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突然失眠，看着电视里的《狄仁杰前传》，一集接着一集一直看到今晨五点钟。我看到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知道天就要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最近我很累很累的。怎么会忽然就睡不着觉了呢。早晨我八点钟起床，心里总是装着几所学校的修缮工程。眼看着就要开学了，工程还没有完全结束。尽管大家一再给我宽心说保证不影响开学。可说实在的，我这人就这德行，没有完成就有变数。也许是学了多年的哲学的缘故，总觉得事物的周全必须是用完结来表述的。

从去年以来，我一直对自己的母校有种说不上来的眷恋。按说我的母校是省级示范小学，在县里也是家喻户晓的学堂。可是学校这些年没有改善硬件，进到学校给人总是一种衰败的味道。我不愿意，我想大家也不愿意。于是我们决定改变学校的面貌。老学校改造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谁都知道。

从去年开始，学校就进行大规模的修缮了。按照原先的想法，今年的九月一号大家就可以看到一所全新的省级示范小学。可是修缮的过程中，总是有这样那样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所以到了今天，工程还没有彻底的竣工。离开学越来越近，多亏了老天爷还算开眼，天气不错。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怎么样的情形呢。

我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去学校。尽管我知道我去与不去都无所谓的。可总是放心不下，觉得去了心里还能踏实一些。因为几千名学生的大学校，真的九月一号不能开学，那玩笑可就算是开大了。真是那样，恐怕就不是失职的问题了。所以我第一站就去了学校。原说今天上级领导要来调研，昨天大家辛苦了一天，晚上好像还加班了。所以一直封闭的大门口今天总算可以通行了。走进大门，里边还在做着一些扫尾的工程。不过给我的感觉似乎还是有些凌乱，似乎还是没有按照我的想象来。

说心里话，这段时间我也知道大家都很辛苦，甚或都有些超出了常人的承载能力。所以有时候我也在容忍，其实我也知道，放到我身上一样的经受煎熬。学校这次修缮档次很高，地面都用的是天然的花岗岩石料。可当我走进学校，看到操场边上的景观灯，心里就开始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记得我也曾经说过，校园里的景观灯一定不能太高大。因为学校的面积很小，建筑面积有很大。如果再用高大的景观灯作衬托，就显得学校的空间更不好了。一所学校知识的地方，没有想象的空间怎么可以呢。

先不说灯的式样好不好，但就是高度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其实我一直有个理念，做事要大气，展现要精细。我可能是因为读哲学多了，所以每每想到什么的时候总喜欢更加理性的去思考。本来教学楼和操场的距离就很短，中间还有一条主干道。按说这里就需要空间的展现，如果选用了高挑的景观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自由的空间里总有什么在阻拦。可是现在操场边上的灯已经装好了。当时我不知道是该说自己的想法呢，还是保持沉默。

我知道今天学校的领导不在，他们也是为加快工程进度早早就外出联系其他事情去了。当我走到里边的小广场的时候，一下子被眼前的两个很大的马路灯惊呆了。本来就很小的广场，将来还有不是很大的雕塑。现在矗这这么两个家伙，说心里话，怪吓人的。如果单从形状说是很大气的。可是放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就不协调了，不是鹤立鸡群，倒像是断了线的风筝。

我当时真的有些生气了。我倒不是生气这样的灯具。我只是觉得，在学校的广场上怎么可以安装马路上安装的路灯呢。不同的概念，自然就有不同的用途，设计者自然也就有他设计的理由。我当时对陪同我的人开了一句玩笑。说这里放着这样的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位超级帅哥，穿着世界名牌西服，打着领带。结果不小心出门的时候把妻子的眼镜给戴走了。当时大家开心一笑。不过说心里话，我尽管也笑了，但不是真心的。

本来就不是很高的楼，结果路灯的高度几乎占去了大楼的多一半。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样的感受，反正我的感受是，可爱的小猫咪结果用狗的锁链套住，给人就是一种滑稽，一种极度的不协调。什么是美？这么多年争论的人很多，关于美的定义也是五花八门。但是我想，不管怎样定义美，美首先就必须要和谐才行。我今天可能也是累到了极限，所以看到不顺心的事情也就说话多了。最后走的时候我还给学校留下话来，让校长回来给我打电话。按说我不该为两个马路路灯上心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啦，昨晚失眠，今天烦操。

