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架终年云雾萦绕,神秘的山谷中,隐藏着许多令人费解的秘密,在这片原始森林中,生活着世上罕见的白猿、白狼,甚至于神话传说中的白蛇。
一阵唢呐声,吹吹打打的将巧竹嫁进了阿林家,巧竹和阿林是娃娃亲,阿林体弱多病,巧竹怎么也不愿意嫁给这个面色蜡黄的痨病鬼,无奈村规严厉,定下的亲事是不可能反悔的。想想阿林的母亲——当地出了名的母老虎,一脸的凶悍阴毒,巧竹不由得重重地打了个冷颤。真是祸不单行,刚拜完堂,阿林突然痨病发作,翻着白眼归了西,母老虎伤心的哭闹了一阵子,继而将目光狠狠地移向巧竹,“你这个扫帚星,一进门就克死了丈夫,我要你一辈子为他守节。”看着母老虎吓人的目光,听着这令人绝望的话语,巧竹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巧竹刚满十九岁,还是一个如花般的少女,在母老虎的淫威下,她开始了奴隶般的人生。她每天不停地干着活,母老虎稍不顺心,轻则辱骂,重则拳打脚踢,无数次,巧竹想逃离这人间的地狱,可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少女,又能逃向何处?她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在这偏远野蛮的山村里,她绝望的生活着。山风轻轻地摇曳着杜鹃花,美丽的花瓣上,沾着颗颗露珠,极似少女的眼泪,巧竹盯着这红艳艳的杜鹃花,痴痴地发了一阵呆,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继续割着猪草。突然,在猪草的深处,睡着一枚可爱的白蛋,巧竹欣喜地捡起了白蛋,小心的用手绢包起,藏在怀中。每天晚上,巧竹总是借着月光,细细地欣赏这枚白蛋,这枚白蛋成了巧竹唯一的乐趣,它无时无刻都在排遣着少女寂寞的心怀。这天中午,巧竹感到胸口一阵蠕动,她急忙掏出被手绢包着的白蛋,她的体温竟然孵化了白蛋,白蛋裂开一条细缝,一条可爱的小白蛇正从裂缝中钻出来,小白蛇轻轻地扭动着细长的腰身,在巧竹的手心里惹人怜爱的摩擦着,巧竹感觉手心痒痒的,很舒服,小白蛇向着巧竹昂起了头,吐出了可爱的信子,它将巧竹当做了母亲,它可能饿了,巧竹急忙掏出米团,扳下一小块放在手心,小白蛇想也不想,一口吞下了米团,看着它那饿鬼样,巧竹乐的笑出了声,巧竹将小白蛇藏在了床板下。有了这样可爱的伙伴,巧竹不再愁眉苦脸,即使再苦再累,她每天总是哼着山歌干着活,母老虎瞪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巧竹,“这死丫头,准是想男人想疯了。”母老虎恶毒地阴笑着。
转眼之间,已是三年后的春天,经过冬眠,白蛇又褪下了一层皮,在山野间觅了几天食,腰身更粗了,巧竹那小小的竹筐已藏不下白蛇,每天,天还没亮,巧竹就将窗户打开,让白蛇先溜出去,白蛇、巧竹忘乎所以地嬉闹在山野间,跟踪而来的母老虎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天呀!这么大的一条白蛇,这死丫头疯了,被蛇精缠上了。”母老虎早就觉得巧竹不对劲,原以为是哪个野汉子同她好上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一条白蛇。老奸巨猾的母老虎蹑手蹑脚地返回村庄,她一下子叫了许多村民,众多的村民拿着捕蛇的工具,将巧竹和白蛇团团围住,巧竹看着这么多的村民,惊恐万分,“小白,快逃。”她拼命地推搡着白蛇,白蛇恋恋不舍地向草丛中窜去,可是已经迟了,无数的捕蛇叉迅速地叉向它的头部,白蛇见势不妙,凶猛的昂起头颅,张开巨口,咬向一个村民,随即又甩起粗大的尾巴,扫向另一个村民,但是都被善于捕蛇的村民巧妙地避过了。最后,白蛇被捕获了,看着肥大的白蛇,村民们议论纷纷,“剥了它,它多肥!”一个年轻人流着口水嚷嚷着,“这白蛇这么粗,蛇胆肯定大补,杀了它取胆。”母老虎阴毒地附和着,“这种白蛇很稀罕,将它卖了吧,没准能卖个好价钱。”村长终于发了话,于是,白蛇被装进了麻袋,有两个年轻人抬着送向山外的动物园,巧竹拼命地扑向麻袋,她紧紧地抱着白蛇,伤心的哭泣着,袋中的白蛇也难过地扭动着身子,几名粗壮的女人拉开了巧竹,母老虎劈头盖脸的几大巴掌,“你这荡妇居然同蛇精好上了,真不要脸。”巧竹第一次瞪着这个狠毒的女人,她要离开这个火坑,她要走出大山,寻找她的小白,只要找到小白,哪怕是死,她也愿意。半夜,深山寂静无声,母老虎满足的酣睡着,白天终于除去了白蛇,巧竹注定一辈子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母老虎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巧竹连夜跑了。
