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扛着新买的摄像机,我到喜洋洋婚纱影楼去。明天是国庆节,这一天举行婚礼的情侣多如牛毛,预约需要拍摄婚庆场面的客户很多,我同学涂八忙不过来,请我去帮忙,帮他消化一部分生意。
涂八搞婚纱摄影的,在步行街的繁华地段开了个豪华影楼,路边广告牌、公交车上,到处是涂八喜洋洋影楼的宣传广告,如今,在他影楼里打工的漂亮小妞都好几个。
每逢五一、国庆、元旦,这些所谓婚庆的黄金时间,是涂八最忙碌的日子,也是我们开展友好合作的日子。我是教书的,这几个时间段刚好是我的节假日,他就请我去帮忙摄像。
我这台大摄像机前年九月份网上买的,一万多元的投资,没有和妻子商量,动用我的全部小金库。我的摄像技术好、经验足,这是涂八都认可的。我想借涂八的喜洋洋赚几个小钱,改变目前困顿的生活状态。
刚进到涂八的店里,柜台里的美眉小雪就对我用英语喊“哈喽”,我举着大摄像机对着她,做出拍摄的动作。
小雪是喜洋洋最漂亮的封面女孩,乌黑的眼珠粗壮的腰,高挺的胸部像化包,这是涂八给美女小雪的形象概括。小雪是喜洋洋影楼的全能冠军,照相、新娘化妆、扎花车、婚庆摄像,还有制作婚庆碟子,她样样都会。因为小雪人漂亮,那些来影楼照相的情侣,都指定要她化妆。
“哟,帅哥老师,鸟枪换炮了!”看我扛着大摄像机来到店里,小雪凤眼睁得大大的。因为在此之前,我用的掌中宝的小摄像机。
我打涂总的电话,小雪说涂总拍婚纱外景去了,他今天还要赶制一套婚纱照送到乡下去呢。
涂八回了我的电话,要我先在他影楼里休息,他等会就回。我就坐在小雪的柜台边,看她为电脑里的那些男女相片美容。
我喜欢和喜洋洋影楼的美女们打交道,丽丽啊,小凤仙啊,她们都温柔可爱,我提出过要涂八介绍某个给我做小蜜,涂八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现在,店子里就只有我和小雪,她主动跟我攀谈起来,我心里有些激动。她问我,“帅哥老师,跟涂老板摄一回像,你得多少钱啊?”
我告诉美女,“涂总是我同学,我们不以金钱论感情,随便给吧!”
“哟,帅哥老师,还真会说话。今后帮我也拍个婚庆吧,我也随便给,没意见吧?”
我说:“你这么漂亮的美女结婚请我拍,不要钱,还送套婚庆碟子。”当然,我是跟美女套近乎,哪能不要钱呢!
和小雪谈着笑着,我偷拍了她工作时的几个镜头。
二
涂八拍外景回来了,后面跟着店里的两个小妞和一对情侣,就像皇帝被许多的爱妃簇拥着回宫。
涂八拿着照相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店里,他告诉我,明天去拍的地方很远哦,新郎是泉交河的,新娘在怀化。他要今晚住在益阳喜洋洋影楼,明天接亲的婚车从他店里出发。
涂八告诉了我新郎的电话号码,新郎叫蔡宏图,新娘刘萍萍。我打通了对方的手机,我说,我是摄像师,住在世纪田园,明天你们的婚车什么时候发车?新郎说早上5点吧。我说:“反正你们要从我家门口经过,提前十分钟打我手机罗,我搭你们的车到喜洋洋影楼”。新郎说,好,就这么定了。
因为有摄像任务,晚上,我看了一阵电视就睡了,睡意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在叫我,我心里一阵紧张,以为是错过了婚车约定的时间,我的心跳得厉害。我霍地站起来,原来是那个网名红颜知己的美女邀我出去吃漫酒。
其实我不想去,红颜知己在电话那头爹声爹气地说,“你不来呀,我就不再陪你玩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还是去了。和红颜知己在一起,人不免有些激动,又是喝酒,又是唱歌,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我回到自家里时,已经很晚了。
我把手机放在枕头下,设置了闹铃。但第二天,我还是睡过头了,因为我的鼾声比闹铃要大得多。我迷迷糊糊听得电话铃声响,我一下弹起来,再看那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五个“未应答”,新郎三个,涂八两个。
我马上给新郎打电话,蔡宏图就责备我,而且他态度很不好,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我只能道歉,说对不起,睡过头了。涂八也厉声质问我,干什么去了,差点误了大事。又问“你在哪,马上来车接”。我告诉他,我就站在世纪田园的大门口。我提着盛了摄相机的铝合金箱子,急急忙忙下楼去,我来不及洗脸和漱口了。
蔡宏图在我们学校高中毕业,知道我也是双泉镇人,上车后还是对我蛮客气,拿着放了喜烟喜糖的红包给我,笑着说:“今天,要辛苦你了!”
