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月和渝木木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喜欢拿他的名字来取笑。她说你一定是榆木脑壳，所以你爸妈才给你取了这样的名字。渝木木很不服气，他说你没到过东北，所以根本就理解不了我名字的含义。他的这番话立刻勾起了杜小月的好奇心，杜小月一翻身就压在了渝木木的身上，非让渝木木说说这名字的含义是什么？为什么和他的家乡会有关系。

渝木木被杜小月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说你这样压着我叫我怎么说话？于是杜小月又慢慢地从他身上爬了下来，乖乖地躺在他的身边，目光期待地等待渝木木为她揭晓答案。

你一定没有见过大片大片的榆树林吧？在东北每一处辽阔的平原上，都长着大片大片的榆树林。

因为那些榆树林你就叫渝木木了　？杜小月有些不以为然。当然不是。渝木木翻身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点燃后，他用力抽了几口便回头问杜小月？你懂不得五行八卦？杜小月茫然地摇着头。渝木木说，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八卦呢，就是阴阳。杜小月听着有些不耐烦了，她说你扯那么远干嘛啊？说简单点不就得了。渝木木就很直接地告诉她，因为他八字里缺木，所以父母才给他取了渝木木的名字。杜小月听着很失望，她说你直接说缺木不就完了，干嘛兜来兜去的说什么和你的家乡有关？故弄玄虚！说完，伸了个懒腰，背对着渝木木就想睡了。

渝木木不依，伸手去咯吱她的痒痒，杜小月被他咯吱得满铺乱滚。笑得上气不喘下气。渝木木问，你还听不听我讲？杜小月一边喘气一边举着手说，说吧，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渝木木的表情凝重了很多，他说，榆木是一种落叶乔木，在北方随处可见。因为它质地硬朗、纹理直而粗犷、色泽质朴天然，所以，从古到今榆木都成为了达官贵人、文人雅士、甚至黎民百姓制作家具的首选材料。用榆木制作的家具具有刨面光滑，弦面花纹美丽的特点，所以又经常被用来制作浮雕。除此以外，榆木的嫩果和树叶还可以食用或用来作为喂食牲口的饲料。　果﹑树皮和叶可以用来治疗疥癣﹑痈肿和滑胎。　

他眼神幽幽地看着杜小月，他说，他的名字取作渝木木，除了因为他的八字里缺木的缘故外，还有更重要的两层意思。一层所蕴含的是父母作为东北人对于榆木的崇拜之情；而另外一层就是希望他能够像榆木一样长大成材。他说木木喻示的是大片大片树木的意思，渝木木就是很大一片榆木连成的森林。

说到森林，渝木木打了个手势，又补充着用了一望无际的词语。说完这些，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灰暗起来。手中的烟已经抽完，他又继续点了一根。接着说，我家屋后有一大片的榆林，小时候我常和屯里的小孩一起在林子里玩，可是后来这片榆林渐渐地少了，现在一棵都看不到了，屋后荒荒的，光秃秃的一片。

杜小月把手吊在他脖子上，问他林子哪去了。他幽幽地吐了口烟，说卖了。家里因为没钱供我念大学，所以把林子全卖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杜小月，那些年，父母苦到不止卖了林子，连家里的口粮也常拿出来卖。他不想把这些告诉杜小月，一是因为杜小月从小生长在蜜罐里，根本就体会不到什么叫苦；二是他不想让自己在杜小月面前过于难堪。越是艰苦中成长的男人，越是敏感于自尊的维护。

轻轻地搂着杜小月柔软的身子，他的声音极其软和：小月，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辈子？杜小月并不直接回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眸子，说，你的眼睛真漂亮，像黑夜的星星。渝木木又去咯吱她，他说你是只狐狸精，迷走了我的心，勾走了我的魂，我要吃掉了，活吞了你……

渝木木并不需要答案，要的是激情和疯狂。杜小月在这样一个荷尔蒙分泌异常旺盛的年轻男人面前，自然如同一只娇弱的羊羔。他们一起在风高浪尖上跌宕，在初恋的激情里陶醉，直止精疲力尽。

二

很多人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过她，对于杜小月，他不要抱太多的奢望，更不要投入过深的感情。

渝木木虽然知道他们之所以这样提醒他，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出身存在太大的差距的缘故。渝木木、杜小月，一个出身于农村，一个长在都市。一个家境贫穷，一个生活奢华。

