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的时候,那样的静悄悄。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的雪月风华,就在那里镀上了月霜,定格在那张双人书桌上。
那个沉寂的歌手,一直在唱“你带走我的思念却没说抱歉”。我在想,现实里,有没有谁带走了我的思念?是谁带走了我的思念?
我拉着行李,在那条小道上渐行渐远,身后落了一地的忧伤。我听到了一声卑微的啜泣,我的脚步再也迈不开了。转过身,我看到一朵黑色的蔷薇花,它在那片绿油油的鹭鸶草中,若隐若现。它好像在拼命地抖动着那圆润的花瓣,它是要我带它走吗?
我犹豫着,要带上它吗?路口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喇叭声,那辆车在等我。恍惚间,我又听到一声歇斯底里。我终于把它,连同它身边的小块泥土,包在塑胶袋里。那个透明的袋子里,一层薄薄的泥土,几丝绿绿的鹭鸶草,那是黑色花朵的小小天堂。我才发现,我在掘取那片土壤的时候,连同那几丝鹭鸶草也带了上来,因为它们紧紧地拥着那朵花。它们,是一起的吧!
列车在飞速远离那片土地,那朵花,在它的天堂里微笑。我才发现,那圆美的花蕊,隐着两个字——思念。那亦真亦幻的字迹,映着浅浅的欢愉,却又透着淡淡的凄伤。原来,它的名字,叫“思念”。只是,它是谁的思念呢?
这座城市的另外一边,我把“思念”装进一个精致的纯白色花盆里,连同那几丝鹭鸶草。卧室窗前的那张书桌上,那个纯白的花盆静静地躺着。“思念”不会知道,它下面的那个抽屉里,尘封着我的记忆,我也不知道。
微博上,一个叫“鹭鸶”的网友,发表了那句“昨天的温度,缅怀你的笑。”我看着那些字眼,很熟悉,却又记不起些什么来。我又看到,他给自己写评论,写了“谁带走了我的蔷薇?谁带走了我的思念?”
我看见花盆里的“思念”,在轻轻地摇曳,我的肌肤告诉我,风儿在给蔷薇和鹭鸶伴舞。然后,风儿有点大了,我看见蔷薇和鹭鸶紧紧地偎在一起。我看见,它们掉下的泪,打湿了那片土壤。只是啊,我看不见,尘封的记忆,正一点一点地逃出那个阴暗的抽屉。它在报复我的无情,毫不怜悯地摘去了我失忆的帽子。刹那间,从前的点点滴滴,重新回到我的脑子里,打碎了我眼里搁了很久的泪。
一连串的数字在我的脑海里萦回,我莫名地啜泣着,莫名地打开了一个微博。那个微博里唯一锁着的相册,名叫“思念”。我很轻易地,就把它打开了。我看见里面唯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张双人书桌上,坐着两个人,它们相对着笑。那个画面,就像童话那般美好。我发现,照片里的男生,那么的眼熟。我发现,照片里的女生,和我有着同样的头发、面容。她的下巴,有一道浅浅的伤疤。不自觉地,左手抚向我的下巴。肌肤的触觉,几乎让我停止了心跳。
纯白花盆里的“思念”,瓣儿有点儿皱,那几丝鹭鸶草似乎也正在泛黄。失去了活力,却还是死死地护着那朵黑色的蔷薇花。我急得掉出了眼泪,思念就要凋谢了。
我抱起了我的“思念”,又一次搭上了那辆飞速的车。我回到了,那片土地。
终于,我找到了那张,蔷薇和鹭鸶的双人书桌。木质的书桌上,有我的余温,还有另外一个人的余温。我的心里,装着那句“昨天的温度,缅怀你的笑”。我终于记起了,我就是你的“蔷薇”,你就是我的“鹭鸶”。我记起了,那一年的双人书桌上,你对着我笑,我亦对着你笑。原来,书桌上的另外一种余温,是你留下的。
我怀里的“思念”已经奄奄一息了。流着泪,走在那条小道上,就像我当时的离开。不同的是,少了那沉重的行李,不同的是,我在寻找你。
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雪,我的身后,记忆化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听见那个沉寂的歌手,还在唱着那首歌。我听见,你也在唱着那句“你带走我的思念却没说抱歉”。我想起了,那首歌,叫《后会无期》。
怀里的“思念”彻底地睡着了,我又一次歇斯底里,在这片渐白的土地上。我看见一张泛黄的照片,像雪一样飘了下来,盖住我满怀的思念。那张照片上,有一朵黑色的蔷薇花,和几丝绿绿的鹭鸶草。
拿起那张照片,我看见,它的背面写着:
对不起,我的“思念”。我把你弄丢了,是谁把你带走了?
回过头,望着那一片纯白色。明明下的是雪,为什么我看到了雨,看到了一场蔷薇和鹭鸶的相思泪?
一起走过的岁月,变成了一地的白雪。
原来,是我带走了你的思念。
原来,我就是你的思念。
原来,我的雪月风华,就在那一年,定格在那张,余温未了的双人书桌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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