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2012年7月21日，22时30分。

凉风习习，云薄星稀，一枚新月悬挂于静谧的夜空，将月光投映在起伏不定的海面。露天酒吧里三三两两的酒客正尽情地松懈一日的疲劳，伴着乐曲，品着红酒，只想远离所有的喧嚣。

酒吧座落在滨海湾旁，昏暗的灯光，皎洁的月光，优美的乐曲，无不散发着一份浪漫的气息。翠花独自一个人坐在酒吧里，细细地品尝一杯红酒，这是她多年来的一种习惯。每逢遇到烦心的事，她都会让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自斟自饮。今夜，弄完孩子睡觉之后，她话也不说的就出门，开车来到这个让她心醉与心碎的地方。

她多么希望自己此刻能够化成一朵云彩，漂浮于空中，让清风左右，漫无目的的飘荡，在空中追逐着自己的梦想。

从她踏上红毯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编织自己梦幻的家园，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婚姻生活搅得纷纷扰扰。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林方的介入，或许，她永远也无法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遗失了什么，更不知道曾引以为傲的邂逅，背后竟然是那么地龌龊。她甚至在想，有些真相，还是永远保持未知，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酒吧今夜的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只有寥寥数个酒客和她一样正喝着闷酒。现场乐队正演奏着一曲荡人心魄的《　sometimes　when　we　touch》，牵引着她凌乱的心绪。她把酒杯端在手里，轻轻旋转，慢慢品尝。动人的旋律，忧伤的歌词，加上一杯浓如鲜血的红酒，不禁地挑起一些陈年往事。她知道当所有的喧闹渐渐褪尽，当沉黙的黑夜洒下它无情的网，它网住的是许多孤寂的心。

想起今天在家经历的错愕，如今仍是不寒而栗，到底她身边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多年前，她曾因为和国栋不期而遇的邂逅而感到浪漫十足。想当初，国栋因为拨错了一个数字，与她第一次接触。那一次，他俩只是匆匆的说了几句，不外呼是“你打错电话找错人了”，以及一句“对不起”就挂电了。冥冥中似乎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国栋再次的按错了数字，定下了他俩今生的情缘。于是，国栋正式的与她结识，后来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对于翠花来说，这是多么浪漫的童话故事。

国栋比翠花小了五岁，且连中学都未毕业，却是长得高大健硕，一眼望去，直有威风凛凛的气势。当他俩走在一块的时候，外人看了都不禁多望一眼，但知道内情的人，都难以置信，毕竟他俩学业悬殊，年纪又似乎相差太多，的确是不让人看好。

虽然他俩偶尔会因为学识的悬殊而意见不合，然而翠花认定这是上天赐予的良缘，对于他俩的相识过程充满了幻想，更对上天为她铺下的路而充满憧憬。更何况在谈恋爱的过程中，国栋对她也显得彬彬有礼，从来不会对她大呼小叫。

直到林方走入她的生命那一年，她才看清了一些事实。那个时候，当事实渐渐地沉淀之后，她学会了去接受，去面对，因为她知道不论她如何与命运抗争，始终都会两手落空．甚至会导至伤痕累累。

那一年，她的生活被颠倒，造成她本来明朗的性格也罩上了一层阴霾，更在她的人生点上了一点污迹。纵然如此，她从来没有后悔自己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往事如潺潺流水般划过她的心间，随着时光的流逝，孩子的出世，以及她三番四次的升职，翠花突然发现她和国栋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毕竟国栋的工作属于蓝领阶层，对于公司里的尔虞我诈，争名夺利接触的少，对于翠花所经历的压力根本是一知半解。许多时候，当翠花对他唠叨公司里的困扰时，他总是对她忽悠着，根本就不懂她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时而还奚落她不懂得如何调整自己的心理。

那一年在职场上差点就成了政治牺牲品，所幸有林方日夜为她开导，给予安慰，她方能屹立不倒地与邪恶抗争。渐渐地她发现林方冷漠的背后，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只有在好友遇到困扰时才会破茧而出。她还发现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男子其实心里流淌着一股细腻的心思，总在不经意间让好友感到温馨体贴。他的观察入微，更是他无意散发的吸引力，吸引着翠花。

经过林方对她的百般呵护，使她不知不觉地将一份情感投入，更在隐隐中爱上了林方。在她的爱情故事里，还未碰过象林方如此感性，又如此温柔的男子。她总能在林方那沉黙的背后感到一丝温情。于是，他们跌入了情网。