三
那次拍摄真的好辛苦。记得这回拍摄的时间是2011年国庆节,上午一直下大雨,我想拍几个路上的镜头都困难;我们的迎亲车队在一片迷茫的雨中行驶,我隔着驾驶室的玻璃向外拍摄,那效果不行,所有景物都是雾里看花的感觉。我设想下车拍摄,司机说太危险。
我们到了邵阳高速服务站才吃早餐,我记起自己还没有漱口、洗脸,但这里条件不成熟,要解决这个问题很困难。管它呢,先填饱肚子再说。
吃完早餐,我们的车队向怀化方向进发,雨还是那么大,一丝毫也没有变小的意思,我想爬到车顶摄几个镜头,但没有可能。从邵阳到怀化的高速路段,我们的车要经过很多的隧道,有几个隧道还很长,隧道里的灯光璀璨夺目,许多的灯排列在一起,就像一条金色的巨龙在静卧在大山之中,那场景非常壮观。每经过一个隧道,我都要举起摄像机拍摄。
上午十一点多,我们的车队到达怀化县城,雨小了很多。我们的车停在一个花店门口,新娘刘萍萍在这里化妆。花店里摆满了各种美丽的鲜花:玫瑰、牡丹、月季、四季青等。新娘从花店里走出来迎接我们,新娘个子不是很高,但笑起来好看。肤色白嫩,胸部丰满,嘴唇红润。她穿的白色婚纱开胸很低,两座高峰各露一半。我们的新娘在这里美容,我的花车在这里装饰。花店老板在给我们扎花车。我要旁边的一个美女打着伞,我举起摄像机对着新郎、新娘,对着花车不停的拍摄,
我们到达新娘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雨已经停了,我可以下车拍摄了。新娘家门口,烟花摆了一地坪,鞭炮从家门口一直摆到外面的公路上。
新娘家的中餐就相当于我们这里的晚餐,一打听,怀化的生活习惯一天只吃两餐,我们都感觉肚子饿。
在一个旧礼堂里,女方家的喜酒摆了二十多桌,怀化新娘带着我,要求每桌都拍一个镜头,我扛着摄像机,高举双手,随着新娘的脚步连续拍摄。一个多小时的机械重复动作,等我放下机子的时候,我的腰都痛得麻木了。
当晚,我们在怀化新娘家过夜,我三点起床洗涮,因为女方三点半发亲。新郎抱起新娘上车的镜头我没有拍到,因为当时天太黑了,又下起了大雨,我冒着雨站在伞底下,拍摄了新娘父母把红绸挂在花车前面的镜头。
到新郎家的经过很平常,不在多说了。因为天气的原因,怀化的摄像不是很成功,碟子是小雪跟我制作的,在新娘家吃饭的镜头就只现了一下,她说那吃饭的地方太黑、太旧。
四
元旦的摄像业务预定得早,涂八在喜庆日的一个多月前就跟我定下来了。他给我发的短信:“喜洋洋婚纱影楼,请您元旦摄像,价580元”。我当即回短信表示同意。
2011年元旦的前一天,我到喜洋洋去听涂八安排摄像业务,像我这样兼职加盟喜洋洋的有五六个,其中还有两个美女摄像。
元旦的婚庆摄像我被安排在湘阴县沙田乡,涂八要我元旦早晨七点到上湖望月找南霸天联系,他是迎亲车队的队长。
元旦那天早晨,雾很大,我打开了摩托车的远灯,能见度还是低。欧江岔到上湖的那段路很不好走,路不宽,弯道多。一路上我小心翼翼,遇到大车就停下,让人家先走。为赚这几百块钱丢了性命,不值啊。
