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女人黑色的衣服,垂直的秀发遮盖了她的瘦削的肩,背对着门,微侧着脸。在大堂吧幽暗的灯火下显得有点清冷。陆影霁站在背后,静静的看她。
午后的时光在静默中悄悄流失,陆影霁不敢上前,女人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默的坐在那儿,似是等待,似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陆总好。”一个走过的服务员叫了一声陆影霁。
女人回头,淡淡的笑笑。轻声说:“你来了。”
“来了。等了多久了吧!”陆影霁问。
“也没多久。是不是打扰了你的工作?”女人轻轻的问。
“还客气吗?”陆影霁问。眼前的女人是他永远的心痛,不心痛别的,在她爱自己的时候,自己爱上了别人,在回过头时,她却已经意兴阑珊,虽还没有成为人妇,可是却把全部的冷淡给了自己迟来的热情。到自己逃离小城逃离她的影子,孤身一人去北京。这中间,断断续续的爱情保持了七年,纯净如水,最亲密的接触就是那一次在她的校园外的河堤上走了一天,累了,要找个能坐的地方,跨一条河沟,她没有跨过来,一脚踩在水里,自己伸手去拉。肌肤的接触如此而已。可是,这多年来,自己多少个午夜猛醒,惊醒自己的身影不是身边已经忘记的女人身影,也不是吴梦筠,不是红菲,也不是李静,而是这个叫云水姬的女人。或者是叫云水姬的女孩,那个夏天,穿着火红的衣服穿行在栀子花的白花丛中,像一只蝴蝶潸然的飞过。
“呵呵。”女人幽静的笑笑,脸上有点疲惫,也有点恍如隔世。眼前站着的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真是当初付出全部年少女儿所有的企盼和爱情吗?后来不得已放弃,曾经在无人的夜里乞求上苍,多少次默默的乞求他的转身,真的转身了,遭他遗弃的阴影在心里长久抹杀不去。爱着,痛着。都是为了这一个当年脸色有点苍白有点有伤的人。时光已经不再,站在眼前的是个器宇宣昂男人,还很年轻。只是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成熟和大气已经不再是留在梦里的那个年轻时的身影。午后的阳光穿过玻璃厨墙,撒满了他的脸颊头发。
“还好吧?”陆影霁问。
“还好!你呢?”
“我……?”她有点犹豫,低了头。
“水姬,有什么事就说吧。我知道,没事你是不会到我这儿来的。”陆影霁叫了一声水姬,声音如昔,温柔中多了低沉。云水姬瘦削的肩微微一颤,有点要摔倒的感觉,陆影霁走上前去,下意识的想用手扶,却最终把手停在了半空。云水姬自己将手撑在放着咖啡的桌子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影霁。”云水姬叫了声,坐下,缓缓的说:“杨也病了,病的很厉害。”
“杨哥怎么了?好好的?”陆影霁问,杨也是当年自己的高中同班同学,除了那次云水姬到万佛湖出了车祸陆影霁骑车带她回来借钱外,平时很少说话。那时候,云水姬和他也一点没有后来结为夫妻的迹象。不过,他们结婚时自己在北京,本就不知道,也就没有了祝福。到知道时,也懒得去看。只不过杨也成了云水姬的丈夫,以年龄论,自己当叫他一声大哥。
“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查来查去,也没有个结果。这次突然的重了,在临江县医院看不好,让送到合肥来了。”云水姬的痛苦挂在心中,说出来,好像已经平淡了。
“医院安排好了吗?”陆影霁保持着站的姿势,又叫服务员过来给云水姬的杯子加了一点柠檬水。
“我就是为这事找你的。”云水姬抬起头看着陆影霁。
“哪儿不舒服呢?省立医院和安徽医院一个注重内科一个注重外科。”
“应该是内科吧,老毛病了,像是哮喘又像是心脏不好。”
“那就省立医院吧。住院办好了吗?”
“没有,都是这非典闹得,床位紧张。”云水姬说,她也不知道一直做酒店的陆影霁能不能帮上这个忙。
“行,这个事没问题。”陆影霁说,在云水姬的对面坐下,掏出手机给陈总打电话。说:“陈总,我是影霁。嫂子是在省立医院吧。我有个朋友身体不太好,你看能不能叫嫂子给我安排一个好一点的病房?”
陈总对于陆影霁一方面是志同道合的同事,一方面一直当他是自己的小弟。对于他的不多的要求是有求必应,何况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点小事。就说:“影霁,这事没问题。我叫你嫂子给安排一下。你现在在哪儿?你的朋友在哪儿?”
“谢谢了。我在大堂吧。我等你电话。”陆影霁说,也没有太多的感谢。他知道,陈总也不需要。人与人之间重在相知,虽然酒店的人事复杂,不过,相知的还是有个一两个。如自己和这个大自己年龄二十岁的陈总,就如: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话片时。
陆影霁点燃一支烟,靠在竹制的藤椅上。把眼睛看向窗外,窗外春末夏初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人群上。如果不是这一场非典,这是多好的阳光下午。如果不是一个叫杨也的男人有了重病,眼前的人会这样安静的坐下来和自己喝一杯咖啡?
一支烟没有抽完,陈总迈着他独特的男人步伐进来,叫道:“影霁,等急了吧。都安排好了。你朋友呢?”
“不急不急,让嫂子费心了。哪天我请嫂子喝茶。”陆影霁站起来给陈总敬一支烟。对云水姬说:“水姬,这是我们陈总。”
云水姬站起身,款款的给陈总鞠了一下躬,倒了声“谢”。
陈总上下的打量了云水姬一眼,很快的把眼光转到陆影霁身上,似乎明白了眼前的两个人过去的光景。也就什么都没有说。问陆影霁:“影霁,现在就过去吧!”
“好的,我直接去找嫂子就行。”
“影霁……”云水姬停顿了一下说。
“怎么了?水姬?”陆影霁问,他的职业的习惯又恢复,脸色没有多少过多的表情。
云水姬对这种表情有点陌生,犹豫了一下说:“杨也的性情有点古怪,我怕你受不了。”
陆影霁昂起头,想起自己三人的关系,看看云水姬,她低下头。
“哦”他说。“我知道,我陪你顺便过去,医院我就不过去了,我刚好去安大去找几个老师。”
“那好,我叫一辆车。影霁你就别去了,我带你朋友过去吧。”陈总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在门口,三个人上了车沿长江西路过五里墩向安大方向开去。
在安大门口,陆影霁叫司机把车停了,自己下了车,对云水姬说:“水姬,我就不去了,过几天合适的时候我还是去看看他,怎么说也是同学一场。我不在乎他什么看法看我的。你安顿好他,给我打个电话。”说完,递给云水姬一张名片。
云水姬坐在陆影霁派来的车里,手中拿着他的名片,看着,默默的流下两行泪。低着头,趁前面的司机和陈总跟陆影霁打着招呼,自己擦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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