记得那夜同样是在这个酒吧，她和林方对面而坐，高谈阔论着公司里的是非，天南地北地说三道四。

那一夜，是她邀约林方到这里喝酒，只想与他感受一下下班后浪漫的气氛。两人聊着聊着，眼看夜渐深沉，于是便决定打道回府。途中，她突然想要到山上看夜景，便建议到附近的花柏山上去兜一圈。或许是气氛的作弄，或许是酒精的作怪，他俩坐在车厢里听着歌曲，渐渐地投入在彼此的温柔乡里。于是，喘息夹着呻吟，与优美轻柔的旋律在车厢里合奏出一段浪漫却又短暂的故事。

一番激情后，已是深夜，再多的柔情，再不舍的心情，也总有回到归处的时刻。于是双方恋恋不舍，手心相连地一路驰骋踏上归途。

预料不到的是，当林方将车子停靠在翠花楼房的停车场时，看见国栋正站在电梯门口守候。翠花清晰的记得那一刻的她，胸口似被狠狠的锤了一下，一时之间心跳似乎少跳了一节。她匆匆地扯脱林方的手，然后讪讪地下车，尽量若无其事地走向国栋，问道：“咦，你怎么在这啊？”

国栋二话不说，将她拉到灯光下，从头至脚地审查翠花，就像她是囚犯一般。翠花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的说：“你干嘛啊？”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迟回家？”

“不就是和林方去喝酒聊天吗？不是和你说了吗？”

“喝酒聊天需要这么迟吗？”国栋大声道。

林方从车窗望出去，仿佛感到事态严重，隐隐为翠花担忧，于是便下了车走上前。

他不上去还好，一上去，国栋看见他便勃然大怒，话也不说，硕大的拳头一挥，正中他的颧骨。

翠花被国栋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站在两个人之间，挡住了国栋，不让他做出更大的伤害，同时呼叫林方尽快离开。

“我的老婆需要你来照顾吗？！”说罢挥着手又想去揍他一顿。

林方抚着脸颊一声不出，他似乎被这一件事的突发而感到震惊。只听翠花一直催促他赶紧离开，双眼布满了丝丝的恐惧，却也充满了哀求。

“你快走！他不敢对我怎样的！快走！”

林方本欲留下维护翠花，但想自己是国栋愤怒的起因，况且看国栋再怎么发怒也不敢对翠花动粗，只好讪讪地上车离开。一场风波虽然在林方的离开平静了少许，但国栋仍不肯放过翠花逼着她追问。

翠花在情急之下，只好来个死无对证，反正没有捉奸在床，想国栋也拿她没辙。那一夜，她和国栋吵得很激烈，是他们结婚以来前所未有的激烈。

最后，还是翠花以她的机智安抚了国栋的疑心，更威胁国栋要离家出走才平息了他的怒气。她知道，这个家最终还是靠她的工资来维持，所有家里的琐碎都是她在包办。不管是缴交水电费，还是所得税，国栋都不懂得如何处理。

多少年来，她对于自己与国栋的邂逅做过了多少的回味，每一次与人谈起他俩的缘分，她都会沾沾自喜地述说当时的情况。谁知道事发后的一个夜晚，翠花多年的梦幻被事实杂碎。

那一夜，她一如既往地哄完孩子睡觉，坐在床上翻阅着当天的报纸，追赶时势的新闻。国栋就在那个时候醉醺醺地回到家，一进入房间，看见翠花就指着她大骂：“你这个贱人原来在家啊？今晚没有出去鬼混吗？”

翠花当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脸迷糊地望着国栋，心中怒火却正渐渐被点燃，却冷冷地道：“切，不知你在说什么。我累了，睡觉吧。”

“你不是和林方幽会吗？趁着开会后偷偷去与他见面！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啊？”

原来国栋查看她的手机，知悉她与林方扔在信息里互相关注，甚至在下班之后见面，妒忌心顿时让他丧失理智，一个人跑去独饮啤酒，欲把自己灌醉。

“你竟然偷看我的信息，你好无耻啊！我们结婚时说过尊重彼此的隐私，你现在却这样做了！”

“又怎样？啊？你这样喜欢男人是吧，我也是男人，来勾引我啊！来啊！”国栋大声道。

“你说话干净点好不好？也请你不要那么大声说话，孩子们都在睡觉。”

“不是吗？你即然那么喜欢勾引男人，我就让你勾引啊！反正当初我也是看中你的美貌，才想方设法地靠近你，你真以为是天赐良缘啊？”

“你……你说什么？”　翠花不敢相信的问。

“哈哈哈！不说你不知道吧？你真相信当初我是拨错电话号码？你太天真了吧？”

“轰”的一声，翠花仿佛感到头晕目眩。

“那个时候，我千辛万苦地探听你的背景，却发现你那时已是名花有主，若不想出这个办法来，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近你呢。亏你这么多年还在以为这是一场美丽的误会所带给你的邂逅。哈哈哈！”国栋似发了疯的滔滔不绝地说。

