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园
曲曲折折的长廊通向沈园的深处,沈园是寂静的,但偶尔也会有一两声的清脆的鸟叫声打破
沈园的寂静
东院
清晨,陆游呆在书房默默的看书,书童悄悄的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过了许久,陆游抬起头来,发现书童站在那里很奇怪的问:"你不是在外面干活的吗?怎么进来了,有什么事?"
"少爷,唐夫人来了,就在西院·"这句话仿佛静夜里流星的光辉,一刹那陆游的心理闪过了一道光剑,让人很容易捕捉到他眼中流露的情素·心中瞬间的意识流 ,撞击着他的心灵,强烈的奔放着·
"你出去吧!"过了许久陆游才吐出这几个字·然后,他一直坐在书房中,默默地看着那支凤钗。
夕阳西下,一缕余晖撒在陆游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芒,那样的庄重但又那样的忧伤
西院
温和的阳光照射着大地,而唐婉只是静静的和榛儿坐在屋里做着针线活。
赵士程去见他的朋友了,但是唐婉没有去·岁月的沧桑抹去了她身上所有的幼稚;婚姻的不幸褪去了她生命中所有的欢乐。
“小姐``````小姐``````”榛儿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唐婉抬起了头温和的说;“榛儿,你有什么事吗?”
“小姐,我说了你千万不要伤心好吗?真的,小姐,你不要伤心好吗?”榛儿满脸的恳求。
“榛儿,是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事要你回家啊?唐婉问道。
“小姐,表少爷来了,就在东院!”榛儿知道小姐一直很惦记表少爷,榛儿心里很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让小姐知道!”榛儿还没有说完唐婉几愣住了,甚至连手中的针线掉了都不知道。
“小姐,你不要伤心好吗!小姐``````”唐婉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许久,唐婉把凤钗放入首饰匣中,然后匆匆的走向厨房。
“小姐,我来帮你吧!”
“不了,我自己来吧。等会儿你帮我把东西送到表少爷那里就可以了!”然后,唐婉就忙碌了起来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诱人的香味。
东院
厚重的大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一缕夕阳的余辉撒在了陆游的身上把陆游从回忆拉回了现实。“少爷,唐夫人遣人送来酒菜。”
“榛儿拜见表少爷,小姐要我代她想表少爷问好!”
“榛儿,小姐还好吗?”陆游激动的问。
“小姐``````小姐``````还好!”榛儿说道:“只是最近越来越憔悴了,我好久没有看到小姐笑了。”陆游听到榛儿的话嘴角轻轻的搐动着。
“婉儿``````没有什么话告诉我吗?”陆游的眼中满是期待。
“有,小姐让我告诉表少爷‘好男儿志在四方’。”陆游听了一愣,接着是哈哈大笑,转过脸去的时候两行清泪划过他的面颊。
“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志在四方,如果家里没有心爱的女人为他守侯,那种志在四方不过是另外一种流浪!”
这一晚,明月如钩,好风如水。
西院
“如果家里没有心爱的女人为他守侯,那种志在四方,不过是另外一种流浪!”唐婉静静地坐在临水的亭子里,月光照亮了整个湖面,波光粼粼的。她的手中紧紧握着一支凤钗。她仔细的抚摸着凤钗,眼中流露出丝丝的温柔。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地弹奏古筝,脑海中不断的回荡那句话,弹着弹着泪水如珍珠般的滚过她的面颊。
东院
桌子上摆着婉儿送来的酒菜,筝声远远的听来侵入肌骨,瑟瑟轻风,吹皱了陆游的一袭青衫,吹的陆游泪眼朦胧。人们都说来日方长,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在他以后漫长的人生中能不能再听到她为他弹奏古筝。陆游轻轻的从贴身的衣服中掏出了凤钗,八年来,他一直期待着两只凤钗能够合为一股,然后他亲手为她插上这支他家祖传的凤钗。而今,虽然近在咫尺,却是相思相念难相见!