中午我和一家做钢结构的公司老总去了另外的一所学校。它是我们今年重点打造的学前新基地。在新学校我谈了自己的一点想法，当然了，最后的结果还得凭人家专家们去决定。这是原则。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出现超越事物发展的规律。不懂就是不懂，如果盲目自信，最后是要吃恶果的。一个上午走了三所学校。到中午的时候我竟然有些饿了。今天我突然想吃水盆羊肉。这可是好些天没有过的感觉。我不能放弃这样的感觉，于是赶紧去吃饭。

吃完饭我就想睡觉了。因为今天晚上我们系统还要进行文艺节目的演出。这个场合我是不能不去的。大家最近培训很辛苦，又要排演节目。如果我不去看，大家一定会失望的。所以睡在床上，很快就去见周公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我知道自己睡过了头，有点不好意思。本来还想再去看看几个学校的建设工地的，可心想这个时候了，我不能再去麻烦别人。

就在我正要出门，结果接到一个电话报告，说我们乡下有三位学生去游泳，不小心溺水，经过抢救无效死了。我当时一听一下子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半天都无力再起来。尽管现在正是暑期，学生们都在家里，我们没有监护的责任。可是毕竟都是幼小的生命，毕竟都是最终走向未来的生命。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我开始拨打相关学校校长的电话，询问情况。都是初中生，结伴去玩耍，在一个说是为了灌溉用的水池里去嬉水，结果下去了就再也没有上来。等被别人打捞上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草草的离开了这个本来对他们来说还没有完全开始享受的世界。

我给大家说，做好我们应该做的工作。放下电话，这时候电话铃声就开始多起来。先是上级领导有了批示。接下来各级都批示。尽管内容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可是我感觉到最近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大家都很敏感。其实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关于假期的安全已经做了很周末的安排。可现在悲剧还是发生了。我在这里不想去评说谁的过错。我只是觉得，花季的生命就这样匆匆的消失，多少令人的心灵有些无法忍受。

到吃晚饭的时间，我怎么也没有食欲。尽管努力在吃，但还是没有吃多少。我也不能再去看大家的演出了。尽管不少人给我发来微信，希望我能去现场看看。说我们的团队实在是太优秀了，太棒了。可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一直被一种苦苦的，涩涩的味道占据着。没法诉说，也无处诉说。

现在的社会也就是这样。没事的的时候都不风平浪静。现在既然死了人，怎么会风平浪静呢。刚过晚上六点半，就有人打来电话，说是有一家三流网站打来电话说要进行采访调查这个事件。这有什么好调查呢？我也曾经是新闻工作者，做新闻几十年。当时我告诉三流网站的人说，这件事情我们也正在调查之中，详细的情况可以去政府询问一下。作为社会新闻，作为人间悲剧是应该发出去，至少能给人们一中警示，能让大家懂得怎么样才算是珍惜生命的。

可对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说想了解一下我们单位是怎么样来处理这件事情的。我当时一听就有些阳火上升。这帮子网站的所谓调查员看来是想给自己创点收入了。这么大的事件，不从中弄出点油水来怎么可以呢。我当时就有些不客气了。说这事件和我们没有关系。可对方说死的是不是学生？我说是的。他们又说，既然是学生，怎么会和我们没有关系呢。我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的糟蹋逻辑学，会如此的蹂躏逻辑学的真谛。

我不想和他们说了，于是挂断了电话。可是刚把电话放在桌子上，就又响起来了。这回是政府办公室打来的，说是已经有电视台记者来了，就在政府，他们要调查，赖着不走。我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对方也是很有难色的说，没有办法呀。

我说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调查了。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真是的，孩子们草草走了，谁不悲哀呢。过去我似乎还没有这样的体验。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怎么觉得生命在这样的单位简直就是上帝的圣物，容不得有丝毫的蹂躏和怠慢。

回到家已经十点半了。我刚坐下来，妻子就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问他她听谁说的？妻子说从我的脸上看出来的。我摇摇头，不说了。这几天我累了，看电视累。看新闻累。看现实累。看什么都累。

妻子没再说话，只是给我泡了一杯茶，然后端来温水让泡脚。说改善一下循环，对血糖有好处。其实大夫也这样讲，我也一直这样做。可是每天四次胰岛素从来没有间断过。看来如今的世界，说归说，现实还是现实。只是可惜了那些孩子，早早就把生命叫还给了上帝。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