“原来……原来你和别的男人一样，是看上我的容貌才接近我的！”翠花惊愕地说，突然之间迷失了方向，望着国栋那诡异的笑，忍不住一股寒意爬上背脊。

“让你清醒一下吧。好让你知道林方接近你只是想要和你上床。想你这样说话咄咄逼人，时而对人冷嘲热讽的人，我想人人对你避而远之都唯恐不及呢。”说完就将翠花推倒床上，扑上去将她压在下面，狂吻着她的脸，她的颈部，更粗鲁地撕扯她的睡衣。

“啪”　的一声，翠花刮了国栋一巴掌！“你干嘛啊？”

“你想要嘛，我今晚就让你舒服舒服。哈哈哈！”国栋狰狞的笑把翠花看得心碎。

翠花使力挣扎着，无奈国栋就如一头野兽狠狠地咬着猎物不放，尽管她如何哀求，或是推拒，国栋都置之不理，给她来个霸王硬上弓。眼见国栋一反常态，目露凶光，只顾发泄自己的愤怒与兽性，翠花终于都心痛地接受这个　“陌生”男人的摧残。国栋的喘息由慢转急，于此同时，一颗泪珠已无声无息地滑落翠花的脸庞。

翠花直觉地感到国栋呼出的酒味弄脏了自己一身，更破灭了她的梦幻。她永远也想不到这童话般的故事，最终却是一场噩梦。那一夜，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除了翠花自己之外。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与国栋冷战了一个月，任他如何认错也不愿意与他说话。但是最终看在孩子的份上，她还是原谅了他。

风很轻，围绕着她，掠过她的脸庞，吹散了她的发丝，仿佛林方轻柔地拨弄着她的秀发。想到林方即将远离尘世，而她或许与他再会无期，一颗晶莹剔透的泪光在她眼角闪烁。她再次地想起了张韶涵的那首《隐形的翅膀》里的那一句“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于是便擦干了潮湿的双眸，结账踏上归途。

午夜的公路，随着夜的深沉而渐渐平息。或许是喝得太多的关系，或许是许多往事仍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翠花就让车子滑行在道上，竟然没有察觉自己闯了红灯。就在那一刹那，她听见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跟着是尖锐的刹车声，随着“碰”的一声，她还未及反应，就感到自己车身的右侧已被一两卡车撞得在道路上旋转。她紧握方向盘，同时用力的紧急刹车，想要将车身定住。然而撞击的力度太过猛烈，她只觉双手似乎扭脱了臼，车身仍在旋转，而离心力更将她的头撞向玻璃窗，使她一时晕头转向。车子转了几圈，终于狠狠地撞上一根灯柱上，翠花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意识。

【十二】

2012年7月21日，23时18分。

林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床帘是围起来的。他依稀记得在他昏晕过去之前最后见到的人就是梦妮，也仿佛看见梦妮惊慌的眼神以及她眼角的泪光。他双眼扫射，从床帘的缝隙看出去，他看见了窗外那一枚新月，正无言的静卧在一抹淡淡的云朵上。

“我想你们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他随时都会离开的。能够的话，就在这里陪他吧。”林方听见主治医生沉重的话语，然后就是母亲扶着邻床的床沿。

“医生！医生！求求你再试试看，救救他吧！现在的科技那么发达，难道你们真的就束手无策吗？”方母哀求道，不愿意接受这个心疼的孩子即将从他眼前走远。

“林女士，很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但是，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更侵蚀了他的肺。如今肺部千穿百孔，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主治医生似乎不忍目睹这一切，说完了这句话便与众护士离开了。

林方从床帘底下可以看见家人正掀开床帘，查看他的情况，他赶紧闭上潮湿的眼睛，不让她们看见自己的泪光，不想让她们担心。

只听得母亲在一旁轻轻的饮泣，姐姐正轻声地安慰着她。他还可以感觉到彩凤的目光正对他凝视，虽然无言，却写满了千言万语。

直到他终于都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他才微微的睁开眼，对着所有人的脸上扫射。他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哭，在这个时候，他要让她们感觉自己是很平静的。最后，他把目光定格在彩凤的脸上，想要抬起手呼她过来。彩凤见状，赶紧上前，握着林方的手，泪水早已滑落她的双颊。

