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简约

96年的秋天，我在朝京路摆地摊，看什么东西走手就卖什么，那时候对面有个开张几个月的店铺正要转让，那是个中年湖南人，据说有病了，得了一种手颤抖的病，急着把店铺打出去。打戒指隔壁卖糖烟酒红梅与我说，只要给那人押金和剩下的房租费，我就可以打开门进货做生意了。想想也是，我考虑好了就做廉价服饰，到湖南邵东去进货，一定会赚钱。想是那样想好了，可是口袋里全部家当就是一千两百元，如果交房子押金一千元，还得每个月三百元的房租，连房租都不能搞定，更别说进货了，这可折煞了我，怎么办。当时想到了老公的姐姐，便与她借一千元钱，老姐竟然找了无数的理由不愿借钱给我，我不是傻子，她心里想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不借罢了，找那么多借口干嘛？因此对她，我一直耿耿入怀，不能释怀。

甚好我到娘家一把鼻子、一把眼泪感动了母亲，母亲把将要购买猪仔的所有钱---八百元钱全部借给了我，我便暗暗下了决心赚到钱把钱尽早还给母亲。

借到了钱，我就接过湖南人的店铺，交了押金改写了签约书。那时候湖南人做了半个月，我便只交半个月的房租给他，我做生意就宽裕多了。那时我们进货坐的是解放牌翻斗车，某个人牵头拉三四十个人，晚上八九点钟躺在车子后厢里，被帆布棚子罩着像做牢一样。当然可以做过路车卧铺车的，价格比较贵，还不方便来回。最重要是为了方便，我们诸多时候选择包车。坐车的滋味，如果亲身体会过，就深深的感悟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焦熬和难受。一般我们坐的车子为了路上省钱，就走七拐八弯的小路，一路过山沟村庄，路上过程蜿蜒曲折，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感觉要翻的错觉，路上的飞尘很多，我们躺在车上不得不用衣服或者面巾盖住整个脸。到了目的地下车，我们整个人灰头满面，大家你望我，我望你，禁不住哑然失笑，如是大家去找厕所方便洗脸，然后进货。进好货回家，车子后厢装满了货物，我们把货物尽量铺平，大家将就着铺上铺盖睡好，天气热的时候，极热难受，但没办法，为了生计，只能忍受这种窒息的焦熬。

虽然我们车子跑的是小路，到家靠近县城还是会被交警拦截，司机和包车的人总会到了一定的路段停下来观察，打电话问一些同行的行情。如果前面某个地方有交警，人货不能混装的，我们就下车走好几里路。如果路上有慢慢摇，包车的也会包几辆车送我们到需要的地方等车子过来。记得路上那些时光记忆，我们喜欢跟着包车的人走小路，一路上闲谈些生意之类的话题，也谈车子被交警拦截的趣闻轶事，一路不闲着。回家的夜晚，一路上也有路灯，我们一队几十人，包车的人总害怕被交警抓住问话，走一小段路就让我们三五个一队的分散走，免得被交警看到了怀疑，生出些事端来，到时大家一起会合。那时候进点货真的不容易，好像做贼一样，担心这样，担心那样。

到邵东进货，我一般到地下批发城去进，那儿货基本都是处理货，地下批发城灯光昏暗，货物颜色根本无法辨别，只要大致过得去，价格便宜我就一摊几百件衣服裤子拿货，三五元一条（件），最多不超过十五元的进价货物，回家卖十五到三十元，买到最后照本脱销。那时候本钱比较少，只能想没钱的办法，不过生意真的不错，一天下来三五百毛利可赚一两百，一天下来赚的可不少。我是个不喜欢算账的人，钱多就多进货，钱小就小进货，反正身上只留点零钱补数，不到半年我还了母亲的钱，还支助娘家五百元给小弟读高中。

我们也坐过路卧铺车进货，晚上七八点钟在汽车站三五个人等车，那时卧铺车是双人铺位，有时候车上铺位都睡着一个人，并且全是男人。人是自私的动物，男人也不例外。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让出位置与他们同性睡，给我们女人一些方便。

我们女人不敢去睡卧，只能坐着到目的地，那可是六百多里的路途，道路坎坷不平，常常肚子被震得翻肠到肚，禁不住呕吐。车子有备用的食品袋，我们抓几个在手上，防止呕吐在车上。

某次初秋我与妹妹两人去邵东进货，本来我与妹妹睡一个双人上铺，在衡阳有几个豆把鬼（烂仔年轻人）上车，吹着口啸，嘴巴不干不净的问司机有不有位置。司机指给我们后面有个双人空铺，豆把鬼不依不饶要我们让出一个位置，说就想与美女睡一夜，还想动手动脚的猥亵我们，吓得我们投诉，避开他们不干净的手脚。司机也怕他们，喊我们下来坐前面。我们只得下了卧铺，坐在司机身边，颠簸到邵东进货。　

与白头发老蒋进货，也发生了故事。那时坐过路卧铺车，有双人铺位剩下一个位置，我们年轻一些的女人都不会与男人同睡一铺的，宁愿受点苦。

老蒋说她很累了，想躺着休息一下，我们就支持她：“老蒋，四五十岁了，没人敢欺侮你，所以你可以睡的。”老蒋在我们丛勇下，就睡到一个铺位上，那个老男人可能常常想赚老蒋的便宜，揩她的油，老蒋无数次骂道：“你再那样，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我们听着特焦急和不安，老担心老蒋安全问题。最后老蒋没有办法，爬了起来跟我们一起坐在车子走行里。进货的路上无时不遇到崔不及防的事情，只能忍受变通，再说我们是进货做生意的人，不得不小心。

那个秋天我与几个同行到柳州进货，回家等过路卧铺车，一转头，也就是一瞬间，我两个包货物，一个大包被人偷走了，那可是一千四百多元的货物，一下子我被突如其来厄运惊呆了，车子来了，我呆呆的不知道动了。妹妹大叫我该上车了，说丢了的东西算她一半，我一路无语，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好像失了魂一般。回家被老公数落了一顿，我没有辩解，卖了点钱就坐火车补了货回来。

因为丢了货物，不能等有伴再去进货，一个人坐车总是不方便的，特别是回家也是坐火车，得守着货物不敢轻易离开，害怕一走开东西被人偷了。所以回家不敢吃太多东西，水也不敢多喝，那是多么孤独无奈的一种情形。没有多久我把被偷的钱赚回来了，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也没有要妹妹帮我承担一半的损失。

也许我这人就是不走运的人，生意刚走上正轨。97年十月份我刚进货不几天，全屋子的货物被洗劫而空，那可是我差不多一年多的心血积蓄，一下子没了，我几乎要奔溃了。看着满屋子里几个裤衣架零落的挂在杠子上，我一下瘫坐在地上，眼泪奔涌而下，有人说报案，才打了110。那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丢了的东西找回来的机会几乎近零。当时我铺口围满了人，大家指手画脚，七嘴八舌的讨论，有些路过的熟人问我：“怎么卖光了东西啊！”看我一脸的落寞伤怀，打听就不做声走了。要知道当时的货物就是进价在一万五千元左右，当时购买一百平方的房子不过两万元，我差不多丢了一座房子的钱，我能不伤心吗？甚好还有激情，努力的把损失赚回来。

第二年春天，房屋到期，加上房东要加房租，再说我们怀疑房东吸毒的小儿子与人撬了我们门面，还时常与我们借钱，我们放弃了那铺面，打算从新租间铺面继续生意，在老公的极力阻拦下，我又开始了赶圩艰难奔波的日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