按理这样一个出生相差极大的两个人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可杜小月偏偏就看上了渝木木，从第一眼看到渝木木起，用杜小月的话说就是惊得连血液都凝固了。她说，她从没看到这样帅气的男孩，那笔挺的鼻梁，黑白分明的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性感的嘴唇，以及一米八五的个头，让她的心狂跳不已。她说她那段时间正在看一部《花样男子》的韩剧，她说渝木木就是花样男子里的具俊彪，英俊、洒脱而又阳光焕发。

年轻的心总是充满着狂热和冲动。在杜小月的追求下，渝木木很快和杜小月走在了一起，他们谁也不去想明天，更没有谁想过未来的事，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太遥远，而他们所要拥有的是现在，是一段浪漫而激情饱满的初恋。

但是再浪漫的爱情也终归是要回归现实的。大学毕业后，渝木木在杭州为自己找了一份工作，杜小月也一同跟了过来。杜小月本来可以回上海去的，他们的父母早就为她找好了一份公务员的工作，但是杜小月不肯，她说除非她的父母把渝木木也一同弄过去。

对于渝木木，杜小月的父母是坚决反对的，他们说无论怎样，他们都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这很伤渝木木的自尊心，他发誓一定要赚很多钱来养活杜小月。他不断地跳巢，目的只有一个，弄到更多的薪水。但每次跳巢的结果都是一样，所有的薪水仅仅只是解决住宿和温饱。

杜小月曾无数次向他描述过她以前在她父母身边的生活，200平米的高档住宅以及里面豪华气派的韩式风格装饰。泡满玫瑰花瓣的澡盆，典雅别致的卧室。每次站在狭小的卫生间简陋的莲蓬下冲凉，杜小月总是一副落寞无奈的样子。她说，她真想回到家里去，在温暖的散发着玫瑰花精香味的澡盆里泡上一泡，然后再美美地喝上一杯风味浓郁的牙买加蓝山咖啡　。她闭上双眼，一副完全陶醉的样子，她说她仿佛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浓的水果味。香香的、酸酸的……呢喃中她的舌头还不时添着湿润的唇，神态完全像个馋嘴的孩子。渝木木站在一旁默默地凝视她的双手不停地在沾满水滴的酮体上滑动，看着她的湿漉的头发如同黑色的瀑布披散在身后；他的目光抚过她长着细长睫毛而微微颤动着眼。卑微的心情让他沮丧而陡生悲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给予杜小月所想的生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身上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父母的债务，杜小月的幸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深夜醒来的时候，面对熟睡中的杜小月，感觉她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他生怕有一天他一睁开眼，杜小月就会像空气一样从他的怀里消失掉。他爱她，已经爱至骨髓，因为爱得深，所以更害怕会失去。

虽然有这样的担心，但是这种担心并不能左右两颗热血沸腾的心。渝木木除了上班，照样时刻跟杜小月黏着一起。杜小月经常骂渝木木是只发情的公狗，渝木木听了并不怎么辩驳，只是越发卖力的在那片土地上耕种着，也只有这这样的时刻，渝木木才能安稳地感觉到爱情的真实，看着在疲倦中睡去的杜小月，他默默祈求着他们爱情的永恒。

杜小月说她想过奢华的生活，像她爸爸给她的那样。渝木木说，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可两年过去了，渝木木还是渝木木，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一个尚可糊口却无法养家的人。

两年的相处，让彼此初恋的激情消融了很多。杜小月不再整天小鸟依人地腻在渝木木身边了，她说，她需要一个未来，一个有爱、有房子、能够生活舒适的家。她说她渴望生活得时尚而华丽。渝木木说，杜小月，你变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女孩太物化太势利，这样不好。

杜小月说，有什么不好？人来到世界上本来就是为了享受的，没有物质的享受，人还要劳动干嘛？她的目光里充满着怨气也充满着冷漠，这让渝木木感到很寒心，他说，你再耐心地等等，我会努力的。

杜小月等不了渝木木的努力，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晚上，当满身疲惫的渝木木回到家中时，他发现杜小月不见了。她在客厅的桌子上给他留了一封信，她说她走了，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让他不要再找她，更不要等她，她说他们的缘分已尽了，到了彼此放手的时候了。

放手？叫我怎么放手？渝木木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大哭。他希望杜小月只是一时任性，希望她任完性子再回到他的身边，他怀着一丝希望等待着，可等了整整一个晚上，杜小月依旧不见踪影，曾经温馨的屋子终于因为杜小月的离去，开始变得空旷而冷清起来。