到了望岳村,晨雾淡了很多。我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打南霸天的电话,没人接;我大声喊南霸天,没人应,只传来院子里狗的叫声。未必南霸天不是住这里啊?我打涂八的电话核实,是这个地方啊,一个大下坡,路边有个大荷塘,有个汽修厂,南霸天就住在汽修厂里。晨雾中有个瘦老头向我走来,我问他:“老人家,南霸天住在这里吗?”老人指着路边的汽修厂说:“是的,咯不是他的屋,是他亲家母屋。”我知道,乡下人所说的亲家母,就是男人的小情人。
我就提高了嗓门,大声喊南霸天。我的喊声终于把汽修厂的大门震开了,屋里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材矮胖,他说他就是南霸天。我告诉她,我是喜洋洋的摄像师,涂八派我来的。
南霸天给我递烟,然后就洗脸、漱口,闲谈之后,他知道我知道他是开汽车修理厂的,他说他儿子在我们学校高中毕业。接着有几台黑色小车停在汽修厂门口,里屋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散着头发,踏着拖鞋,宽松的睡衣凸显出乡村少妇特有的风韵。
女人从屋里拿出一大把车贴、大叠喜字、两团鞭炮交给南霸天,然后进厨房给我们沏茶。南霸天说,他的车顶有天窗,要我坐他的车摄像。
可能是在他亲家母的家门口,我不该大声喊南霸天的小名吧,我那次,我和南霸天的合作很不愉快,拍摄婚庆场面,路上必须有行车镜头,影像要清晰平稳,必须要开摄像车的司机配合。可南霸天不配合我的拍摄,说话粗声粗气,要他减速不减速,要他开窗不开窗。
南霸天和他的其他司机在汽修厂的地坪里装饰花车,我就按惯例打开摄像机拍镜头。他说我不该拍,恶声恶气地说:“在这里拍什么啊,这又不是新郎的家?”那种凶恶的语气,让我很受委屈,我只得关了镜头。
后来,我在新娘家拍了几个主要镜头,我就把摄像机放在堂屋里去上厕所,谁知南霸天也在这里方便,我本不打算理他,可南霸天凑到我跟前,没好生声气地问我:“你的机机呢?”此时此地,我一时还不明白他问这话的意思。出来半响才明白过来,他是问我:“你的摄像机呢?”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婚庆拍摄,新郎、新娘的镜头特别好拍摄,因为新郎官左边脸有大面积的紫红色血管瘤;新娘子左脚略短,走路时剧烈摇摆抖动,就像韩国人跳骑马舞。所以,这对新人无论上车、下车、进亲、入洞房,行动节奏都很缓慢,最便于我拍镜头。我平常拍摄那些健康男女的婚庆场面,他们进亲、入洞房就像在赛跑,我举着摄像机在新人后面跟踪追击,就像电影里表演警察追劫匪。
拍完所有的镜头,新郎的哥哥嘱咐我,制作碟子时,能否把他弟弟脸上的胎记稍微处理一下。我说这个难,镜头画面不是照片,很难修饰成功;不过,你放心,拍摄的时候我就注意了,主要的镜头都是对着新郎的右边脸拍摄的。新郎的哥哥竖起大拇指称赞;“大师高,真是高!”
