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说上帝用男人的肋骨做成了女人,这可以理解成男女相依为命,也可以解释为女人天生是男人的附庸。宝玉说女人是用水做的,他所指的女人,一定只生活在大观园里,不包括院外的黑女人,和高原上的知青女人。
连续看了两部关于女人的电影《紫色》和《天浴》,恍惚间觉得像走了两次穿越,一次是从鬼蜮穿越到了人间,一次又从人间穿越到了地狱。
《紫色》的故事发生在1909年的美国,喜丽和南蒂是一对黑人姐妹,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喜丽14岁被继父强*生下两个孩子。在这个家里,父亲说她很丑,说她的笑也是世界上最丑的。应该说她的这个童年的家差不多就是地狱。
后来,她被父亲卖给一个性格粗暴的“先生”为妻。说是妻其实更是女佣。她只有干活和听话的权利,只有忍受拳打脚踢的义务,甚至连看妹妹写给自己的信的自由都被剥夺了。就是丈夫的情人夏戈来了,她也只能旁观二人的调情苟且,然后微笑服侍和精心伺候。
在这个变态的家中,她没有孩子,没有收入,没有完整的人格和自尊,甚至没有基本的自由。她能享受的自由只是比院子里的狗少一条锁链,她的逆来顺受让她越来越干枯瘦弱。可以说这个成年的家,就更是地狱不如。
就在这样的地狱里,喜丽也曾经试图挣扎和抵抗,但最终的结果依然是不得不屈服于歧视和强权。别说她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就是颇有拳脚功夫的索非亚,性情暴烈,敢于反抗。抗争的结果,也不外是眼瞎容毁身陷囹圄,成为社会的牺牲品。
一个丑陋贫穷的黑人,一个从小到大只会忍受服从的黑女人,对这一切已经习惯,甚至认为这些本来就是她人生的必然。这一切已经成了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惯例,绝非靠一两个女人的叛逆所能改变的。
然而,变化却还是在悄悄的发生着:本来是情敌的夏葛病了,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本性,也许是出于黑人共有的悲哀,她们俩就联系在了一起。喜丽开始接触并照顾夏葛,她靠自身的温柔善良,让这对情敌有了姐妹之情。让这个从不被人当人看也不把自己当人看的丑女人,逐渐有了一些做人的感觉:喜丽为夏葛捧上可口的饭菜,还为她哼唱童年的歌谣。夏葛则在酒吧单独为喜丽献上一首深情的歌。喜丽开始尊敬羡慕甚至崇拜夏葛的自由与美丽,夏葛不断表达对喜丽的感谢同情和友好。如此一来,双方才知道,原来作为女人,她们有着共同的期待——被承认,被接受,被爱。
夏葛矜持地抚摸亲吻喜丽,称赞喜丽有着最美的笑容,这个从未感受到人的尊严的黑丑女人,逐渐完成了她作为一个人,一个女人的觉醒。只是很显然这种觉醒只是个萌芽,经不起风雨,很容易破碎。她看着夏葛从眼前离开,一肚子的决心还是不敢开口,依然回归那习惯了的地狱。
时间流逝,转眼已是1936年。夏葛又来拜访喜丽。这时夏葛已经结婚。这样喜丽也有机会看别人家里的丈夫和妻子,显然绝非她自己家里的“先生和女佣”,这让她被压抑了很久的做人的愿望再次萌发。直到她终于看到妹妹的来信,从信里再一次证实地球上真的还有一种不同的世界的时候,喜丽终于完全觉醒了。
这样,当她再一次被先生殴打后,她开始从未有过的反抗。而面对这样一个不再佣人而变成了女人的喜丽,原来那么稳定、那么习惯了的家庭模式,居然并非牢不可破。尤其是经历了一次餐桌上的战斗,更坚定了喜丽离开家庭追求新生活的决心:面对丈夫的挖苦,喜丽铿锵的回答道:“我很穷,是黑人,甚至很丑,但上帝知道了我在这里。”