渝木木从卷缩的沙发里站了起来，他的神情非常的憔悴，像刚刚得过一场大病似的。目光呆痴、步履踉跄。他决定再去找找杜小月，找到她后，他会告诉她，她是他生命的全部，没有了她，他渝木木也就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然而，他整整找了一个月，杜小月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再不见了踪影。

他退掉了出租房，也辞掉了杭州的工作，没有了杜小月，杭州也再没有了他留下的理由。失去了爱情的他，宛如失去了生存空间的候鸟，他需要一次长途的迁徙来遗忘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

三

初春的一个下午，渝木木靠着窗子聚精会神地看着屋外的阳光。阳光正淡淡的暖暖地穿过对面的高楼，落在窗前的一片绿地上。那片绿地不大却油亮得非常可爱，草丛里有两三株茶树，正吐露着花蕾，在油亮的颜色里点缀出几点玫瑰的色彩。

服务员把他点的牙买加蓝山咖啡端了上来，袅袅升腾的热气里飘过阵阵水果的香味。渝木木有些贪婪地把杯子送到鼻子前面，闭上眼，尽情地捕捉着这种香浓的味道。

跟杜小月的初恋已经过去了近十年，这些年杜小月过得怎样，他不得而知。很多时候，他还会忍不住去想杜小月，他会一个人躲在寂寞里，一边抽烟，一边猜想，杜小月是否已经为人妻为人母。近十年时光的磨练，磨去了渝木木身上的青涩，也磨去了渝木木当年对爱情的痴迷和幻想。他不再为一段爱情去冲动，不再为一个人去痛不欲生。对于杜小月，他选择了宽容。他把所有的错都自己扛了下来，既然给不了她幸福，那么他就应该成全她的离去。

他低头轻轻地泯了泯杯中的咖啡，感觉酸酸的并且还带着股烧焦的味道。他笑了，笑杜小月的小资情调，笑自己的老土。尽管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味道，但他还是会时常去喝它，只要喝到它，杜小月才会清晰地出现在他的梦里，那是他的初恋，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会要去遗忘。

前天父亲又给他打来个电话，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家。他只是笑，笑得有些发傻也有些心酸，却无从应答。他已经很多年没回东北了，他一直像无根的浮萍在一座又一座城市间漂泊，现在的工作越来越难找了，生存成了第一需要。

他的脚边放着一只手袋，手袋里放的是一些医药产品，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目的是为一家制药厂推销产品的。然而，几天奔波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几乎每家医院回答他的都是，药品出进查得很严，不好操作。

心情沮丧的他在这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喝着牙买加蓝咖啡，就像品尝自己初恋时的苦涩一样，让他落魄而不知所措。他的目光越过那片草地落在更远处的一处广场上，广场辽阔，人流如织。看着那些悠闲漫步于广场的人群，他的内心里就充满了羡慕。要是能在这里安一个家该多好。只要有一个家，一个能让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就可以结束这种漂泊无定的生活了。

正当他思绪游离的时候，咖啡厅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他讨厌这样的嘈杂，准备起身结帐，却不想，一只装满啤酒的瓶子从空而降，砰的一声在他的身后炸开了花，这突然传来的巨大响声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目光疾迅地搜找着目标，就身后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和女人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他走了过去，看见两个男人正对着躺在地上的一个女子拳脚相加，一只高高抡起的酒瓶眼看就要砸到了女子的头上，渝木木拨开人群冲了过去。

渝木木夺了男子手中的酒瓶，说，兄弟，不是我爱管闲事，是刚才你们扔的酒瓶差点打破我的脑袋了。两男子醉醺醺地望着他，你想干嘛？渝木木说，不想干嘛，就是不想你们在这犯事！说完，就径直将地上的女子拉了起来。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两男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眼前的女子，他们把渝木木围在了中间，伺机动手却又不敢贸然动手，渝木木意识到，很可能会有一场激烈的打斗等着自己，他不由得使劲地攥紧了双拳。

当然，这一场恶劣的打斗，终究还是没有发生。有人报了警，警察到来的时候，也正是双方拔剑弩张的时候。两醉汉被带走，渝木木作为现场目击者和参与者也接受了例行的询问调查。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经过一下午的折腾，渝木木感觉肚子里饿得咕咕作响。他四处张望，试图着找一家便利店买点吃的来填填饥饿的肚子。

那个被他救过的女人迎了上来。先生，谢谢你。她说，今天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躺医院了。

这个女人叫邝广平，刚才去派出所一同接受调查的时候，她告诉他的。她说，她来咖啡厅打工才三天，因为才来，所以不太适应，总是手忙脚乱的。那两个客人本来就喝高了，见他们点的酒上得慢了，就拿她撒野出气。

