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老汉前胸后背被汗水湿了个透、他正在 自家的三亩西瓜地旁剔退水渠。
这几年 他 种西瓜,搞多种农作物种植,兜里的有了大面额的钱。刘老汉脸上的皱纹展了、笑声多了,干活也有劲了、最重要是儿子上学的费用他不用愁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黄豆 粒大的汗珠子,回头望着滚了一地惹人喜爱的西瓜,心里好不舒坦。
儿子今年高考,成绩不错、所以呀这一片长势喜人的西瓜可就成了儿子亮亮上学的经费了。
“爸,爸——”忽然,刘老汉背后传来一小伙子的喊声。
“哎——喊啥呢?火烧屁股的。”刘老汉停下手中的活,回头望着奔跑过来的儿子嚷道。
“爸爸、我……” 他 满脸通红的看着 爸爸、很羞愧, 而欲言而至。
“咋了?没考上?还是怎么啦?”刘老汉急的直跺脚。
“差三分……”
“三分?”刘老汉睁大了双眼,心的话;我的儿呀!差三分,你与大学无缘, 也太不心细了。
看着老爸的神情像泄了气的皮球、亮亮马上理会到,他爸的心情凝重了,有心事了。
亮亮忙 拉过他爸磨满老茧的 手,笑嘻嘻地说;“爸!你儿子是谁呀?县一中的保送生,咱不干、凭实力咱进考场考,结果差三分,与理科状元无缘……”
“什么!你这孩子吓死你爸了,这么说考上了 ?”
“嗯!”亮亮眼里闪着泪花,他 接过刘老汉手里的铁锨,父子俩又说又笑的回了家。
刘老汉高兴地一夜没合眼。这回儿子亮亮可给他长眼了,不但考上了,而且还是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
高兴之余,他也不忘为儿子盘算上学经费的事来。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把个疲倦的他,搞得毫无一点睡意。
这不,天还黑压压的,他就扛着掘头锨上地了。
2
昨晚新闻联播说今有大暴雨,所以刘老汉打算在暴雨来临之前,把 防洪渠一定要挖成。
他光着膀子,有着使不完的劲。他浑身冒着热浪流着汗,可他就是不觉得热和累。
等亮亮提着瓦罐给刘老汉送早饭来时,他已经把地周围五六十公分深的防洪渠给挖好了。
此时的刘老汉,正靠在地边一颗碗粗的白杨树旁,手持一尺多长的一杆旱烟锅子,笑眯眯的吧嗒吧嗒抽着。这神态完全不亚于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在检阅着他的战果。
“爸——”
儿子的轻轻地 一声唤,把他从 陶醉恍惚的神情里拽了回来。他呵呵的笑着应了一声。
他上前接过亮亮手中的盛饭的瓦罐,和放馍的布兜兜说。“哎——我就在这儿填饱肚子得了。”
刘老汉着实饿了,还没蹲下就用带着泥土的手抓起一块锅盔馍,狠狠的啃了一口。
天空拂过一团黑云,霎时昏暗了起来。雷声轰隆隆的响,在他们父子俩耳畔掠过,强烈的电光在他们头顶划过……
忽然,狂风四起、飞沙走石、电闪雷鸣、顷刻之间暴雨如注。
刘老汉和亮亮被雨水冠了个落汤鸡;他们提着东西冲进雨点子飞灒的草屋里。
回过身来,在看雨水茫茫的田野,天地为白浑然一体。篮球大的西瓜被雨水淹没了一大半、藤条叶子被打翻了……
暴雨一下子压在了眼前,风急、雨急、雷急、刘老汉的心更急。
刘老汉揪心的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农作物。这可是亮亮上学的本钱,他的希望呀!
“咔嚓——”一声巨雷的轰响,一阵狂风袭来,噎的刘老汉差点喘不过气来。
下了有半个小时,风停了、雨也随之小了;刘老汉抓起铁锨就冲进了屋外。 哈哈,黄泥水乖乖顺着他挖好的防洪渠排出了地外。
“亮亮——没事!西瓜地没进河里的水,地里的水在向外排。”刘老汉欣慰的喊着,笑着。
然而在他地的一旁河道里,从上游冲下来的破西瓜,烂梨瓜什么的到处都是 。
他地的邻家更是损失惨重,瓜果地里仿佛遭到了一次灭顶浩劫。看不到瓜瓜果果了,藤条叶子被雨水冲到了地边的石皮上,到处都是;那一片西瓜地成了汪洋一片。
人们各自低头纳闷的杵在自家地旁,有的哭喊着愿老天爷没睁眼害人哪!有的一言不发的愣在哪儿只顾抽烟……
这次天灾,沿河道一百多公顷的西瓜种植区可谓是全军覆没。
来了几波村上,镇上的领导,他们看了看灾情现场, 不声不响的走了。
3
到了傍晚十分,村上喇叭上说;让今儿西瓜种植区受灾的村民们,到村委会开会。
村民们 以为 村里,可能 就天灾宣布照顾赔偿一事,因为在这以前他们和村里签写有风险合同。
所以老早,人们就涌了满了村委会门口,希望能有一个让人们心里有一点点安慰的结果。
村长让人清点了人数,不仅感叹道自语道; 呵!今儿来开会的人数够多的。
“好了,安静——现在开会……”村长击掌示意安静,他起高了嗓门讲道。
今儿这个——是天灾,不设入 赔偿。西瓜种植区在年初曾被一开发商看中,欲租地,因为有西瓜苗没能谈成。
现在好了,西瓜没了,该租地了……
“嗨——!当时不是因为西瓜苗的赔偿,而是他们给的租地钱太令人想象他们的心里是咋想的?”