五
喜洋洋涂八去年正月初八派我到宁乡朱良桥拍婚庆。这是一年中最黄金的时间,那天,一路上我们遇到了六组迎亲车队,只有我们的迎亲车队最豪华。距离新郎家还一里多路,腰鼓队就在大路上舞动起来了,全是穿着红色套装的少妇,雄壮的鼓点、威武的仪仗、整齐的动作,引来不少观众围观。
接着,烧火老倌把新娘背上了一辆板车,烧火老倌是新郎的父亲,50多岁的样子,看上去还很年轻,确实有把子骚劲。
新娘就坐在板车上由烧火老倌拖着走,那板车是经过特殊加工的:四根竹棍支起一个空间,顶篷是红绸子盖起来的,四周还缠了彩带飘着。烧火老馆也经过了化妆:大红花脸上画了黑色胡须,头戴一顶圆锥形的高帽子,帽子上还写了四个大字:“我要烧火”。
在众人的笑声中,烧火老倌一边走一边喊“我要烧火”,坐在车上的新娘子就答应“要得的”,真是干爷媳妇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如果烧火老倌动作稍不到位,就有人在旁拿着竹桠枝往他身上抽,或者停下来要烧火老倌每人发包芙蓉王香烟。参与这样活动的人,一般都是东家的至亲好友,大家都是为了喜事办得欢乐热闹,吵烟、要包封都不是最重要的。
这是农村婚庆最热闹的场面,这个时候,是我摄像师最忙碌的,因为每个精彩都不能错过,我高举手中的摄像机退步前行。我把镜头对准迎亲队伍,不停地转换镜头的角度,对准烧火老倌,对准新娘子,对准开热闹的观众;我把镜头拉成远景,又拉成近景,再来个特写。
新郎叫龙井,西装革履,胸前斜戴者红丝绸带子,望着新娘子大笑;新娘叫苏娟,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坐在车上望着众人微笑。
新郎的父亲是当地的村支书,性格豪爽,很爱客气的一个人。他把新媳妇拖进自家的堂屋后,说大家辛苦了,不笑不吵不热闹,收媳妇、办喜酒要热闹才好。
新婚拜堂仪式是东家临时请我主持的,因为新郎官知道我是当老师的,有学问、有口才。我也不谦让,我说:“简单的拜堂仪式还是可以应付的,我老家侄儿结婚,拜堂是我主持的”。我就拿着话筒用普通话喊:“双方父母,各位嘉宾,都到华堂就位!”我的u盘里下载了婚庆音乐,把u盘插到音响里,《婚礼进行曲》的音乐响起来,客人的谈笑声静下去了。我要新郎的堂哥帮我举摄像机,把镜头对准新郎、新娘就行了。我拿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婚礼主持词”,像平常上课一样,开始主持新婚拜堂仪式。虽然在之前没有彩排,但很成功。
婚礼结束后,新郎的父亲龙支书打发我一个红包,我用手指轻轻捻了一下,还有点分量。
三年多的新婚摄像经历,我见证过许多热闹的婚礼,像朱良桥人家这样取笑烧火老倌的,还见得不多。
六
去年春上,我到长沙一个叫亚美维斯大酒店拍过一场婚庆。新郎是长沙一家银行的职员,新娘的家离我们学校不远,她原来在我们学校读高中,我教过她的语文。
2012年4月8日,那天早晨我在办公设坐班,涂八问我今天有空没有,我说今天高三模拟考试,我没监考任务。他说“早晨突然接到一个摄像业务,我没有时间。今天预约了两对婚纱照,要到鱼形山拍外景,丽丽和小凤仙都外出拍婚庆了!”涂八告诉我,新娘是你们学校附近的,新郎在长沙,喜酒在长沙办,你有空马上就有车来学校接你。我一看日历,今天农历、阳历都有八,难怪这么多人结婚!
谈妥了价钱,我扛着摄像机我坐在校门口等,校门口出入的老师很多,有人取笑我:“摄像,抱着机机又去赚外快啰,真的像个摄像。”自从同事知道我业余搞婚庆摄像后,很少人喊我的名字了,见了面都喊我“摄像”,这个称呼的谐音含义是什么,想必大家都知道。
接我的车子来了,是一台银灰色快巴车,车上有个青年男子按着车喇叭向我微笑,并且喊我胡老师。我知道是接我拍摄婚庆的车子。我提着摄像机上车,新娘子就坐在车上,笑着喊我胡老师。她说,她也是泉交河十七中高中毕业,后来补习一年后考上湖大,我教过她高一语文。听声音我就认出来了,是邱芬,06届我们学校毕业的,她高三那年担任过元旦晚会的节目主持,那主持词还是她请我修改的。我就喊“邱芬”,她说“还记得啊?胡老师。”我说:“记得的,还推荐过你担任‘校园文化艺术节’的主持呢!”“那得感谢您的培养啊!”
说完,邱芬就笑着送给我红色小礼包,里面装满了喜烟、喜糖。新娘邱芬比起学生时代,人比原来稍胖了一些,更加丰满、成熟、漂亮、美丽。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水灵灵的眼睛,红彤彤的嘴唇,显出新娘子特有的魅力。
这次婚庆摄像从新娘家开机拍摄。早餐前,我把新娘子家周围的山水风景,包括红色拱门上新人的名字,还有坐在地坪里谈笑的客人都拍进去了。正拍摄的时候,有个人在喊我胡老师,我抬头一看,是前年我班毕业的班长何斌!因为他是班长,毕业不久,毕业后他还经常来我们学校打球,我们经常碰面。他说:“这是我姑妈家,今天结婚的是我表姐!”新娘的母亲就笑着出来喊胡老师,说“又要辛苦您了。何斌在你们学校读书时,我经常跟您打电话替他请假呢!”
