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朽与永恒
参观锦州世博园时,看到了海边的沙雕,沙雕很多,很大,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壮观。但令我惊愕的不是这些沙雕的形状,而是这些沙雕的制作过程:它们以沙和水为材料,雕塑过程中不允许使用任何化学粘合剂,它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然消解,所以又称“速朽艺术”。
速朽!多么令人触目惊心!
想到这些美丽的沙雕在不久的将来就会重新化作一滩泥土,多么的令人心痛!想到那些雕刻沙雕的人,不久后看到自己的艺术品灰飞烟灭,该是多么的令人无奈!
沙雕,冰雕…它们的创立者是多么的残忍。
或许,这是我自作多情了。它们的雕刻者才不这样想,他们也许享受雕刻的过程,也许享受看到自己杰作成功的那一刹那的自豪,作品不复存在又能如何,他们不过是回归到了自然,回归到了自己的家。这样,无论走到哪一处沙滩,都会觉得这是自己的宝贝,曾经流淌过自己的心血,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情怀……况且,这世上有哪种艺术品是永远存在的呢?
有这样的艺术品吗?昔日雄伟的万里秦长城,今日不过是某个角落里的一抷乱土;昔日的“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的阿房宫,终究也逃不出“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悲剧;昔日豪华无比的圆明园,也逃不出战火的摧毁,空剩历史的叹息;还有那数以百万的精美的古籍,最终也沦落为一滩灰烬……或许,没有什么艺术可以永恒。
这让我想到了中世纪的石匠。他们为装饰教堂雕刻出各种各种的怪兽状滴水嘴,这些艺术品或在教堂之上,或在飞檐之后,总之都是人的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然而石匠们仍精心雕刻,哪怕他们知道一旦教堂完工,脚手架拆除,他们的作品将不被人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艺术品,但它们却默默存在着。
作家张晓风写过一篇文章《错过的拥有》,里面讲道,旅游过很多地方,但经常能听到“你们来晚了”这句话,或是难得一见的瑞雪,或是热闹的啤酒节…一次,她去夏威夷,又错过了山间一夜绽放的昙花的壮观,于是她写道“凡眼睛无福看见的,只好用想象去追踪揣摩;凡鼻子不及嗅闻的,只好用想象去填充臆测;凡手指无缘接触的,也只得用想象去弥补假设。”可是,正是这无缘一见的满山昙花,却在脑海中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正如她在结尾处写道“我曾淡忘无数亲眼目睹的美景,反而牢牢记住了夏威夷岛上不曾见识的一山昙花。”昙花一夜绽放,迅速凋零,正如海边的这些沙雕一样,虽是速朽,可停留在脑海的时间,却是永恒。这也许就是速朽艺术的魅力吧。
鲁迅生前惟愿文章速朽,可至今读来仍有价值。可见是“速朽”,还是“永恒”,除了在于作品本身,更主要在于人们对于作品的态度。
泰戈尔曾静静地写下“愿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鲜花的绚烂,虽只是一夏,在人生中却是永恒的存在,正如郦波老师曾下的一样“从时间上看,飞舞只是一刹那,陨落、死亡与腐朽,才是永恒;但从永恒的意义上看,陨落、死亡只是一刹那,生命飞舞、灿烂的一瞬间,才是永恒。”
也许没有什么艺术可以永恒,但所有的艺术终究不朽!
或许没有什么生命可以永远存在,但所有的存在终是光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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