巧竹急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她顺着白蛇被送走的痕迹向前追寻着,渐渐地,走出了大山,“小白你在哪里?”她又冷又饿,前路茫茫,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走着。两个年轻人抬着白蛇行走在大路上,终于累得倒在路边,不停地喘着粗气,“这白蛇真成了精,怎么这么重?”年轻人狠狠地咒骂着,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他们太累了,阵阵倦意向他们袭来,两人渐渐睡去,袋中的白蛇向上拱了拱头,袋口竟然松了,白蛇一阵欣喜,它兴奋的钻出口袋,悄无声息的溜进了路边的草丛。
李铭大学刚毕业,便在城边开了一家小工厂,生意很是红火,他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和姐夫对他很好,开厂的资金就是姐夫筹集的。这天,他开着轿车从工厂回家,行至半路,朦朦胧胧中,发现大路中间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李铭好奇的停下车子,只见一条白色的蟒蛇盘在大路中间,这条罕见的白蛇太大了,李铭惊恐得连退了好几步。奇怪的是,那条蟒蛇并没有攻击他,只是向他摇了摇尾巴,这白蛇好像很虚弱的样子,盯着这条罕见的白蛇,那一副摇尾乞怜的可怜相。白蛇也许饿了,李铭渐渐心生怜悯,他打开车,拿出一只烧鸡扔向白蛇,白蛇饿极的吞下了香喷喷的烧鸡,又意犹未尽的望向李铭,李铭索性将袋中五六只烧鸡全部扔给了白蛇,白蛇迅速的吞下了所有的烧鸡,它向着李铭扭了扭长长的腰身,继而又将头伏在地上,一副乖巧的摸样。李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灵性的白蛇,他忘记了害怕,走近了白蛇,大胆地摸了摸蛇身,白蛇眯起了眼睛,李铭越发喜欢这条白蛇,他拽了拽白蛇的大尾巴,打开轿车的门,白蛇立即游进了车内,李铭惊叹不已,从此,他的生活中多了一条可爱的白蛇。
巧竹一路寻找,一路乞讨,可是,人海茫茫,哪里有小白的踪影?在极度的饥饿中,她终于昏倒在城边,一位好心的大姐救下了她,对她离奇的遭遇,大姐又惊奇又同情。好心的大姐将她介绍进一家个体工厂工作,那家工厂正是李铭开的,巧竹的生活从此有了着落。对小白的想念,令她终日愁眉不展,这天,李铭又照例开车去工厂,每次,白蛇都会乖乖的留在车上,但是今天却很不一样,白蛇兴奋的吐着黑色的信子,竟然尾随李铭下了车,它一路探索着游进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么大一条白蛇,工人们吓得四处逃散,巧竹惊喜地看见小白向她游来,她紧紧地抱着日夜思念的小白,激动不已,李铭傻傻的看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当他听完了巧竹悲惨离奇的人生遭遇后,他愤慨不已,在文明高度发展的今天,居然还有这么愚昧落后的村庄,他让巧竹留在他家中照顾白蛇。
时光飞逝,长期的朝夕相处,李铭和巧竹渐渐互生爱慕之情,巧竹总是自卑的回避李铭深情的目光,她觉得目不识丁的自己怎么配得上优秀的李铭,李铭的姐姐更加反对,她不可思议的认为,弟弟这么成功,怎么会爱上这么土里土气的山里妹子?善良的巧竹思前想后,决定悄悄的离开,因为李铭非常喜欢白蛇,因此,巧竹将小白留给了李铭,孤身一人踏上了归途,可是,她又该何去何从?想想那个狠毒的母老虎就浑身发抖,她又怎么能羊入虎口,哪里才是她的家?她无处可去,最后,她找到了神农架内一处隐秘的山洞,开始了野人般的生活。巧竹走后,李铭耐不住绵绵的相思,他带着小白进入了神农架,他寻遍了村庄,可是不见芳踪,李铭并没有放弃,他的眼前总是浮现出巧竹的倩影,他和小白仍然在山中苦苦寻找着。
巧竹已经饿了两天,她好不容易看见一串野葡萄,高高的悬挂在枝头,她高兴的爬上大树,采摘野葡萄,一只巨大的老雕向她袭来,巧竹惊恐地跌下了大树,摔伤了两腿。老雕兴奋的扑向不停向后挪动的女孩,眼看巧竹危在旦夕。突然,林中窜出一条白蟒,它勇敢的扑向老雕,用它那粗大的身子紧紧的缠绕着老雕,老雕用它那如刀的利嘴,狠狠啄向蛇头,顿时蛇头鲜血淋淋。李铭举起一块大石,用力的砸向老雕,老雕哀鸣着仓皇逃去,可是白蛇却奄奄一息,它艰难地扭动着身子游向巧竹。巧竹踉跄着扑向白蛇,白蛇留恋的依偎在巧竹的怀中,它似乎感到很疲倦,它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向李铭,李铭紧紧地抱着蛇身,在李铭和巧竹的泪光中,这条灵蛇渐渐逝去。山中凄风阵阵、冷雨 霏霏,落叶松随着凄冷的山风上下摇摆着,发出凄凉的呜呜声,它正悲伤的唱着白蛇的挽歌,李铭含着伤心的泪水掩埋了白蛇,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叹世间的人唯利是图、自私自利,哪里比得上白蛇!“小白没了、小白没了。”巧竹绝望的抽泣着,“你还有我,我愿意放弃一切,同你在这里隐居,一起陪着我们的小白。”李铭痴痴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女。
远山,一条瀑布悬挂在峭壁,它飞流直下,宛若一条白练,巧竹和李铭欣喜的看向远山,“小白没有死,它已化作山间的白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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