何斌同学现在湖南师大体育系读书,他个子高,讲义气,经常惹事,爱打架。前年,在我们学校是屈指可数的几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学生,我对何班长印象很深。
从长沙来的接亲车队正徐徐开进新娘家,我抓紧拍摄车队进入的场景。刚拍完这个镜头,地坪里竖着的红色拱门立时垮了下来:哦,停电了!我庆幸自己拍摄动作迅速,热烈场面都已经进入镜头。
八台奔驰小轿车整齐地摆放在门前的路上了,从邱家的地坪里一直延伸到公路边。万事俱备,准备发亲。我们看见新郎拿着鲜花到处寻找新娘子,原来是新娘家的那些老表把新娘软禁在里屋,要新郎拿红包来赎人。新郎笑着把红包从门缝里递过去,里面一阵哄笑:红包小了;新郎又把红包从打开的门缝里塞过去,又是一阵哄笑:红包少了。这个时候,我对着一张紧闭的门拍镜头。
最后,房门被新郎的红包、香烟轰开。新郎进去了,只见许多的红包在天上飞,捡拾红包的客人都笑得满地打滚。新郎手持鲜花双脚跪在新娘子面前开始求婚。看着新郎的熊样,我也忍不住要笑。好,精彩的镜头!
鞭炮炸响,烟花绽放。在客人的欢笑声中,新郎抱着新娘上车。我要新郎、新娘并排站在车门边,向我微笑、招手,我摄下了这个精彩瞬间。客人已全部上了车,所有的车门关闭,迎亲的车队启动。打开车的顶门,我站在最前面的摄像车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整个车队。
新娘子家门前的土路有个大拐弯,开花车的司机可能技术还不熟,刚启动,车队就停止前进了。我关了镜头一看,不好,前面的花车右边前轮悬空,车身倾斜,快要翻到路边的水田了。很多的人都下了车,新郎、新娘站在路边,样子很急。听说新娘的父亲老邱也是老司机,老邱走下车看了现场,他说这个没问题。他指挥几个人从屋里拿来一块大木板垫在悬空的车轮下,再削几根大木桩钉在水田里,顶住悬空的车轮。老邱指挥五六个男子顶住倾斜的车身,新郎冯总也在挽起袖子推车。再安排七八个汉子推花车的后背,司机启动加速。好了,车子上来了。
迎亲车队上了高速,我拍摄的镜头减少,反正拍多了也是删掉,没必要全程拍摄。
拍完一个镜头,我拿着摄像机缩身坐下去,我惊喜地发现,驾驶室的后排坐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她主动和我说话呢。她说,和我好面熟的,好像在哪见过。我就向她通报自己的姓名、职业、工作单位,她说,我是她姐的老师,她姐的书柜里有我写的一本书,扉页有我的照片。我问她的姓名,现在哪儿读书。她说,她叫曾盼,没读书了,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了,在福中福一家建材店打工,新娘邱芬是她表姐。美女说话的声音特别柔和、悦耳,椭圆形的脸上有个酒窝,笑起来显得那样清纯、灿烂。
司机接到电话,要我多拍镜头,说是冯总的意思。我就不时钻出车顶的天窗,频繁地拍摄。其实我摄像机的拍摄键都没按,只是用手高举着摄像机,做出拍摄的动作。
到了长沙亚美维斯大酒店门口,我提前下车,跑步来到酒店大厅里。我的摄像机镜头对准新郎、新娘和所有向酒店走来的客人,新郎冯总怀抱着新娘一路飞跑进到酒店。两个礼花弹立时拉响,这时,酒店大厅的上空,我们的头顶上,飘满了许多彩色的花纸屑,红红绿绿的,色彩斑斓,鲜艳夺目。
我要新郎、新娘在大厅里稍微休息一下,让全部客人都进来了,我们再上楼进宴会厅。
新郎单位负责接待的也开始了工作,他要女方送亲的客人分两路依次上楼。我建议冯总、邱芬牵着手上楼,节奏慢点,我好拍摄镜头。
二楼宴会大厅气派豪华,楼顶的红灯笼分两排高挂,八盏水晶吊灯金光闪闪,还有吸顶灯、宇宙灯、槽灯、射灯色彩迷人。大厅的旁边还摆放了一盏追灯。大厅前面的台基上,两边正摆这高脚玻璃酒杯和准备婚庆用的香槟酒。我就知道,这场婚礼一定请了婚庆公司,而且极具品味、档次。