“他们这是低价租进,等待时机再高价租出——这叫地皮贩子、把农民当傻子啦!”
……
会议当然是 骂声四起、怨气横声、而无结果夭折了。
“哎—— 地守不住了!”刘老汉把一尺多长的旱烟袋锅子使劲在他蹲着石墩旁磕了磕,拾起身来很很朝地上唾了口痰,背着腰回家了。
4
几天后,亮亮从外面跑回来说;有人偷偷到村上签写租地合同。
刘老汉说;这不奇怪,签写早的,有奖赏的。我想好了咱们也签吧,多少给你上学的钱就够了。
“这——我们会吃大亏的!”
“有啥办法?他们敢私自用推土机推翻你的地。以后他们还不知怎么的?”
在家里生闷气,怕惹事、刘老汉要出门打工 。
亮亮劝他爸年龄大了 呆在家,自己出去打工,这样也好锻炼锻炼自己。
刘老汉说不过儿子,只好让儿子出去锻炼一下了。
于是,亮亮扛着他妈给他准备的被褥,和同村的一帮男人们进城打工去了。
刘老汉在儿子进城打工不久,他也在邻近镇上的工地里,当了一个小工。
在村口几个老哥们,看着他们相依伺候了大半辈子的土地,本来就让雨水 搞得满目苍夷的,此时在轰隆隆的机械声中 ,更是掘地三尺。
“先是掘河取沙、下雨了河水泛滥淹没了庄稼、就又 征地盖楼。哎!也不怕地下有流沙?”
“他们是盖房的,不是住房 的 。”
刘老汉他们 边走 边回头看着远处失去的土地,偷偷地在抹着泪,心里涩涩的,好难受!
亮亮走了,刘老汉为了让自己儿子上学无忧 也走了。
可是他们这一走,竟然是生离死别。
5
亮亮他们一伙人在省城的建筑工地里, 四川人承包下的工地里干活。
亮亮几个人被安排到主体楼上转料、分布钢筋、绑筋等一些杂活。
干活的工友们大都是本地人、很快,亮亮便和他们又说又笑的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时光荏苒,他们在这儿干活已有一个的多月了。
“明天还是高温桑拿天,要人命吆!亮亮咱们歇一天?”一个工友一手划拉一下脸上的汗珠子,唉声叹气得问。
“是呀,这样不但大家容易中暑,而且干活心都不在焉要出事的。要不我们给工长说说?”亮亮一边绑扎着钢筋,一边杨头看着如日中天的苍穹,霎时两眼墨黑一阵晕眩。
“别作梦了,我上来时看公示牌上通知、从今晚起加班一直到主体完工。”
“这哪成?中午不休息,晚上还加班,不成!我们 和工长说说。”
亮亮他们说通了工长、 工长同意恢复午休时间,晚上的班必须得加。
加完了班,已是凌晨一点多了。亮亮他们无心情洗漱,就倒床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还是工长骂街,才是他们从睡梦中 惊醒起来,迷迷糊糊地吃了饭上了工地。
“亮亮,你咋样?我困死了、你替我接这趟料吧!”指挥塔吊运料的工友一上楼面上就趴下了,他挤过小红旗给亮亮 ,那丛样跟快要死了没啥两样。
“看你那得行!来——我替你接一次料。”
亮亮拿过小红旗,走上前杨头举旗……
突然天空中一片昏暗,满天 四米多长的钢筋黑压压砸落了下来。随着有人撕裂的喊着;“不好了——钢筋捆包脱落了!”
“有人被砸着了……”
6
刘老汉从镇上回家了, 看望病了的老伴。
老伴说她没那么金贵,倒是他们的儿子自从出门打工、一个多月了,不写信、不打电话的。
刘老汉也担心的样子唠叨了一番,最后却哈哈大笑说。“我的儿子,我放心,没事的!”
他老伴又高兴的说;儿子今年考得好,学校和县里单位要奖励钱呢!就这几天。
就在他们说得起劲的时候,一辆警车,停在了他们的家门口了。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村长,小队队长和两个办案的民警。他们在门口低头说了几句话,然后进了刘老汉的家。
“叔——亮亮在工地出事了……”他们很难开口说明来意、在刘老汉忧心忡忡的 催问下 ,小队的队长拉着刘老汉得手, 慢慢吞吞的说。
“你胡说什么 ?他能出啥事!?”刘老汉抽出他粗糙出汗手,其实他的心已定被刀子捅了一下似的痛。
“真的!人就停在省城中心医院的太,太平间……”
“不——你们搞错了,亮亮不会出事的!”
犹如雷轰电挚一般,刘老汉老两口呆住了。
刘老汉脸色铁青,嘴里听不清楚在嘟囔的说着什么。老人默默地慢慢的靠着房门,蹲了下去。
“亮亮你在哪儿?这 不 是,真的!”亮亮母亲的一声呐喊,哭死了过去。
哭声惊动了四邻,不一会儿,街临们涌满了屋子。
有人搀扶着刘老汉进了里屋,坐在了床上,说一些宽心 安慰的话 。
十几天后,亮亮的后事在各方人士的努力游说谈判下,总算 了结 了。
这天,正当相邻们准备下葬亮亮的骨灰时,县一中 等一些单位的领导,开着车来了。
他们来到刘老汉跟前,县一中的校长把一沓钱递给刘老汉说;“老刘呀——节哀吧!你生了个好儿子,今年高考他是咱县的理科状元!距全市理科状元只差三分。了不起,了不起呀! ”
此时, 刘老汉两眼滚落的泪水像断了线珠子潸然而下。他嘶哑的哭喊着;“ 我,我为什么活着?让我儿子却……亮亮, 我的希望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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