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南靠秦岭,北接渭河,坐落在一个坡势的小镇上。南山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刘静坐在化验室的桌子前,她的坐姿很美丽,腰挺得笔直,后面看去,如一只大葫芦置于凳上,曲线柔和而明快。她一手托腮,双目迷离地望着窗外墨绿的山峦。桌上是一袋奶糖,一杯清茶。
刘静看看手表,整四点。
每天的三点半,他都要来送样。刘静优雅地拿一块奶糖,放在嘴里,舌头翻来复去,腮边一鼓一鼓的,便有缕缕的香甜流进喉咙。她红润的唇翘翘,笑的像糖一样的甜。刘静不知道为什么想他,可就是管不了自己。哎,人就是这么怪吧,刘静想。
刘静是去年招工进的单位,半年前调到监狱化验室工作。刚来上班时,心里免不了有许多胆怯,每天都要从面前的小窗接过犯人送来的样,化验后,再由犯人把化验单取走。两个月后,她便觉得也没什么,犯人也是人,即使是老虎,也是笼子里驯服的老虎,看他们送样来低眉顺眼的样儿,她就觉得好笑。
化验室是个独立的小院,离监狱生产区不到五百米。文涛是七中队的犯人,一月前开始给化验室送样。他第一次送样时,刘静从小窗看到文涛怯怯地向她走来,个子高高的,很有精神。刘静想着今天怎么换人了的时候,文涛已经站在了窗前。文涛弯下腰,只瞟了一眼刘静便低下了头,慌乱地将样塞进窗口。一松手,样却撒在了桌上。刘静忍住笑,拉着脸。文涛便不知所措地低头站在窗前。眩目的阳光下,文涛剃得光光的头泛着青光,刘静真想伸手摸摸,再捏一捏。刘静说还不快去,文涛便一溜烟地跑了。刘静正想着这小伙子真帅的时候,文涛跑来了,除了另取来的样,手里还多了一袋奶糖。
看着桌上的样和奶糖,刘静想这个犯人还真机灵。她拉着脸问:
“糖那里来的?”
“生产区买的”
刘静低着头噢了一下,等她抬起头时,文涛已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刘静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私藏现金,该不该给他们的队长说呢?还给糖,把我当小女孩了,真是的!
在刘静想着的时候,同事晓玉进来,嬉笑着便把糖抢走了,刘静便再也没想该不该的事。
四点半。
今天怎么了。文涛怎么还不送样来。刘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一个犯人坐卧不宁,她想自己真是没出息,真是很丢脸。急归急,刘静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抿一口茶,稳稳地看报纸,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感觉很烦,心空落落的。
五点刚过时,楼上的同事互道“再见”,匆匆下班而去。刘静磨磨蹭蹭地,在她下决心站起来要走时,文涛飞奔而来。他下着兰色囚裤,上穿白色衬衣,面颊红红的,嘴唇棱角分明,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刘姐,对不起,来晚了”他喘着气。
刘静想他怎么叫自己姐了,又一想,这样也蛮好的。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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