渝木木说，也许没你想的严重，他们可能只是吓唬吓唬你。

尽管渝木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的，邝广平还是无法打消内心的恐惧。她说，我还是很害怕。

渝木木安慰她，都过去，你不用怕，以后遇到这样的事要及时报警。现在出来谋生很不容易，特别是女同志，时刻要懂得保护自己。

邝广平挺崇拜地望着他，说，你真好，好人。

渝木木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说，你回去吧。我得找个地方吃饭，我还有些事没办完呢。他扬了扬手中的提袋。邝广平看到提袋上写着药品的字样，问他，你是推销药品的吧？我有个亲戚在医院工作，我问问看能不能帮你。

你能帮我？渝木木有些惊喜。邝广平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先去我家吃饭，然而我帮你联系我的亲戚。于是，渝木木便跟邝广平回了邝广平的家。

在渝木木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邝广平跑去车站送了他。她给渝木木留下了自己的qq号码，她说只要渝木木愿意，这座城市她就是他的亲人。

邝广平的这句话几乎让渝木木感动到差点掉了眼泪。这句话不仅唤醒了他多年来已经麻木了的对亲人的情感，也勾起了他对亲情的渴望。他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通过qq一一传给了邝广平，那么的毫无保留、毫无顾忌。

邝广平说，如果你不嫌弃，来长沙吧，我们一起来建一个温暖的家。于是渝木木就来了长沙。

很多时候，渝木木对自己的举动存有疑惑，特别是跟邝广平结婚的事，怎么看都是一种轻率之举。首先邝广平是离过婚的人，还有一个3岁的小女孩，这点在交往中邝广平就从来没说过。另外邝广平一直是靠父母生活的，那次去咖啡厅打工只是一次尝试，遭遇到顾客殴打后，她就再也不敢出去做事了。最让渝木木无法忍受的是，两人做爱的时候，邝广平总是中途喊停，不是问渝木木找工作的事，就是嘟噜着家里没钱用。要不就是渝木木兴致勃勃地时候，突然问他洗了没，甚至把干得正起劲的渝木木一把从身上推了下来，让渝木木非常的恼火又万般的无奈。后来他终于想清楚了，他跟邝广平的结合，跟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事实上，自从和杜小月的恋情结束后，渝木木就不再是爱情的信教徒了。在他的概念里，爱情只是人生一件华丽的衣袍，在精神和物欲面前，他宁愿选择后者，因为人只要活着就永远离不开对物质的需求。而另一方面他也明白，无论是生理的需要还是生存的需要，作为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都必须要走结婚这一条路。遇到邝广平，虽然无法轰轰烈烈的爱，但起码能有一个安稳的家。能结束那种像浮萍一样漂泊的生活，能有一种依托，活得有目标。

多年以后，他和一个朋友说起这段婚姻，他的总结是，对于邝广平他渝木木不爱也不讨厌。但是他相信，一个女人只要不让男人讨厌，他们的婚姻是可以相安无事地维持下去的。但是，让他反感又无奈的是邝广平对于金钱有着太强的欲望。她不停地逼迫渝木木去赚钱、赚大钱。因此，渝木木在安定了二、三年后，为了赚钱养家，不得不再次过上了漂泊的生活。

四

渝木木不知道这些远离家乡的日子，邝广平想没有想过自己。每次来电话，邝广平总是怨三怨四，钱少了，爱少了。

渝木木算了一下，来广州的三年里，他至少给了邝广平20万，他不想让邝广平知道，这三年里每日每夜的劳作，已经让他患上了严重神经官能症和腰椎盘突出症。他现在走路都得弯着腰，实在痛得不行了，他就去附近的小诊所挂点点滴或者做做理疗。他不想告诉他，病痛和寂寞交加的夜晚，他特别想回到她的身边去，去享受家庭的温暖。

邝广平说，女儿大了，马上要上学了，家里房子窄了，想买大点的。渝木木就拼命的赚钱，舍不得关一天的店门，舍不得用掉一分钱，每天累得只要见了床就想睡。邝广平说，渝木木你什么意思，三、五个月都不回家，我还是不是女人？

渝木木说，对不起，我也想，可是我不出来赚钱，咱家吃什么？你不是老嫌我钱赚得少吗？要是关了门，到哪赚钱去？

邝广平说你性冷淡！这三个字象突然唤醒了渝木木的某根神经，一种膨胀的感觉向他袭来，他忍不住把手伸向下边，兴奋如同风吹起的涟漪，一点点向他涌来，邝广平说，你在干嘛？是不是在玩别的女人？

