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周期，还是生物钟真的到了该需要调节的时刻。这几天我突然觉得有些提不起精神。有时候正在吃饭就想睡觉。也可能是心里盛装的东西太多，也可能是前不久出外去了一趟大漠，淡化了生命的很多功利。反正只要少有空闲，我就会感到大脑开始迷瞪，有些真想丢弃一切。

早晨起床，司机小王还没有来。我知道，最近的工作强度实在是太大了，小王一定也是很累了。所以我想让他多睡会儿，所以就没有打电话。我想去一家学校的工地去看看。尽管大家很尽心尽力，尽管我也知道不会影响九月一号开学。但是心里可就是放不下。我也不想惊扰谁，就想独自一人去看看。

我和妻子商量，让她送我一趟。开始妻子还有些不大愿意，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当我说不送也行，我就步行去吧。妻子心软了，答应送我。喝了药，打了胰岛素，我就和妻子一起下楼。妻子开着她的爱车穿过四马路，早晨街道上的车子可真多。来来往往的，可妻子的驾驶技术还说得过去，所以很快我就到了学校的门口。

从门口往里边看，大家都在紧张的施工。校园里的硬化也已经基本上有了眉目。只是大门和大门口还有一些地方正在施工。眼看着就要到开学的日子了。尽管听工队说保证不耽误开学。可我总怕下雨，总怕出点别的什么意外。因为开学是大事，是耽搁不起的大事。所以没有完全竣工，我的心里就说什么也放不下。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可笑。难道这不是杞人忧天嘛。可由不得我，大概这就是在其位就得受其苦一样。真的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

我在工地走着，工人们大多不认识我。我顺着已经修建好的大楼转了一圈。看到大楼正在搞外部涂色。心里似乎还能好受一些。就为了这些教学楼的颜色大家在一起不知讨论了多少时间。对于色彩，我知道，大家都会有自己的偏爱。所以讨论了很久最后也没有定下来。眼看工期不能再耽搁了，于是我说就用铁锈红吧。我当时想，这种颜色就是中南海围墙的颜色。几百年都是如此。这种颜色既是一种传统，也是一种尊贵。同时更是一种历史。

开始大家还有些担心，觉得这样的颜色有些厚重，有些深沉。可现在涂抹出来效果却还真的是不错。显得很大气。和这所百年名校的身份还是蛮协调的。就在我走到新建的综合楼前的时候，学校的一位副校长看见我了，马上跑过来。开始给我介绍工程的进展情况。他说昨晚上工队开始加班了。一直干到凌晨一点多钟才收工。说心里话，我也知道大家都不容易。尽管现在已经算是秋天了，可秋后一伏还是很可怕的。这几天的中午就特别的热。似乎被三伏天还要令人难熬。

工队的师傅们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干活，所受的煎熬是可想而知的。我也不忍心让大家加班。可是不加班工程就不能按时完成。耽误了开学那可就是大事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啦，越是和谐就越是让我们的很多人心里的承受能力变的异常的脆弱。我在想，要真不能按时开学，肯定会有人去上访，去大闹政府的。

就像我们有一所新建的幼儿园，硬件没得说。为了建设这座幼儿园大家付出的艰辛很大。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大家都黑了，也瘦了。园子建好了。开始说到了招生。因为园子离县城稍微有些距离，所以就想着对孩子进行接送。原想没有多少大问题，所以在招生的宣传中说到了用校车接送孩子。可是后来政府出面在协调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问题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现在校车已经把很多人搞的有些神经过敏。原说用有资质的运输公司接送孩子。可去和人家一联系，人家说需要政府进行补贴才干。不然没有多少利润。

我不埋怨做生意的人。毕竟我们现在就是一个用金钱说话的社会。既然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就是要赚钱的。可是说到补贴，我也知道这事情就不好办了。说事情的时候什么大话都可以说。但是要掏钱的时候，对谁来说似乎都是痛苦的。因为是新建的幼儿园，第一次招生，自己配校车也来不及了。所以学校就开家长会，给大家道歉说明原因。不保证说下个学期一定配好校车。让大家能够克服一下困难。

开始我想这很正常，也没有什么。可谁想到了昨天上午一开家长会，结果有个别的家长就情绪激动，好像是自己的孩子被谁糟蹋了一样。不肯善罢甘休。校长和教师们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仿佛有了今天这个高标准的幼儿园竟然还成了罪过。没有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他们把孩子送进家庭式的园子里也觉得心安理得。现在我们遇到点困难，他们反倒觉得这是莫大的罪过。看来在中国，我今天才明白，五千年的文明史为什么总是有着那么多的薛淋淋呢。

听完学校副校长的介绍，我想我该去新建的幼儿园看看了。今天那里开始正式报名了。于是我通知了分管学前的副局长和成教办主任一起前往。我当时想，遇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乐意。遇到这样的情况，谁也没有办法。既然一时半会儿配不上校车，大家就应该理解。这本来就不算个道理。可现在不行了。就像前几日，有一些民办幼儿园的法人突然组织起来去上访。说公办幼儿园的发展断了他们的财路。让他们没有办法生活下去了。让政府给他们想办法。看起来滑稽可笑。看起来就像是无知的神话。可我们有些上级部门却还要我们专门去汇报。看来和谐已经把大家的心智搞的有些面目全非了。