林方辛苦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凤，对不起，我要偷懒了。孩子就这样交给你了。但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心中一直藏有一个怀疑，认为我和翠花之间有一些暧昧。今天，我想再次告诉你最后一次，我俩之间只是很好的朋友。只是当年你我之间的矛盾，使她不得不疏远我，因为她不想被误认为是破坏他人家庭的第三者。你相信我吗？”他在彩凤面前，临死之际，说出了最后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信……就算你真的和别的女人有了暧昧，我想也是我一手造成的。其实，你对我没有任何亏欠。”彩凤满脸泪痕地点头道。这个她爱着，却不懂如何去爱的男人在这几年确实没有对不起这个家。“这些年来，你就算有欠我也已还清了。我想没有别的女人能够像我一样享了十多年的清福，什么也不用做。”她真的是那样想的，只是此刻方始感悟，或许已经太迟了。

“你放心，孩子交给我吧。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教导她，不让她学会我的任何一丝懒惰的性格。”彩凤继续说道。

“嗯……”林方欣慰地回答。然后，他将目光投在方母和雅萱身上，示意要与她们说几句话。彩凤松开了手，帮着雅萱扶着方母来到窗前。方母满脸泪痕地望着林方，脸上的皱纹起着波动，万分不舍的说道：“孩子，孩子，你要坚强点，知道吗？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说罢，紧紧地握着林方的手，好像害怕他突然就这样的走了。林方望着母亲瘦弱的手，只感觉她斑驳的手掌与自己十分相似，都是岁月留下的皱褶。

“妈，对不起，孩儿让您伤心了。这些年来，我让您担的心可还不少，从来没有真正的让您享过福。如今，我要走了，你也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了。”林方尽量安慰道。

“妈，不要哭……哦……　。请您放心，我很好，真的很好。我走了，对于大家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但是，我是带着一份欣慰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大家。能够做您的孩子，我很骄傲，也很安慰。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比您和爸更疼我了。只是，我始终无法抚养你们到老。”林方断断续续地说，

“孩子，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真的舍得丢下妈妈不顾吗？你爸已经丢下我不理了，怎么你现在也要丢下妈啊？！”

林方听了一阵心酸，也不知如何回复方母，只好把目光移向雅萱。

“姐，我也把妈妈交给你了。我知道妈有你照顾，就放心了。你记得叫弟弟要常常回来看看妈，别让妈太牵挂了。至于你，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雅萱哽咽道。

“你可不可以收芹儿做干女儿，待她如亲身孩子一样？她需要很多人的关怀与爱护。”林方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说道。

“别傻了，方。当然可以，我一直以来都当她是我的孩子啊！”雅萱一脸带着泪痕地苦笑道。其实她知道，林方的要求其实有双重意义。他希望馨芹有人爱护，也同时希望雅萱到老能够有个孩子侍奉。

“嗯……　那我就放心了。可以叫芹儿过来吗？”

“爸，我在这儿。”馨芹哭道。

“芹儿，爸也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我没有好好的栽培你，更没有好好的陪你玩，只顾着自己的工作以及别的东西。”

“爸，你不要走，好吗？呜呜呜呜……”

“芹儿，我知道你的童年并不快乐，你也失去了许多别的小孩拥有的东西，导致你的性格有点孤僻，这是爸爸唯一愧对你的地方。但你要知道，虽然我极少和你接触，在我心里，我还是很爱你，很疼你。有时看见你的叛逆，你的孤僻，我都会暗自伤心，但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很懂事，也很聪明。芹儿，爸真的希望你能记住我时常对你说的一句话：这个地球并不只是为你一个人在转。你要懂得如何去体谅他人，理解他人，更要懂得如何去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爸不能做到，所以这一生就显得痛苦异常，但是爸爸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爸的宗旨始终是饮水思源，包括朋友对我的好。”林方一气呵成的将这句话说完，然后就感觉气喘吁吁。

“爸，我知道了。我会听妈妈的话的。你不要走，好吗？呜呜呜呜……”

“芹儿，以后不要再气奶奶了，知道吗？等有一天奶奶也走了，你想疼她也不能了。切记，珍惜你此刻拥有的一切啊！”

“嗯，我不会了，也记住了，爸！”

说完，林方将视线从馨芹的脸移向窗外，再度的投向远方。只见窗帘在微风的轻抚下婆娑起舞，而月光，也溜进了病房。

“好美……　真的好美……你们看那月光，真的好美。不知道现在正在看着这一枚新月的人还会有谁呢？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想起了我呢？还有她呢？”林方自言自语地道，更想起他深藏心底的秘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病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静，往事如溪水在林方的脑海里潺潺而流。他想起了自己对彩凤的不忠，想起了自己对父母的不孝，想起了对孩子的愧疚，想起了与翠花以及紫霞的一段孽缘，更想起了自己这一路走过的所有风景，他知道他这一生带给亲朋好友太多的泪水了。而在这过程当中，每一次遇见让他困扰异常，或是伤心难过的时刻，都是香烟陪伴着他。而如今，也是香烟将他从这个花花世界带走，他不禁地感到人生的矛盾。