即将来临的快感硬生生地被邝广平的一句怒斥给吓了回去。渝木木悻悻地哼了哼，就直接关了电话睡觉。

夜黑中，渝木木辗转反侧。他在想邝广平，想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邝广平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发现当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对性的欲望并不怎么强烈。她总是那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需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跟他进行讨论，他甚至想，自己如果不是处在生理旺盛的年龄，或许他真的不愿意去跟她那样漫不经心的做爱。但是最近她为什么又老是骂他性冷淡？她的言语间非常分明透露了她对性的强烈饥渴！他有些不放心了，她能守得寂寞守得住自己吗？

渝木木重重的叹了口气，爬起来找烟抽，无数寂寞的夜晚，他就是靠着一根又一根的烟度过来的。

该有个孩子了，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心里就踏实了。他心里这样想。事实上，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

他很喜欢邝广平的女儿，只要这个女孩儿出现在他的面前，总能唤起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份父爱来。现在他就很想她，想起她梳着齐眉的刘海、想她那大大的眼睛，甜甜的酒窝，娇声娇气地叫他爸爸的样子。这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小人儿，每天都会在渝木木满身疲惫归来的时候，象小鸟一样地飞进他的怀里，用她的小脸在渝木木长着胡须的脸上来回磨挲，神态可爱地朝他讨要零食。

可惜她不是自己的亲骨肉。渝木木叹了口气。他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邝广平不同意，邝广平不同意的理由是经济条件不允许，等条件好了再说。于是，渝木木就拼命的赚钱。渝木木算了算，这些年出来打拼，虽然没有赚到大钱，但是养家养孩子是完全不成问题的，邝广平不是嫌他回去得太少吗？不是嫌他冷落了她吗？这回他决定多放自己几天假，好好和邝广平要上一个孩子。

让渝木木欣喜的是，他回家刚好一个月，邝广平就有了反应，这让渝木木格外感到兴奋。一大早，他就催促着邝广平上医院去检查，可邝广平似乎不太愿意，在房间里不停地磨叽。

邝广平不去医院，渝木木自己跑到外面去买试孕纸，他坚信邝广平确实是怀孕，不然她不会每天吃什么吐什么。

试孕纸买回来后，邝广平却不在家，渝木木猜她一定是下楼了，因为电脑还开着。一个人在家，觉得闲得有些无聊，渝木木突然想起，回家后还一直没和广州那边联系过，不知道店里的生意做得顺不顺手，便登了自己的qq。渝木木在登录qq的过程中，发现邝广平下机的时候竟然忘了关qq，她的qq上一直有头像在闪动，看得出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邝广平一直在跟什么人在聊天。他是什么人？他们又都聊了些什么？渝木木对此充满了好奇和疑问，趁邝广平还没回家，他偷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结果这一看，让他感到天崩地裂！

邝广平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另有其人。这突然而来的变故让渝木木措手不及。他仿佛看到自己就站在狂风大浪之上，随时就会湮灭随时随地都将浑身碎骨！在巨大的伤痛、狂风骇浪般的耻辱的席卷下，他的精神几近崩溃和癫狂。他无法忍受这种无耻的背叛！邝广平的脚刚踏入家门的那一瞬间，渝木木冲了过去，连拽带拖把她扔到了电脑旁。

他向邝广平要一个解释，是因为她和那个男人的爱情，还是因为太寂寞？然而无论他怎样的逼供，邝广平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总是用一袭眼泪面对他的愤怒和责骂。这种来自精神的巨大损耗终于折磨得渝木木精疲力尽。

他不再苦苦追问，也不再苦苦逼迫自己。那几天，他独自离家，把自己关在郊外一处废弃的房子里，强迫自己冷静。整整三天三夜，终于他想明白了，无论怎么付出，他都无法从这段婚姻里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温暖和幸福！最后他决定离开长沙，离开这段本来就无爱的婚姻。

当然他也非常清楚，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年轻，而且多年来家里的经济都是交给邝广平一手打理，离开的时候，他将依然如来时般一无所有，但是，最起码他还可以带上他的尊严继续前行。

离开长沙的那天，天下着阴冷的雨，前路如同灰暗的天空让渝木木的心底泛起阵阵的凉意。灰冷中，他再次为自己点了一根烟，这，是他唯一能看得见的一丝暖色。

他相信，只要走出这座城，在另一个方向，一定会有另一座城等着他。扔掉烟头，他步履坚定，不再留恋也不再怨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