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孩儿来了,我们来看您了!
“噼噼啪啪”的鞭炮震耳欲聋,一声一声呼唤着久睡不醒的您,爸爸,请您起来,起来看看孩儿吧,十五年了,思念早已重重地灼伤了我们的眼睛!那溅落了一地的红红的纸屑啊,是女儿此刻纷纷扬扬的泪雨。一张张黄纸在女儿的泪眼朦胧中,变为一只只翩翩起舞的黑蝴蝶,伴着青烟袅袅绕绕升上天国,父亲,这是女儿给您送的“钱”啊。
想起15年前,您终于未能躲过料峭的春寒,一直在冬天的余威中瑟缩着。除了一件破棉袄,什么可以御寒的条件都没有,只好在屋里天天燃一堆熏得人眼流泪的木柴火,驱逐满室的凄凉。我们和母亲一直在虔诚地祈祷神灵,能保佑您支撑着,熬过严冬,等来春天暖和时,也许就会好起来的,可是残忍的死神呀,他怎能不顾儿女们的孤苦,那样冷酷无情地带走了您,结束了您在人间所受的折磨,可是把我们的心也一起带了去,十几年过去了,一直没有送回来,我们就这样一直心神不宁,心绪茫然,心无所属。 ∮
父亲,请您起来,看看孩儿吧。
我的头好痛,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却发现欲哭无泪,心里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人最大的痛苦是心碎了,却找不到泪的方向”!我们默默无语,匍匐在您面前,用心和您交流,您感受到孩儿强烈的心跳了么?想想您在时,我们共度的艰难而幸福的日子,想想您病重时所受的煎熬,想想没了您,孤儿寡母所历经的凄风苦雨,父亲啊,泪如泉涌也滴不醒您那紧闭的双眼,声嘶力竭的哭叫也唤不回您那曾经多么疼惜我们的心。
父亲,您起来了么?
盘子里的是水果,碗里的是肉,还在“腾腾”地冒着香喷喷的热气,父亲,您吃吧,您活着时最爱吃肉了,可是逢年过节时,您总把自己碗里的肉一块不留地放到我们碗里,说:“吃吧,我在外面(他在给人家做木工活时)早吃够了……”其实我们都知道您是不舍得吃,那时大家都很穷,招待您时最多有点豆腐,可是您固执的爱,我们是没办法拒绝的啊,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您才展开眉头,舒心地笑了,您却没有发现我在悄悄地扭头,把流出来的大串大串的热泪用手抹去……如今您去了,我们的一日三餐里,哪顿没有肉啊,可是越是这样,想起您越是痛断肝肠!您要是在该多好,女儿一定要您吃足吃够,什么好吃给您吃什么,您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父亲,如今您魂归何处?
这世上真的有天堂么?如果有,您那么善良正直的人一定在天堂里。您过的好么?快乐么?只要您好,我们全家都好了,别牵挂我们,家里一切都好,弟弟妹妹也都长大了,都能自食其力了,女儿的生活虽不很富裕,但比以前好多了,有一个温馨和乐的家,有和您一样爱我的虎娃,还有一个您见了也一定欢喜的了不得的乖宝宝……我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是母亲,我会尽心尽力地照看她,让她不再吃苦受累,安度晚年。我总在想:要是您还在该多好啊,哪怕您依然身体虚弱,卧床不起,女儿心甘情愿地侍侯您,为的是能时时见到您慈祥的容颜,为的是我们能有一个完整的家,为的是我们能和别人一样常常拥有父爱,为的是能常常对您诉说我们的悲喜,能把好吃的好穿的送给您,弥补过去我们未尽的孝心。
可是父亲啊,您好没有耐心,您就那样等不及!您在时,女儿一贫如洗,让您没有享受过一天生活的快乐,就那么无限落寞、无限愁苦地走了,您是世上最不幸的人!如今我有能力孝敬您了,却满世界找寻不到您的身影!多少次我在梦里哭泣着醒来,痛不欲生,呼天叫地,却无以回应!父亲呀,我们的生活里怎能没有您!每当看到别人叫“爸爸”时,女儿心里的酸楚涌上来,泪水就在眼睛里泛滥成灾了……
父亲,您起来啊。
已是初春了,田野里空旷寂寥,无边的麦苗墨绿一片,油菜花还打着苞,几只小鸟在枝头“唧唧喳喳”地叫着,一切都显得那么地凄清与肃穆!想到风风雨雨的日子里,您就独自一人躺在这里,陪伴您的只有坟头上青了黄,黄了又青的小草,您孤单也好,痛苦也罢,女儿是再也走不进您的世界陪您了,您叫我怎么能不悲从中来,泪如雨下啊……
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爸爸,孩儿要走了,可是我多么不想离开!您起来啊,把肉吃完,把钱收好,别让风给您刮跑,钱您一定要舍得花,想买啥就买啥,别再像从前那样苦了自己,女儿还会给您送钱来的。
孩儿真的走了啊,频频回首中,我又一次眼泪婆娑:父亲,您49年的身躯虽然化成了一掊黄土,但在女儿心中,您永远是座巍然耸立的大山!
——写在父亲15周年之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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