众人望着林方渐渐迷糊，似在神游，都看出了林方即将离去了，禁不住的让泪水纵横在脸上。在这个时刻，她们也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芹儿，把我的手机给我……”林方突然回过神来，说道。

“哦……”于是，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从枕边将手机递给林方。

林方望着手机许久，然后缓慢的打开手机邮箱，找到了他事先保存好的草稿，热泪盈眶地按下“发送“的键钮。

然后他轻轻地说：“爸，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了……”手一松，手机跌落在床上，再从床上滑落在地面，“咚”的一声，敲响了夜里的寂静，敲醒了众人的哭声，自己却从此沉寂了……

【十三】

2012年7月22日，12时30分。

晴天。天空一片湛蓝，午后的阳光肆虐地张牙舞爪，四周热浪逼人，梦妮的车子在滚烫的道路上飞驰。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在两天内需要到同间医院探望她生平最好的两个朋友。更意想不到的是，昨天与林方的那一席话竟然会是最后的诀别。想到此处，不禁悲从中来，两行泪水再度地沾湿了她的衣领。

当她昨夜难眠的时候，突然收到林方临死发送的遗言，从惊讶到悲伤，似乎在岁月的轮盘转了一圈。早晨醒来，只感到身心俱疲。回到公司后，又听说翠花撞车入院，这接二连三的噩耗让她仿佛快要崩溃，顿时对于人生感到茫然失措。

当她抵达医院的时候，走在熟悉的道路，恍如隔世。虽然翠花的病房不同于林方，却仍然让她感到同样的沉重。她拖着步伐，不知道待会是否应该告诉林方与世长辞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对翠花又是另一层的打击。

将到翠花单人病房门口时，她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见机行事，便轻轻敲了敲门，进入后，便笔直地来到翠花的床前。

只见翠花半卧在病床上，颈部包了石膏，额头的右边一片肿胀的淤血，以及一头卷曲的长发蓬松凌乱。翠花看见她的时候，微微一笑，虽然不如往日的灿烂，也掩盖不了她的妩媚。梦妮见国栋不在，便上前向她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坐在床沿与她聊天。

“咦，国栋呢”梦妮问道。

“他去买午饭吃。”翠花冷冷地道。

“哦……怎么了？两夫妻又吵架了？”梦妮看翠花的神色，感觉不对劲，欲了解情况。

“小事。过了一些时候就没事了。”翠花说道。

“你还好吧？你是怎么会出车祸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出于关心，梦妮一连串的问题从嘴里蹦出。她知道以她和翠花的情感，根本不需要拐弯抹角。

“没什么，或许累了，又喝了点酒，没有注意红灯，就这样给撞个正着呗。”翠花含糊地答道，不想与梦妮说得太多。其实，她并不是不相信梦妮，只是如何告诉梦妮她和林方的事呢？

梦妮看翠花似乎有事隐瞒自己，也不便多说，便与她随便聊聊，交代了一些公司同事的慰问，同时细心的观察是否可以对翠花提起林方的事。

“额……花，虽然你和林方已有许久没有联系，但我想以我们三个曾经的那段友情，我想你是有必要知道。”梦妮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的说道。然后，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林方昨晚走了。”

翠花似乎因为这一句话震动了一下，扯疼了她的颈部，不经意地“啊！”了一声。然后她很快的恢复了以往的冷漠。但是看在梦妮的雅尼，她知道翠花正尽量地掩饰她的悲伤。

“他……真的走了……”只见翠花喃喃道。也不知是询问，还是自说自话。

“嗯。是的。昨晚走的。他临走前还发了邮件给我们。我看了，你的名字也在里面。他一直都把你当做好朋友看待。”

“哦，是吗？我去看。”于是，翠花打开手机邮件，看见了林方的遗言。看完之后，一滴泪珠早已凝聚在她的眼角，迟迟不肯滑落。

在同一个时间，在新加坡的另一个角落，紫霞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都找到了林方的住址。昨夜的那趟旅程，让她疲惫不堪。或许是想得太多，或许是带着某些惶恐，她彻夜未眠，只觉得那八个小时的航程似乎好长好长。好不容易抵达新加坡，看见天还未亮，便匆匆地赶到酒店，安顿好行李。原本打算稍作休息，等天亮了再动身到林方的家，却因为路途疲累，躺在床上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已是中午，只好匆匆洗刷，问明了方向，便搭乘出租车向林方的家出发。

