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小孩更可爱,可还是老姜更值钱。作为对比,吉林那个小孩法官说值五万,这价码是怎么算的,法官没列算式,别人不知道。但临武那个老头居然就值89万,这价码是怎么来的,也只有书记自己心里清楚。至于最近陕西的那些新生儿,就更不值钱。对产科医生来说他们只是一笔生意里的交易对象,也许2万块还可以讨价还价,或者至少有挑选和更换货物的权力。
想想这也有道理:一个小孩子,对自己来说,什么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是跟谁过,是在哪儿过,都无所谓。对父母来说,这也就是十月怀胎自然孕育的事,期间并不需要太多付出。就是医生帮你卖了,你也要感谢人家!---只有熟人才跟你这么说实话,也就花了一百元埋葬费,就一了百了了。这可比一辈子养个病孩子傻孩子,把整个家庭拖垮,要划算的多。---对家庭,他们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个体,作为整体的家庭更重要。对社会,他们是一群可有可无的少数,作为整体的国家更重要。
关于个体和全体的关系,实在是个哲学话题。在这方面,中国人做了很多探讨,形成了很多成语。抛开这些不痛快的个案,单独探讨这些古事更有意思。总的感觉是,中国人对个体和整体的意见和中国人的舌头一样灵活,正反两面,怎么说都有道理。
例如“一叶障目”,本意是讽刺一叶的不自量力,可反过来也可以理解成一叶的力量并不亚于泰山,因为眼前一片叶子能让你变成瞎子摔个狗啃屎,而远处巍峨的泰山你尽可视而不见。
例如“病树前头万木春”,本意是一棵病树丝毫不影响万木春。但反过来说,假如主人忽略病树,不治也不挖,没准很快万木也就会都成病树,再也不会春。
当然也有重视个体的成语,如“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里一个小蚁穴的重要性,不亚于一座宏伟的千里堤。只是很显然蚁穴是绝对的负能量,是整体需要消灭的异类个体。
类似意思的个体和整体的成语还有很多。例如,古人既教导我们要一目了然,又告诫我们要兼听则明。既警示我们不要一枕黄粱,又暗示我们珍惜一刻千金。既赞赏能人的一箭双雕,又很怕庸人的一着不慎。既说只要杀一就能儆百,又说每次斩草务必除根。于是,阳光下个体和全体很好的合二为一着,月光下二者又绝对的一分为二了。
现实生活里,这样个体和全体的例子也很多。作为战士,既要求你步调一致融入军营,又希望你特立独行成为孤胆英雄。作为学生,你的红领巾当然是红旗的一角,但你的脑袋最好只装最标准的正确答案。就是成了官员,有幸成为十三亿里的七千参加全国最高级的大会,实际上也不一定就有你个体的存在,在这里你仍然只是某文件里七千个名字里三个微不足道的汉字,是某照片里七千个密密麻麻很难分辨人头里的一个光点。你当然说你整个人都参加了大会,但那脑袋其实只是个用来点数的黑影,没人关心里面是否有脑浆。那五官只是你作为人必备的表征物,耳朵听不听无所谓,嘴巴最好只吃不说。
说到个体和全体,更通俗的说话,是道生一,三生万物。也就是说,万物从一而来,总归回归成一。构成万物的每一物,绝不等同于造就万物的那个初始的一。作为万物的万分之一,基本可以忽略。别说是一,就是二,只要没到三,也只是万分之二的二,所以永远都是极个别。只是这说法和统计学好像不相容。
就说每年感动中国的十个人,他们从数量上也只是十三亿分之十,但宣传部希望的显然不止如此,他们都带着任务要靠十三亿分之十的分子去感动整个十三亿呢,这样才成就主旋律。至于每周一个的省部级官员,从绝对值看似乎比前者还多一些,但在纪检委看来却永远只是极个别,丝毫不影响党的肌体的健康雄壮。将来,也许某个好事者会做个趣味统计,例如统计一下,“最美女教师”和“最丑男校长”的人数,看看究竟哪个多?算算“顶尖的道德模范”和“无底线的人间魔鬼”的队伍,究竟哪个大?但可以预测的是,这个结果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趣味,无非是再得一个类似62.14%民族复兴指数罢了。
现在多数人都知道了个体的不容忽视,因为个体的力量的确是不断提升了。所以,一个二奶扳倒一个贪官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一个赵红霞干掉十几个公仆的事才有看头。同样,一个拆迁户烧掉一具自己的肉体的事,总有点不划算,倒是一个自认判决不公的原告,一下子判掉几个法官的奇闻,才会惹人眼球。不过,从个体和全体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个体总是极个别的另类,正如所有的腐败加起来也永远是极个别。而将个体和主体复合起来以后的整体,不管看起来是公民纳税奉献的金屋豪宅,还是财政拨款的定点饭店,多少淫气弥漫出来,也遮盖不住主体的伟光正。
传说一个完整的个体非常可怕,所以上帝才将人类劈开,让每个人其实只是半个人。但是,一些亚圣们,却找到了将这些半人们组织起来拥有相似神力的办法。这样的组织如纳粹的党卫军,红卫兵的战斗队,和同样牢不可破的既得利益捆绑起来的集团。
仔细想,当年朱元璋每天剥皮实操,到最后也没杀完贪官,实在是他这法子太笨了。希特勒要聪明些,只印了一些标签贴在人身上,几百万犹太人就可以被很方便的分开消灭了。而大救星就更聪明,连标签都省了,只说了个百分之五的比例,人民就自己行动起来超额完成了任务。当然这百分之五实在不过瘾,所以他就像王母娘娘用簪子划银河分隔开牛郎织女那样,用手一指就把人群化成了两个阶级。于是这两个对立的阶级,就在他的指挥棒下永远的斗着,三五年来一次,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红色循环可持续。要说这三者的共同点,就是在他们眼里其实完全没有任何一个个体,有的只是忠诚于组织,听从组织需要,为组织献身的工具。
不过,作为工具,其意义作用、价值和效果,显然也不一样。同样是人命,韩亚航空上遇难的乘客,显然和临武县大街上被砸的瓜农难以对等。同样是战士,死在火场的消防战士和死在台湾的被罚战士,显然不能划等号。正如同样是自焚,中国的唐福珍,只是重复了一次鸡蛋碰不过石头的物理实验,而突尼斯的那个小贩,却掀翻了一个国家的政权。
于木鱼宅
2013-6-2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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