我拍摄了酒店背景的镜头,坐在大厅的一角休息,等待婚庆开始。这时候,有个小伙子走近我身边,笑着问我要烟抽。这人一头黄色的头发,两边臂膀上都画了鹰的图案,一看就像打流的。来者不善,我说,我是摄像师,今天问我要烟抽,搞错对象了。我要何斌去喊他姐夫冯总来,何斌问我么子事,我说这个人问我要烟。何斌就问黄头发,哪里的,今天结婚的新郎是我哥,摄像的是我高中班主任老师。黄头发说,这婚庆摄像本来是他搞的,冯总已经跟他们公司说定了,可现在……何斌说,这事我知道,今天他们来我表姐家接亲,出来时忘记带摄像师了。就这样,还有什么说的。
黄头发说,要包烟抽可以吧,何斌就揪着黄头发的衣领:“你跟我一起下楼吧,我买包烟给你!”黄头发见何斌一副凶相,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走了。
这个不愉快的小插曲,我没有让冯总知道,紧接着,婚庆开始了。欢快的音乐响起来,耀眼的追光灯光打开了,精彩的婚庆仪式开始了。主持是个威猛大帅哥,叫阿磊。声音宏亮,吐字清楚,普通话很纯正。“首先,请新郎冯总闪亮登场!”在主持的陪同下,新郎来到舞台正前方的帐篷里求婚。之后,一对新人走上前台,追光灯照着他们,冯总和邱芬挥舞鲜花向大厅里的客人挥手致谢。我镜头前的这对新人,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迷人。
我知道今天没带三脚架是个失误,酒店的婚庆仪式用肩扛着摄像,那很辛苦。婚庆进行到十多分钟的时候,我的腰已经疼痛难忍。我扯了一下何斌的衣服,示意他站在我前面。我把摄像机搁在他肩上,以此减轻我腰子的负担。我原来的学生,今天临时充当摄像机的三脚架!
婚礼结束后,我才记起没拍摄酒店的外景,因为进来时,我急于拍新人、客人进入酒店的镜头。我就提着摄像机去楼下拍酒店外景。下楼的时候,在过道上遇到一个人在拍我的肩膀:“你不是电视台的暗访记者吧,那种专门拍酒店餐桌上的,我们刚才在里面喝酒,你肯定拍了镜头!”和我说话的这个人一脸通红,满身酒气,被其他的两个搀扶着。我说:“我是帮人家拍摄婚庆的,二楼的人家结婚办喜酒!”那个男子还抓着我的摄像机不放,说是要给他看里面都有些什么镜头,还威胁我:“如果拍了我们刚才喝酒的镜头,我砸烂你的……。”另外两个男子没有醉,笑着对我说:“莫计较,别理他,他喝醉了,乱说的”。又制止这醉汉的胡言乱语:“你别乱说了,人家是请来的,拍摄喜酒的摄像师!”这三个勾肩搭背走下楼去的时候,那股难闻的酒气让我感到有点恶心,我有种想吐的感觉。
冯总、邱芬的婚庆拍摄结束,我累出了一身大汗。放下摄像机准备吃饭的时候,邱芬和冯总走到我的身边跟我敬酒,“老师,辛苦了,喝一杯!”
与老邱一起回到泉交河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老邱想趁明天的回门酒,让大家都看一看。我答应他,今夜一定把婚庆碟子赶制出来。
七
最近的一次婚庆摄像,不是喜洋洋介绍给我的,而是我介绍给喜洋洋的。新郎是我老家人,原名岳自由,小名油坨,在长沙跑装修业务的。我和他小学、初中都是同学,我们小时候经常在老家的河湾里放牛、割草、打波;我后来读高中、上大学,他在老家种田、做木匠。再后来跟人家合作办农家乐,他认识了一位搞建筑的老板,在城里给他一点装修业务。
油坨的木匠手艺好,装修的效果让城里人都喜欢。业务量也就不断扩大,后来他自己在长沙城里组织一支装修队,创办了一个小公司,就这样搞发了一点。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岳自由赚了钱后,望着城里的花花世界,野心膨胀,家外有家。他跟在自己公司里打工的一个叫孟娇的大学生好上了,这个花一样的孟娇,年纪比油萝卜小20岁!