一路上，尽管四处都在绽放着绿意的芳香，紫霞也无暇去观赏这里的风景。她一心只是想着找到林方后，第一句要对他说的是什么，应该用什么态度，什么身份去与他见面？而林方突然见她长途跋涉地来到新加坡找他，会否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时间，就在她胡思乱想下飞快的流逝，很快的，她来到了林方的组屋楼下。

下了车后，她环顾四周，只见组屋楼下正巧有家人户正在办理丧事。突然间，对于这一个陌生的地方产生一份莫名的恐惧。或许，她真正害怕的不是四周，而是那难以捉摸的情感，以及那未知的结局。就在她欲询问林方的确切楼房所在时，她的眼角却看见了一副熟悉的脸孔。于是，她停下来仔细的望了一望，感觉似乎灵位前的照片就是林方。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便搓了搓眼，再定睛一看，这不是林方是谁！晴天下似乎响了一阵霹雳，紫霞不小心的将手提袋掉在地上，愣在当地，引来了正办着丧事的家人。

然后她看见一位微胖的女子向她走来，问道：“小姐，你没事吧？”紫霞傻傻地望着她，只见那位女子双眼红肿，似乎哭了一夜，过了一阵，才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林方是不是走了？”

那个女子正是彩凤。她微感好奇，从紫霞的服装与口腔，她感觉得到紫霞来自中国内地。她很好奇怎么林方会认识远在北方的一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又似乎对于林方有某种无法言喻的情感。然而，她也不便多问，只是答道：“是的。你认识我丈夫？”

“哦……我……可以给他上柱香吗？”紫霞答非所问，反而问道。

“嗯……可以的。”彩凤答应道，心想反正林方都已走了，就算再多的惊讶也不能牵动她的心了。

于是，彩凤为紫霞点燃了三炷香，然后依照礼仪地要馨芹跪在灵位前以示谢礼。紫霞站在林方的灵位前，一言不发，满眶热泪地默默在心里为他祷告，然后带着一份失落悲伤的心，离开了那里。

在回程的路上，紫霞启开窝蜂数据以及本已关闭的手机qq，想要发条说说，发泄自己的哀伤。就在这时候，手机显示了一条新邮件。咋看之下，竟然是林方发送的。她迫不及待地打开邮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林方临走前留给大家的遗言——《人生，是一条走不完的路。》

亲爱的你，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个繁华尘世。自从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我经过了许多的心里煎熬，才总算无奈的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很多时候，当沉重的事实渐渐沉淀在心底，我就会发现其实人在这个宇宙极其渺小，想要与命运抗争，无疑是螳臂挡車，或是蝼蚁撼石，自不量力。

这些日子来，我一直都住在医院里。这里就像我短暂的家，每一天，每一夜，我都是在痛苦的边缘挣扎。许多时候，在化疗的过程后，我只想尽快的离开这个世界。然而，我却又怯懦的不敢剥夺自己的生命，唯有苟延残喘地渡过余生。医院，是集合新生命以及死亡的地方。在这段期间，我日夜与生死为伍，眼里所见的，耳里所闻的，都与生老病死有关。每一日，有人欢喜有人悲，而那浓浓的药味，时常让我感到窒息。

在这段醒也痛，睡也痛的日子里，我做了许多思考。往往一夜惊魂醒来时，我都会问自己，究竟人生是什么。曾听人说过，人生就象一场梦，从光禿禿的降临，到赤祼祼的离开，什么也没有带来，最后什么也没有带走；也有人说．人生就象一场戏，日夜带着面具，扮演不同的角色，而人生就是最大的舞台剧场；更有人说人生如歌，人生如水等等。然而，在我的心里，人生，其实是一条走不完的路。当走到路的尽头，也就是人生的尽头了。

人生，是一条走不完的路，蜿蜒崎岖。在人的一生中，不管是男女老少，一旦降临这个花花世界，这条路就已经铺在我们的面前让我们不停的走，就算累了，也不能停歇。

于是，我们开始了一段段的旅程，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走，更不知道路的尽头究竟是魔界还是仙境。这个世界，其实布满了许多错综复杂的道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网住每一个人，也牵系着每一个人。因此，我们在许多时候都难免会与别人的道路交错，便有了擦肩而过，或是携手同行的情景出现。

然而，不论是平坦的大道，还是陡斜的山坡，不论是笔直的柏油路，还是弯曲的山间小径，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风景，而如何走下去，就看个人被赐予的天性所决定。每当遇到障碍时，不同的人就会做出不同的抉择。有些人选择了跳跃过去；有些人选择了绕道而行；有些人自不量力，想要勇闯关门，弄得头破血流；有些人却怯怯懦懦，反而走了许多冤枉路；有些人选择回头；有些人选择开拓自己的路。可是，不管我们怎样走，终点只有一处，就是路的尽头，人生的尽头。