月,依旧照着伤心人的泪水,闪闪烁烁。
清晨,沈园里一片寂静,昨夜的筝声已经逝去,亦如那尘封的往事。一切的一切像一件青衣温柔覆在彼此伤痕累累的肌骨上,这一生,他们再也无法拥有八年前的那个温暖而又幸福的家了。
西院
唐婉静静的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榛儿,表少爷是不是已经走了?”唐婉幽幽的问。
“是的,小姐。天刚亮的时候表少爷就走了。”
“啪”的一声,唐婉的木梳掉在地上,折成了两段。
东院当唐婉刚迈过东院的门槛,就看见陆游在墙上流下的一首《钗头凤》:
红稣手,黄滕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稍瘦。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 !莫!
唐婉坐在陆游留下的词的对面,位他弹奏古筝。这是他最后一次为她的表哥弹奏古筝,虽然她的表哥听不到了。一曲奏完,唐婉举起古筝向石阶砸去,顷刻间古筝落到了地上。榛儿想拦住她的小姐,却已经来不及了。筝,碎了。
“表哥,我的筝只为你弹奏!”唐婉用手帕掩住口失声痛哭,这一生他们注定要各自曲折,各自寂寞了。
从沈园回家后,唐婉一直缠绵病榻,弥留之际,提出了要去沈园。
东院
唐婉用手轻轻的抚摸陆游留下的词,一个字一个字的抚摸,像一位母亲深情的抚摸她的婴儿。
“小姐,我们回去吧!”榛儿柔声的劝着。
“榛儿,把我的笔拿来。”唐婉说,我要在墙上留下一首和词!”
词些好了以后,唐婉看了又看,悲伤的念着:“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昨非。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念着念着,唐婉的声音渐渐虚弱,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
“小姐••••••小姐•••••你醒醒呀!”榛儿含着泪焦急的喊着。
过了一会儿,唐婉幽幽的醒了过来:“榛儿,答应我,等我走了以后,你好好的保存这支凤钗,等表少爷回来的时候交给他!”一句话刚说完,唐婉就拼命的咳嗽,几乎喘不过气来。
唐婉一直盯着手中的凤钗看,然后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榛儿用手帕帮唐婉拭去嘴角的血渍,只听唐婉说:“这一次,你们••••••你们谁也••••••拦不住我••••••我可以在黄泉路上••••••等•••••我的表哥••••••”榛儿发觉唐婉的身子愈来愈冷,想去叫别的侍女喊大夫来,只听“啊”的一声,唐婉吐出了一滩淤血,等到大夫来的时候,她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一个“玉珠眉黛翠连娟,弄翰闲提小碧笺”的才情女子带着满心的忧伤和对表哥的无限的眷恋离开了合格让她满怀忧伤的世界。
自从沈园一别,陆游伤心之余离开了故乡山阴手持三尺青峰北上抗金,又转川蜀任职。
四十年后,陆游重游沈园,榛儿把凤钗交给了陆游。听到唐婉的死讯,看到唐婉留下的断肠词陆游悲痛欲绝。两支凤钗终于合成一股了,他们的心愿终于完成了,而他却再也没有机会将凤钗插在她的头上了。
四十多年,他日日夜夜思念着她,却一直没有打听她的消息,他以为只要他离开了,她就可以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的将往事忘却,然后好好的和赵士程一起生活,没想到他的婉儿已经离开了尘世四十多年了。
四十年,他们本该快乐的相拥四十年,却因命运的无奈仳离了四十年。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生行做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面对着沈园,面对那可触不可及的往事,陆游悲痛的写下了这首《沈园》。
“婉儿,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陆游哀恸欲绝,“婉儿,我来晚了,太晚了!”陆游轻轻的抚摸着西院里的东西。因为唐婉曾经住过的地方,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四十年了,这里依然和那里的摆设一模一样,那个他们俩今生今世都回不去的家。
“婉儿,我把我们订婚的那对凤钗埋在了我们初次相遇的篱笆地下,纵然隔了千世,你也一定会找到,会看见的!”
本文已被编辑[行人]于2005-3-23 15:42:0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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