离开家后,这个又穷又丑的黑女人,开了一家自己的服装店,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倒是那个再没有女佣伺候的男人,也再没了不可一世的骄傲,最后沦落成了地地道道的酒鬼。最后,喜丽的妹妹和儿女也回归了,团聚了的一家人,在落日下的紫色花丛里再次开始拍手游戏。除了脸色有点衰老外,一切像回归了往日的童年。以至让作为观众的我,仿佛也走出了百年前的阴霾,回到人间的阳光下。
关上屏幕时,恰巧看到下面还推荐着一部《天浴》。时间尚早,乐的再消磨一段。只是,又一个半小时过去,刚才的好心情却被完全扭转了。
关于《天浴》,原著很早就看过,电影倒是第一次看。要说区别,就是电影比文字的表现力更强,因而那罪恶也更丑陋。
对比一下喜丽和秀秀,她们成长的路截然相反:少年的秀秀,是个天真受宠的女孩,就算生活不富裕,却不乏父母的爱,和男友的关怀。这样的生活,就算不算天堂,至少也是明媚的人间。然而,当了知青的秀秀,为一个进城的梦想,却逐渐沦落到了地狱的深处:我没有钱,没有过硬的关系,父母都是平头百姓,作为女人,我就只有这点本钱。我只希望这样我自己,能换一个回城的公章!相信没有人甘愿程仑,她第一次被蹂躏时,一定只是徘徊在地狱边缘,因为她还知道人的羞耻。你看,这一次,老金为她打来水,她屈辱而羞涩的躲在帘后仔细清洗自己。可多次以后,她就在这帐篷里完全沉沦了,以至当村干部扒光她衣服压在她身上,她也只是听天由命的把头歪向一边不再有丝毫的反抗。再等在卫生所里一帮男人在她身后排队等候,她就完全成了男人们发泄的容器。就这样,那个十六七岁、水滴样干净的女孩,迅速完成了从人到鬼的穿越。以至于她的身体和这片草原一样,其肮脏程度都超过了地狱。最后,只有借那不算男人的男人的猎枪,被这一切彻底消灭掉。
再次对这两个电影的两个女人,不同的表象下有着相似的内涵。1908年到1936年,一个黑女人完成了从鬼到人的升华。1966年到1970年,一个黄女人完成了从人到鬼的堕落。
你当然可以说从1936后到现在,前者的穿越并未完成。因为作为黑人,作为黑女人,他们的人生距真正的公平,还有很远的距离。
但你自然也知道,从1970年到现在,后者的穿越似乎一直处于进行时:秀秀死了,她的后人们依然在走着她的路:你一定还记得前几年深圳那个懦弱的杨武的妻子。在这里,也许妻子比秀秀干净,但杨武是不是有点像老金?你也该记得海南河南陕西陕西那些不断被嫖宿的幼女。究竟是这些幼女都有像秀秀那样进城的梦想,还是这些校长老师个个都像草原上的豺狼,反正这样的故事还会延续下去。你也该没有忘记不断涌现的常艳纪英男赵红霞们吧?把她们和秀秀放在一起,你能分辨她们的区别吗?面对所有这些影影绰绰的身影,你敢肯定她们的确是人、是女人吗?
生为女人本就懦弱。不管是面对男人,还是面对权力,当你无法反抗时,最好是递上套子。就算你不肯假装享受,也会变得无动于衷。从开始的一点痛楚,到后来的逐渐适应,从开始的扭捏作态,到后来的主动配合,适应了也就坚强了,润滑了也就习惯了。然后跟着到来的也许就是和谐幸福。
女人的难与生俱来。黑女人们至今还在难着,但至少相信她们多数已找到地狱的出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倒是身边这些同民族同肤色的女人们,好像不少还在这看似天堂的混沌里徘徊,一直找不到方向,很难看得清结局。
方向错了,前进就等于倒退。回头想,其实《紫色》并不需要这个大团圆的结局,因为总黑女人不再单纯的把自己当庸人的那一刻开始,她已经完成了从鬼到人的穿越。哪怕穿越过来后才发现前方依然一无所有,但至少这里已经是人群的所在。
倒是天浴的结局,绝对必不可少:天真可爱的秀秀已经卖掉了一切,成了跌落十八层地狱的臭狗屎。这份肮脏也只有靠这样的手段才能洗净。在此,真诚向这片雪祈祷:请帮她洗净一切,还她一份另外世界的圣洁吧!
于木鱼宅
2013-8-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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