人生这一条路，拥有许多分叉口，竖立了许多红绿灯。而许多人，总是徘徊在红绿灯前，不知是该向前，还是该左转，不知是该向右，还是该回头。于是乎，停滞在十字路口转了数圈，仍然无法冲破牢笼。但我知道，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选择的路付出代价。

在我们人生的道路上，我们都曾捡过宝物，也曾丢失珍藏。有时候，捡到的东西若是不懂得放下，终究成了一种负担。结果，日月累积，负担日渐沉重，身心也越来越容易疲累，于是，路就变得更加艰辛，再宽再平，也会让人走得辛苦。

我的人生路程，充满了许多温馨的阳光，也洒满了飘零的雨水。我笑过、哭过、开心过、痛苦过，虽然不至于有灿烂辉煌的岁月，却也不乏瞬间闪亮的火花。

人生，是一条走不完我的路，尽管累了，还是得继续的走。从来没想过在我人生的最后这一段路，竟然是那么孤独的。许多时候，我发现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遇上了许多十字路口，时常感到彷徨，总希望不论是前进，还是向左或右都能遇见我牵挂着的人们。然而，事实总是与希望背道而驰，我继续走我孤独的路，忽略了身边亲人其实也在某个路口等着与我相会。

亲爱的你，不管你是我的亲人，还是我的好友，我感谢你曾陪我走过那么一段路。如今，岁月已逝，我也走了，但愿在我们共同走过的那段路途，我为你们留下的只有欢笑，只有让你想起感到温馨的回忆。

此生一别，再会无期了。

【十四】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天空正飘着绵绵细雨，翠花撑着一支色彩斑斓的雨伞，牵着思芳的小手，来到了林方的坟前拜祭。

在雨中，翠花小心翼翼地将水果摆好，然后将一束鲜花放在坟前，望着墓碑上林方的照片，让泪珠在浸湿她的双眸。思芳好奇地望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似乎感觉一切很新鲜，很好玩，但也似乎可以感觉到母亲沉重的心。

布置完毕，翠芳就点了一炷香，对着林方的墓碑，念念有词，语声却细如蚊鸣：“亲爱的方，我带了孩子来看你了。请原谅我在你有生之年不能让她和你见面，也请原谅我无法让你和她相认。我很自私的不愿再让我的生活被搅乱了。”其实，这个世界上只有翠花一个人知道那一年当国栋强硬与她行房时，并没有真正的完成整个过程。

“至于紫霞，我已找到了她，只可惜，一切都已太迟了。我随着你的联系方法注册了qq，也找到了紫霞的空间，可是，她已不在了。于是，我只好找了一个看似与她很好的网友询问，才知道紫霞已经入了精神病院。根据那位女子说，详细的情形她也不大清楚，只知道紫霞在网络失踪的那一段日子，被她所骗的男子不知何故发现了她天使背后的魔鬼身份，一直在找她。后来听说她来了新加坡一趟，回国的时候，被其中一个网友骗到一个地方。而那里不止是那个网友，还有其余四、五个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情缘的男子在内。虽然这些男子曾经对她一片痴情，却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她的瞒骗，都怀恨在心。于是，就在那一天，紫霞被那几个男子轮流的搞了一整夜。第二天，当警方抵达的时候，她已经疯了。亲爱的方，或许，这不是你想听到的结局，但是我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

然后，翠花蹲了下来，环手抱着思芳，对她说：“芳儿，叫声林伯伯。她是妈咪最好的朋友，也是妈咪最爱的朋友。”说完，两道泪痕已不受控制地滑下了她的脸庞……

——完——

【后记】

终于都把这篇小说写完了。停笔后，我禁不住地长吁了一口气，毕竟写小说并不是我的强项。

这篇小说的构思来得非常偶然。尤记得有一天，我遇见了特烦，特难过的事情，躲在一个角落拿着香烟狂抽猛吸．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将心中所有的困挠、烦燥、难过以及郁闷全部赶走。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我的思绪随着时光点滴的流逝，飘荡在氤氲的四周。我想起了许多往事，快乐的、难过的、甜蜜的、苦涩的，可说是五味俱全。而我在不知不觉的，竟然吸了六支烟。

突然之间，香烟包装上的图片映入我的眼底（新加坡香烟的包装都有印上吸烟害处的图片，或是喉癌，或是肺癌，或是孩子受害的图片，或是身体某部分腐烂的图画，旨意是想制造恐惧，以及提醒烟客吸烟的坏处），使我在瞬间震动了一下。想自己从十多岁开始就学会吸烟，直至今日，也快二十年了。在这十多年里，究竟我的肺被熏成什么模样，确实不敢想象。