我和大家一起去了新建的幼儿园。刚到看起来还挺热闹。给孩子来报名的家长不少。因为我们新建的幼儿园是按照高标准设计的。不要说在我们这个山区小县，就是在我们市乃至于省里也可以说是不多见的。大家希望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我理解。可是当我们遇到了一点困难的时候，有些人就不理解了。觉得我们把一切都做好是天经地义的。做不好就是犯了大罪。

到了园子，我们马上就开会。说实在的，这么多年了，我最厌烦的就是开会。可我觉得今天是该和大家在一起说说的时候了。因为面对一个个已经显得有些疲惫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在用什么形式给他们以鼓励。我讲了几条原则。我也告诉大家，并通过大家告诉家长们，明年春天，我们一定要给幼儿园配备校车。并且进一步提高园内的基本条件。尽管现在已经是一流的了。

尽管校长一再给我表态说让放心。说他们有信心处理好一些事情的。我不是不相信我们的校长和教师。我只是没有办法去对社会现实留下的许多现象。就在前几天，县政府里淤积了一些人，打着横幅，抬着花圈。就像是遇上了窦娥冤。我一打听才知道，是他家人夜晚骑摩托在村子走，结果不小心碰在了人家停在家门口的车屁股后边。送到医院，大夫看了说人已经不行了。可他们家人说能行。结果人死了，他们就认为是医生有意为之。所以就去政府闹事了。听起来真的就像是愚公移山，可现实里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等处理完幼儿园的事情，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单位有几位股长找我说些要紧的事情。我又不能不听。等和大家把事情说完已经是十二点半了。当时我坐在椅子上，双腿真的都有些发软，想站起来似乎都显得很困难。小王问我想吃点什么？能吃点什么呢。这么热的天，这么多的事情。我真的都不知道自己该吃点什么、对亏小王提醒，说水门路有一家葫芦头泡馍馆生意不错。我想既然是为完成任务，那就去吃吧。

我喜欢吃这东西。我总是觉得这些东西最能体现生命的一种张力了。酷热的天，吃着辣子和猪的肠子，简直就是在和生命戏谑。我们去了，结果那里熟人不少。看来在这样的天气里，想用这样的方式舒展心情的人不仅仅是我一个。我告诉人家多放点辣椒，多放点麻椒。这样吃起来才解恨。又辣又麻，只有这样才能让生命有一种深刻的体验。一大碗饭端上来，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是一种豪爽。

我开始有了点食欲，大口去吃，一直吃到大汗淋漓，吃到舌根都有些发僵。但是为忽然觉得，用这样的方式来调侃生命反倒是对生命的一种恭维。吃完饭，我真的坚持不住了。我找了个别人不容易想到的地方，算是躲起来吧，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啦，只要头一沾枕头，就能入睡。比起原先来，总是失眠，总是吭奋，我想也许这才更是生命的本质。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打开手机，一看被拦截的号码足足有一百多个，还有几十条信息。看起来在我做梦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找我。当然不是担心，是希望我能给他们一点惊喜。说心里话，我也可怜，有时候我遇到的真就是哲学上所说的二律背反。将就了一边，就会毁掉一边。可我偏偏又是个崇尚生命真谛的人。面对成长的生命，我怎么好用他们去交易生命的污浊呢。

现在睡觉大概才是对生命养护最好的办法。我接着关了手机，还想睡觉。可床头柜上的座机响起来了。我知道这是妻子打来的，因为这个号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接起电话，妻子开始说了，我大概有一个月都没有陪着母亲吃顿饭了。上午母亲还在念叨，问起我最近身体怎样？其实我知道，母亲是想儿子了。于是我就答应下午陪母亲去吃顿农家乐。

我让妻子用她的车子来接我，这样动静小点。也能安生点。妻子接了母亲，然后来接我。我们就去了乡下。可能是中午葫芦头吃多了，有没有活动，所以似乎觉得还没有消化。所以陪母亲吃饭一点都吃不进去。好在母亲看见儿子心情不错，我也算有一丝的慰藉。吃完饭送母亲回家，我让妻子把我独自一人放在郊外的路边，我说我想独自走走，权当是是帮助消化。当时天色夜景已经开始有些显现了。妻子叮嘱我早点回家，可她也知道，回家也是安生不了。说不定家门口早就有等着的人了。

天黑了我才走进城里。好久没有看到城里的夜景了。挺漂亮的。东广场上很热闹，好像还在举办文艺晚会呢。我走到边上，怎么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正巧遇到了表弟的烤肉店，生意还红火。于是我就在马路边上一张小桌子上坐下来。表弟看见我急忙过来说还是去里边吧。我说不用了，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才是吃烤肉的。把自己封锁起来，吃这样的烤肉就少了一份对生命的释放。

我要了一把羊肉，我也要了一瓶啤酒。刚想开口，结果就被熟人发现，先是老同学，接下来是单位的同志，不一会儿的功夫，小桌子就围满了人。大家看起来也是受了一天的压抑，难得能在这样的地方遇见我，所以都特别的开心。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广场上的音乐歌声。我们吃着肉，喝着酒。一时间忘记了一切，留下的几乎都成了生命的本真。

明天是周末，我答应母亲，哪里也不去了，就陪她老人家。母亲说，明天早晨她赶第一班就去买排骨，最新鲜了。说给我做排骨米饭。看来生命不管怎么样的张扬或者被压抑，家却是一个永恒的港湾。可能是太想释怀了。我不由多喝了几杯啤酒。开始觉得头有点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似乎模糊，似乎有很明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