品。电视里我总是能看到那些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的化妆品广告。不过说心里话，我不相信。因为自然规律就是自然规律，谁想要改变，那只能是痴心妄想。不过后来我也想通了，人活的时候就是为了一种心情。给脸上涂涂抹抹，求得心灵的安慰也算是一种办法。我不知道这种精神和阿q的作为有多大的不同，但我想，怀着希望的死一定是幸福的。

当年秦始皇就想寻得什么长生不老药，派了五百童男童女出海。长生不老药自然是寻不到的。那五百童男童女也没有回来。也许早就石沉大海，也可能是悄悄的留在了哪里衍生成长了。今人现在说起这件事情总觉得是笑料。不过看到如今很多人总想留住什么，我就不觉得秦始皇可笑了。我倒觉得秦始皇了不起，在他那个年代就已经知道，怀着希望和梦想也是一件美事。

儿子大学毕业了，因为读的是国防生，毕业没有直接去部队，而是去洛阳集训五十天。前几天说集训完了又要去重庆什么大学再去学习三个月。看来如今做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当时儿子说从洛阳去重庆有两天空闲的时间，他想回家来。按说他走了不长时间的。再说了，两天时间也太短。可是儿子说他想看看奶奶。想奶奶了。

这个理由让我没有办法拒绝。好在我们这里距离洛阳也不是很远。我想既然儿子想奶奶了，那就满足一回他的心愿。这可不是化妆美容，也不是寻找长生不老药。这是一种生命对生命的眷恋，所以我答应儿子了。正巧我最近身体不好，全身无力，时不时儿的还会出现头疼。有人说这是压力太大。也有人说，我应该出去走走，好好的去看看医生。说不定走上一圈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心。看医生是肯定的。正巧省城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专家。结果见面没说病情，而是说了一通哲学，我的病怎么样，我不知道，只是觉得人家不愧是专家，一席话说的我心里暖洋洋的。于是我想既然请了假，既然心里感觉不错，我也就想着去洛阳接一会儿子。因为他是想奶奶了。这个理由值得我去辛苦一趟。

洛阳于是千年古都了。很多年前我就带着儿子去过。当时儿子好像才三四岁。去年我就去过，专门去看了龙门石窟。今年儿子去那里集训我又去了。而且有一次去了龙门石窟。对于历史我向来认为，留在大地和石头上的才叫真正的历史。凭嘴去说，多少就带上了一点自我的意志。有时候历史也就不叫历史了。反倒成了一种和神话故事一样的人间笑料。不过说心里话，我还是喜欢洛阳，喜欢那些千年的石刻，还有石刻留给我无穷无尽的遐思。

于是我和儿子约定，我去洛阳接他。儿子一听自然很高兴了。妻子也高兴。因为是去接她儿子嘛。我们是从西安出发。真有意思。西安也是千年古都，好像洛阳西安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一路走去，也不觉得很累。原计划走五六个小时，结果高速路上还顺当，四个多小时我就到洛阳了。因为儿子是第二天才能出来，他让我在火车站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因为部队我们是不能进去的。儿子说他到火车站就可以见到我们了。

住好了宾馆，我看时间还早。于是我就想着到外边去走走。我让妻子一起去。妻子看看窗外，看到太阳还高，所以说她不去了。太热也太晒。来的时候妻子就不停的说，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儿子都被晒成什么样子了。我说男子汉黑一点又有什么呢？当兵的人，心中淡化的都是生命，谁还在乎黑和白呢。不过妻子不这样认为，她说黑乎乎的还怎么找对象呢。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帅气的小伙子。

我笑了。我知道妻子现在的心里都在想着什么。也许人到了这个年龄，突然觉得生命如此这样的流逝是不是有些于心不忍呢。所以她想留住生命定格的理想。尽管我知道这是徒劳，但是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毕竟想让生命的痕迹少一些酸楚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现在她把这一切留在了儿子身上，我怎么隐隐的觉得自己真的像是患上了老年痴呆症。想不通这世界怎么总是有人要把生命的真谛形式化呢。

妻子不去我就自己去了。临走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妻子让我出门别背包。说装点钱就可以了。我知道妻子是好心。她是怕我走到半道上被被人打劫。在她的心里似乎真的已经感觉我已经老了，老到了自己都已经无法保护自己了。其实我的包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我注射的胰岛素，就是有几块巧克力，那是为了防止低血糖反应的。再就是我的一些证件。不过既然妻子这样说了，我也就照办，免得我走了她也心里不踏实。

出了宾馆，洛阳的风很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离黄河太近的缘故。不过风不像是秋天的风，风里夹着热分子给人还是夏天的感觉。在宾馆门口我拦了辆出租坐进去。洛阳的出租司机很会节约，尽管很热，但是他们还是舍不得打开空调。坐在车里和外边一样。我还是不停的在冒汗。师傅用很浓郁的豫剧问我去哪里？我能去哪里呢？我说那里繁华就去那里吧。师傅一听笑了，说我是第一次来洛阳吧。

