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培兰人手札-----蝗之祸(六)黄尘刀客

发表于-2005年03月22日 凌晨0:31评论-1条

兰已死,空剩下一个培兰人,终日描兰制作兰谱,我并不感到孤单,兰谱为天青而作,记录得是我的女儿兰,我时刻感到她们就在我身边,每天陪着我灌园。

西洲的人们对鲜花的偏爱日复一日得淡,我轧轧的车轮空洞响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倦了,就到山上桔园的尽头云看看天青和兰儿,她们的坟上已草色青青,我的心中已不在有伤痛。用这种方式相伴还挺好。

这天我从山上下来,没走几步就被一棵植物所吸引,它飘逸颀长,肥厚嫩绿的叶子在风中舞蹈,这棵小小的草儿美得那么摄人心魄,我不禁蹲下来细看,心中吃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竟是一棵在西域绝迹多时的恶草,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玄陀兰,据说它能开出宝石般美丽的蓝色花朵,但那花朵却毒性巨大,吸入和粘染它花粉的人,会发热口渴、皮肤溃烂,溃烂之症还会传染,无法医治,形同瘟症。幸好它还小,还没开花,本应立即挖断它的根,焚烧深埋。但我太爱这舞姿优美的小草了,我太想看看那宝石般闪亮的花朵,于是我小心的把它挖起来,带回了西洲花坊。

这是盛开在末世的恶之花,它的出现只能预示灾难。

果然,灾难从天而降。那天我在花园里劳作,天边好像飘过了一朵黑色的云,接着下雨般的斑斑点点的小虫落在花园里,落在我脸上,只用手一抹它们就化成了肮脏腥咸的黑水,它们疯狂的啃嚼着各种植物,从高处的树叶到低处的小草,我无力保护我的花草,它们被这些会飞会跳的强盗大肆啃咬,我绝望得坐在门槛上,漫天的飞蝗呀,它们在劫掠中飞速成长,抖动着将近成型的羽翅,两片巨大的颚骨飞快的张合切割,象一部锋利的工具,所过之处寸草不留,我的花儿在劫难逃。我能清晰的看到那蝗虫羽翅的脉络里渐渐充盈起血一样的红色。西洲没来没有过这么多的蝗虫,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灾难。良田毁尽,草色无存,异常肥硕健壮的害虫在空中飞跳,我真担心它找不到吃食,会把人吃掉。

蝗虫还没有走,蝗军又来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支来自一个小小岛国的四处侵略的军队,他们的服饰紧绷而奇怪,西洲的百姓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人,他们像约好了一样的倾巢而出,强大的好奇心仿佛把他们变成了一支奇怪的欢迎队伍。侵略军的队伍里有一群带路的中国人,他们告诉我们,“这些都是皇军”。

哦,蝗军,先是蝗虫,后是蝗军,今年尽闹蝗灾,夹道观望的人们和我一样衰老而迟钝,和我有着一样表情,迷茫而呆傻。蝗军对我们这些人是不屑以顾的,西洲这小如弹丸的闭塞水乡,竟然只剩下这些愚钝的老人和灾后的狼籍模样,这样的侵略还有什么征服的力量?

蝗军先是组织百姓治蝗,燃起火堆吸引飞蝗自投罗网,效果甚微,蝗虫哪像蛾子那么傻。然后又让所有的人一起来扑打,效果也甚微,西洲的居民,毕竟只是些暮老之人,一个士兵举枪杀死了那个行动迟缓的老汉,枪声沉闷得响起,血从他头上沿着深深的皱纹,无声无息的蚯蚓一般的爬下来,他静静的跌倒,像一旧厚重的旧衣落在了地上。杀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像宰了一头太老太老的牛,头砍断了,流血无声。

灭蝗的速度没有丝毫提高,也许是蝗虫自已呆倦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集体飞走了,他们飞的那样迅速,那样果敢,连我这个半聋之人都能听到那飒飒的振翅之声。蝗虫走了,蝗军心满意足的占据着青楼和酒肆,整个西洲的石板小巷都回荡起他们冷酷的足音,和哀伤的歌唱。蝗虫这肮脏低等的生物,它们就喜欢生活在战乱、动荡的时代。就是它们带来了这场灾难,也仿佛就是它们带来了这群矮小血腥的侵略队伍。它们与蝗军为伍共同召示着西洲末日般灾难的降临,为此我开始庆兴天青的早逝和兰儿的夭亡,也许正是她们不忍心看到今天这副模样才早早归去。

蝗吃虫咬的南塘还没有复绿,我还不想打理我的花园,蝗虫吃光了我所有的花草,就剩下那棵放在草棚里的玄陀兰了。蝗军搬走了所有的东西,就剩下那块放在门口的大石头了。然而今天,蝗军又来了,他们发现了那棵闪着蓝宝石光芒的玄陀兰,那棵毒草要开花了,这群愚昧无知的人竟如获至宝的把它抱走,我坐在门口的大石上心如刀绞,我仿佛看到了西洲的末日,不是蝗灾的肆虐,不是铁蹄的践踏,而是满地盛开满那宝色灼灼的邪恶的玄陀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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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榆平点评:

蝗之祸,皆为欲所害。

文章评论共[1]个
银剑书生-评论

蝗军之毒更甚玄陀兰,看如今他们又有些蠢蠢欲动了。……呵呵,这一句话与本文章无关,我是想起了当前的时事!
  【黄尘刀客 回复】:是呀,一个人的欲望一经点燃已经如火,何况一个野心勃勃的民族。 [2005-4-15 22:29:50]at:2005年04月15日 下午6: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