岳自由的妻子是那种说老实也不很老实的农村妇女,知道这事后,她跑到长沙又是哭又是闹,寻死觅活的,那有什么用呢。闹到最后,油坨给了她一些好处费,花言巧语,连骗带哄,十多年的夫妻协议离婚了。
现在,岳自由准备第二次结婚,距离他离婚已经两年了。油坨没什么文化,却爱附庸风雅。去年,他在老家建了栋别墅,请人写了几幅唐诗宋词的白纸条,用镜框装裱后挂在堂屋里。有次,他请我到他家去做客,我看了他客厅里挂的书法字条,问他,你认得这些字吗,他笑着摇头。
如今,油坨又要结婚了,他请我写对联,带着我楼上楼下的看了一遍。我数了一下,要十二副,这个任务不轻啊。他以为我扮俏,塞给我一条芙蓉王。
我问他,婚庆准备搞多高的规格,花多少钱。他说要大气一点,规格高一点,必须搞得热热闹闹,搞出名气来,钱不成问题。他请我作婚礼总策划,我说,喜洋洋婚庆公司还可以,步行街的那个涂八办的。迎亲的车队必须统一,不能黑的黑,白的白。乡下戏班子的舞台小了,婚庆的舞台要大点,建议借文化局的星光舞台,我帮你去租,副局长是我的朋友。那舞台就真的气派,由48块水晶玻璃板拼合而成,五光十色,炫丽迷人;舞台背部还有显示屏幕,可以放电影,可以出字幕唱歌,有歌厅的效果呢。
我建议唱戏就请市花鼓剧团的班子,那演出的效果好,要团长再到省剧团邀两个名角来。赫山红太阳大剧院的阿雷作婚庆主持蛮好,他的主持名气大,效果好,能调动现场气氛,我要涂八去联系。婚庆摄像最好采用双机拍摄,场景的气派足。油坨不懂双机拍摄,我告诉他,就是两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拍,比如我拍在舞台上的新郎、新娘,你就同时拍摄台下的观众,电影里拍大型的战争场面,都是同时用五六台摄像机拍摄的。他同意我的方案,我们作了粗略的婚庆开支预算:八万五千多元。
岳自由、孟娇的婚礼是今年五一节举行的,婚礼客人50多桌,那看戏的观众更多。我为他写的喜联把他俩的名字都嵌进了,全部丝印制作,用红色氢气球吊在别墅前面的公路两边,飘带上的文字随风舞动;宽敞的星光舞台搭建在地坪里,星光闪烁,流光溢彩;特别是来自邻村东冲湾的两条彩龙,在油坨的地坪里不断腾空起舞,与腰鼓队的表演浑然一体。
我和小雪负责婚庆的摄像。前一天,我和她拟定了拍摄方案:我拍外景,她拍内景;我拍舞台上的,她拍舞台下的;我随车队出发,拍迎亲车队;她守在男家,拍迎接新娘的准备工作。总之,我们分工合作,互为表里。
阿雷的主持超精彩,听说是从红太阳剧院请来的,台下掌声不断,主持和观众的互动相当成功。新娘孟娇,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只两年。大学生毕竟是大学生,青春靓丽,娇美诱人。她穿着白色的婚纱,拿着话筒在舞台上唱歌,就像一位美丽的天使。那歌声清脆激越,嗓音美妙柔和,动作自然得体,赢得台下一片喝彩。
岳自由在台上的爱情宣言是我为他起草的,他背诵得还算顺畅,只是我引用的那句古诗“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说成了“红了苹果,绿了香蕉”。我举着摄像机忍不住要笑,幸亏熟悉这诗的人不多,台下的观众没发现他的破绽。
岳自由、孟娇的这场婚庆,由喜洋洋婚纱倾情打造,涂八对这次拍摄评价很高,说我们组织严密,配合默契;镜头角度新颖,重要场景把握正确。小雪也说,跟我配合很愉快,希望我们今后能多合作。
后来,小雪把碟子制作出来,她说,双机拍制碟子的难度很大。我把做好的两套碟子交给岳自由,他看了连声称道:“拍得好,漂亮!”
涂八告诉我,喜洋洋影楼里新来了一个最最漂亮的美女,要我有时间去玩。不知他什么时候再喊我摄像,估计是在开学一个月后的国庆节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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