我说已经是三次了。师傅有些不大相信。觉得都来三次了，怎么还是这样的说话呢。他说我现在待的地方叫西工区，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方了。就在前面不远就是商业区。可以购物，可以吃饭，也可以娱乐，还可以足浴健身呢。师傅看起来是位老洛阳了。说起洛阳的风景名胜来时津津有道。只是他说到警察的时候多少流露了一些不满。说现在跑出租真不容易，大家为了方便才坐出租的。可是他们非要给出租车规定个站点。不按照规定，被发现就得罚款200元。

我说繁华地区应该规范，其他地方可以适当的放宽一些。师傅看我一眼说，那里都一样。他说上午他在火车站看到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相互搀扶着很艰难的走着。于是停下来拉上老人。时间最多也就是几秒钟。当时我也没有看到哪里有警察。可是我刚把老人搀扶进车子，警察就出现了。没等我解释，他就给我递上一张罚款单。

我只有自认倒霉了。拉老人只挣了七块钱，结果被罚掉了200块钱。这是什么世道呢。师傅一边说，一边就把车子停在路边的停车点。说往前再走三百米左拐就到了你要去的繁华地方。我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走就没有停车地方。我表示理解，付了费我就下了车。洛阳西工区的商业区还是很不错的。尽管我没有想买东西的欲望，不过走走看看也算是对这里的一点熟悉和了解。前几次来直奔名胜古迹和牡丹花园。真的感受一回洛阳的人文还就是没有过。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难得我独自一人行走。

洛阳人的生活节奏很慢，这是走在大街上给我最直观的感觉。不过洛阳人很热情，也很随和。似乎千年古都的那种霸气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不像北京皇城根下，处处都是皇家气派。处处都是皇家神韵。说不定很多人上辈就是北漂来的。可只要到了这里，一切就变得成了一种风气。洛阳不一样，尽管城市显得有些陈旧，没有如今社会需要的那种时尚。但是我说心里话，还是喜欢这里的风味。

不知不觉我走了好几个小时。大概妻子在宾馆觉得时间久了，我会不会遗失。或者是出什么问题，最后她打电话来，问我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开玩笑说，洛阳的女人真漂亮，舍不得回来呀！妻子知道我开玩笑，但是心里仍还是不舒服，说男人怎么都是这样呢。最后他命令我马上回宾馆，就差说跑步回去了。

回到宾馆，妻子说儿子打来电话了，说他们提前要走，明天上午九点就到火车站。这是好事呀。这么早能接住儿子，我们赶下午都可以回到家里了。部队生活我是了解的。时间就是命令。所以今天早晨九点钟我们准时接到了儿子。于是马上启程开始回家。一路上儿子显得很有激情。只是妻子坐在后排不停的说儿子晒黑了。结果儿子说了，每天都训练，怎么能不晒黑呢。再说了，晒黑又怎样？黑一点才显得出男人本色。

我说儿子说的对。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在乎黑白的事情呢。平日里开车我总是开不了多久就困了。可今天可能是是儿子坐在身边，总是不停的和我说国家大事，说最近发生的故事。说自己的观点，说他遇到的逸闻趣事。所以我竟然带病的身躯竟能坚持下来。

回到家，儿子首先要去看奶奶。其实走在半道儿子就和奶奶通过电话了。奶奶一听说孙子回来，就说给包饺子吃。儿子和我一样，最喜欢吃奶奶包的饺子了。一走进家门，母亲就把孙子揽在怀里，看了半天说，黑了，但是胖了。儿子也给奶奶说，黑白也是过程。今天黑，说不定再见面的时候就会白起来的。母亲赶紧去厨房煮饺子了。儿子也跟着进到了厨房。我有些累，因为明天我还得去省城医院看大夫的。所以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眯起了双眼。心里不知道想想点什么。

吃完饺子回到单元。儿子说想看看我这次出版的书怎么样。我说就在书架上。儿子取了一本，先翻阅了一下，就说这次设计装帧的效果不过。然后坐下来翻看起来。我在书房电脑前查勘单位最近更换的网页。不一会儿功夫，我就听到儿子在给他妈妈说话了。说爸爸的书是越来越有味道了。看来进步很快呀。妻子说什么，我没有听见。只是儿子接着说，爸爸真不简单，工作这么忙，还能坚持写作，就这一点做儿子的就骄傲。妻子又说什么，我还是没有听到。

看来儿子还想说。我就在书房大声对儿子说，别为难妈妈了。我的书他从来不看的。这次出版的书，她一页都没有读。你问妈妈，不是为难妈妈嘛！儿子跑进来瞪大眼睛，似乎觉得我是在信口雌黄，觉得我这是诬陷他妈妈。我笑笑不语。结果妻子来给我解围。说天天都在一起，想什么都知道，还看写的什么呢。

儿子张大嘴，看看妈妈，又看看我这个一天天变老的爸爸。老半天都没有和上嘴巴。最后他耍了个怪，用两只手，一只手捏住鼻子，一只手扶住下颌，做了很使劲的样子，好不容易把嘴巴合上，然后说，这世界真的很奇怪，太近晃眼睛，太远又看不清楚。莫非这世界真的就是故事里的故事……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一口烟没有吐出来，竟然呛进了气管。顿时我都分不出来是咳嗽还是大笑。不过我心里明白，这一生能有今天舒心一笑足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