而自从三年前我陷入无底深渊后，我的烟瘾似乎有增无减，从平时的一日十支烟，到今天的二十多支烟，甚至是三十支，增加了一倍有余。尤其是在我遇到不开心的时候，不论是家事、公事、还是生活中遇见的不愉快的事，我都会吸烟如饮水一般，罔顾自己的生命。

近期来，发现自己的健康日渐衰落，时常容易犯头疼，咳嗽，甚至呼吸急促，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踏上肺癌的路途。那一天，当我发现自己在短时间内吸了好多烟时，忍不住地想，若是有一天我因为吸烟而得了肺癌，卧病在床，临终前将会有什么话要对什么人说。就这样，我的思绪就一直环绕在一个人最后一天的所思、所想、所发生的一切，《遗言》的题目就这样诞生了。

原本只想写一篇极短的小小说，却没想到一旦动笔，就发现似乎有写之不尽的情节，结果变成了中篇小说，字数达至四万多，这是始料不及的。当中还曾经出现了离题的现象，导致我几乎将题目改为《孽缘》。于是，这篇充满伤感的小说，就在纷纷扰扰的红尘俗世中渐渐成型，而我也在这段日子里经历了许多不愉快的突发事件，烟，依然没有断过。

或许是受金庸的《雪山飞狐》所影响，我不经意地也将结构写成众人对主角不同角度的看法。于是乎，就出现了不同角色的回忆。在《雪山飞狐》里，金庸以不同人的角度去叙述胡一刀与苗人凤的恩怨以及惺惺相惜，塑造了一篇朴素迷离的情节让读者去幻想。而我，却想从主角的亲朋好友的角度，去诠释林方这个人在不同人心里的形象。其实，我只想写一篇感人至深的故事，没有寓意，没有哲理，就只是一个普通男子最后一天的故事。我是不是做到了我想要写的意境，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原来写作也要有果断的一面，要懂得如何取舍，这与人生历程无不息息相关。

我始终是属于提得起，放不下的人，因此，我的小说也间接地受了我的性格所影响，因为我相信有许多不必要的情节可以省略，可我就偏偏无法做出一个果断的决定，唯有将自己辛辛苦苦写出的情节尽量地缩短，或是弄得更加充实。

最近在海之痕的空间里看见小说写作的技巧，虽然读了似乎懂了一点，但想要实施，却总是易说难办。

在写作的过程当中，我碰到了许多困难，例如患癌者的痛苦究竟在哪里，肺癌到底有什么症状，医院里的氛围如何去描述，甚至于不懂得如何去把悲伤以不同的手法落成文字。由此，我发现自己的词库其实是小得可怜。于此同时，我也在网络考察了一些关于肺癌的资料，不读还好，一读之下，却让种种的症状吓得自己情绪低落，仿佛我是在谱写自己的最后一天，偶尔会被自己的思路弄得泪眼婆娑。

《遗言》是我的第三部小说，也是我写作以来最长的一篇文字。我曾经因为能够写出《来不及说爱你》而感到骄傲，因为那篇我用了一万五个字完成。没想到后来又多了一篇《一网情深》，写了大约两万个字，以为是我的极限了。这一次，人物多了一些，竟然让我再次突破自己的极限，写了超过四万个字，这对于我来说，不管写得好不好，已是我的高峰了。

故事里，林方的遗言其实是一篇他临死前写的一篇心语《人生，是一条走不完的路》。林方的妻子彩凤，选择了继续走她惰性的路，虽然也曾尝试修改过。而翠花，则选择了道德的路，尽管她如何真心的爱林方，始终都无法冲破世俗的观念。紫霞的命运悲惨，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女子的命运。在我在网络畅游的这一段日子，也算是听过了一些真实的故事，知道如紫霞这样的命运似乎数不清。但我让她选择了自甘堕落，只为曾经沧桑的过去。

至于林方，是不是我本身的写照，就留给认识我的人自己去印证。我只能说林方有我的影子，却也不一定是我的故事。我给林方添加了许多让人感觉他是一个“好好”先生，温柔体贴，明白事理，但事实上的我并不是这样的人。

当这篇小说写到尾声时，我确实是松了一口气。从　2013年7月8日开始，到了今天　8月3日才截稿，用了整整要一个月的时间去写四万多字，或许也算是慢了吧。这些日子，梅儿一直是我写这篇小说的动力，尽管我俩也出现了许多矛盾，但她总不厌其烦地追看每一章节，给予我宝贵的意见。有些时候，我真的有想要半途而废的感觉，就此匆匆写上句号，发布出去。是梅儿在一旁的鼓励，才能让我坚持到底。然而，我依然发现我的结局还是写得很匆忙，这或许是我的急性最好的见证。

2013　.08　.0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