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南高原（组诗）

文\孙成龙　

翠湖

灰蒙蒙的天空下

湖面空旷

一只水鸟穿过竹林，苍老的内心被深秋拉长

静态的背影里

我的忧伤比黄昏还要昏黄

一片枯萎的荷叶

拽来秋风

几声拆骨的吱丫

将粼粼波光弹唱成无痕的月色

滇池

十月的滇池，鸥影不见

湖面，泡沫翻飞，气味呛鼻

冷风吹动大片乌云，浪涛有节奏地撞击

一张苍老的脸庞铺满海样唾沫

我的心海

在浑浊不堪中

一袭薄纱的西山

依然有着传说一样的惺忪睡眼

马达轰鸣

惊起一只只白鹭，它们一次次啄食游人的尖叫

头顶大片忧郁　

吵不醒美人飘忽的幻梦

马摆大山

一群野兽，血液里注满大风

狂奔在深秋的马摆大山

野生巴迪松睡眼惺忪

在刺骨的寒冷中苏醒

逼退正午阳光

一只鹰拒绝一切冲动，飞出远空之外的，还有几个游走与摄影的诗人

我困在苍茫山顶的草地中

与山下身着百褶裙的苗族姑娘

细鞭下惬意的羊群

共同见证

一排排风力发电机如何误入凡尘

它们雄狮般吼叫

有意无意挑起游人的非分之想

威宁草海

夕阳西下

深秋的草海迎风舞动

河面涟漪不断

小船上，当地撑船的女人轻捋乱发

那对依偎着的小情人，尖叫着前去看海

惊得几只作为过客的水鸟

四下逃窜

像一群神游者

他们把影子藏匿在草丛与苇丛的深处

伺机偷渡到浩淼的海面

静观潮起潮落……　

马岭河大峡谷

马岭河汹涌而来

四季的缺口华丽转身

大地的疤痕，成就一幅最美壁画

月光踩碎后山驿道

一对布依恋人

查郎和白妹朝着林间私奔

摘片木叶含在口中，他们纵身一跳

断头崖下

瞬间石包树，树包石　

抛却尘世，风过峡谷

行走大山之间

悬着的一颗心，被突兀的大桥绷紧

而我，一位纯粹的游人

最终选择了漂流

不顾输赢，只想漂到心灵圣地

万峰林

时间把内存清空

万座山峰静静地匍匐着

我看见倦鸟归林

村民在古榕树下虔诚膜拜

诗人在小河里漂洗发霉的灵魂

涤去心中尘埃，轻装前行

浩瀚秋色

袅袅炊烟，点燃奶奶呼唤的信号

泪眼中，奶奶在村口

蹒跚，张望，喊着我的乳名

蓦然回首，却看见荒芜的自己

踏上了一段更为艰难的路途……

万峰湖

我把一天中最好的时光交给了渔船

交给了身后的

峰林溶洞石坑山寨

古榕翠竹水上人家

20座的小船上

船夫拼命抽着劣质香烟

用渔船的马达

在湖面上

刻划出贵州与广西的三八线

打开一瓶白酒站在甲板上

一头乱发顶着尘世的慌乱迎风招展

沿途风景悄然撤退

我只盯着邻船许多陌生人夸张的表情

不厌其烦地用湖水漂洗往事

滇南胜境

一

太阳蹲在老黑山

行走的人影，在铮亮的青石板上

踱着方步

细数空洞的词语

石虬、关城、牌坊、断墙……

一只乌鸦发出揪心的哀鸣

一个人的孤独

足以抖落羽尖上的时光碎片

二

山风越过胜境关

驿道两旁枯枝发出心颤的呻吟

我顺从地躺下

抚摸着它残留的菱角

这么多年了，既然还没磨平

难道只是为了

静候一样格格不入的我

三

脚下光亮的石砌路面

一个个马蹄印

抽打着散落坡上的杜鹃花

一个人走在上面

只怕一不留神踩碎它的幽静

此时，再大的风雨，都是多余的

时光依然静静地前行

不紧不慢

四

山风粗矿，吹尽沙尘

走过徐霞客

走过杨升庵

走过林则徐

走过……　

无数脚印

磨钝了人间尖锐的棱角

隐约看到

前朝月光风雨

踏着前世今生的落寞

五

落日山风

扫荡着空气中残留的体温

古驿道旁，老树

继续啄食大地的疼痛

几只低飞的大鸟

不合时宜地

促成一双双贪婪的眼睛无法入眠

十八连山

怀揣历史的疼现实的痛

坚守在南高原

起伏绵延的山峦上

茶花谢了，马樱、杜鹃开了

猕猴桃枝繁叶茂，芳香扑鼻

瀑布飞流直下，为林海系上银色项链

峭壁悬崖，峡谷岩洞，山涧溪流

成群野猴嬉戏不停

传说中的十八连山走出童话

拽一把鸟鸣撒向天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