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春熏肉
声宏紫阁
我走在“驿里街”上,要去寻找一个叫同春熏肉铺的小吃店。
驿里街在县前村辖区,眼下是赵州城最为时尚靓丽的商业街。但凡人们日常所需的各色物品,都能在这里物色到,南甜北咸东辣西酸五味杂陈的各色饭店也纷纷开张纳客。夜幕降临,街上更是霓虹闪烁,流光溢彩,随处可见伴着强烈的音乐节奏跳街舞的孩子们。
这条完全现代化了的街道,在清代以前曾设有急递铺舍,一是供过往使臣投宿,相当于现代的招呼待所或宾馆。凡持有“驿关”的官员,可按官阶高低及仆从多寡免费享受驿站提供的住宿、膳食、舟车、夫马;二是邮送过境公文。如今古驿站的痕迹早已荡然无存,惟有树在街头的那块标有“驿里街”的地名牌,还隐隐约约透着久远的历史信息,向人们讲述着这里曾经的繁华,几百年过去了,驿里街仍在续写着她的辉煌,也许这条古道的繁华是与生俱来的。
熏肉,是一种传统的大众口味的熟食,可下酒亦可佐餐。小时候,姥爷曾在南三相村当乡村医生,我跟他吃过这种又香又解馋的美味,那种滋味一直还保存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后来,有一段时间,人们风传熏制的食品致癌,从此,熏肉几乎在市场绝迹。老范的熏肉铺就坐落在驿里街,铺面不大,由他和老伴儿打理着,主打牌便是自家熏制的熏肉,此外,也卤制些扒鸡和兔子,光是熏肉每天能卖出二十来斤。老范叫范香同,64岁,地地道道的县前村人,30年前就干起熏肉这一行,除他的熏肉铺之外,我在县城还没见到过第二家。
因和老范提前有约,这天早晨九点我准时来到老范的店铺里,为的是看他熏肉的过程。我来的时候,老范刚刚从屋外的煤火炉上,把一锅煮好的带皮肉端下,他将一个铝制篦子平放到香气四溢的不锈钢锅里,再压上一块圆溜溜的石头,那石头似乎也被油浸透了,看上去有肉的质感。
“还要焖上半个钟头才能出锅,以便入味,然后熏制,等一等吧。”老范说着把我让到店铺里。我们的话题就从煮肉说起。老范告诉我,开熏肉铺十分辛苦,早晨五点就要到冷鲜店精选适合熏制的生猪肉,回来后切成十公分见方,像绑背包一样用棉线捆绑,防止煮肉时肉皮、肥膘和瘦肉分离。之后入凉水,浸泡足够的时间,泡出血水捞出,用料酒腌制去除腥味。上锅煮时,将方肉料码入锅内,在老汤中加入当归、丁香、豆蔻、良姜、荜拨、辣椒等十四味佐料和调料煮、焖。“肉该出锅啦!”说话间,老伴喊他往外捞肉。老范用一把铁钩,将焖好的猪肉一方方捞到大盆里,下一步就是熏制了。
厨房的一角,安放着一口硕大的七印铁锅,老范按比例把红松和香椿的锯末搭配好,倒入锅底点燃,熟肉则皮朝下摆在特制的篦子上,架在锅里盖上锅盖熏制。熏制一定的时间后,再将熏肉端出锅上下翻个,并在呈紫红色的肉皮上刷上一层香油,再次入锅熏制。老范说,“熏肉时,人不能离开火,火大了,肉皮容易放炮,那就失了型,不成样子了,熏肉味道好,型也很关键。所以,熏肉特别讲究火候。”刷了香油的熏肉出锅后,晶亮的的肉皮上油光可鉴,肉的香味、香油的香气和烟熏独有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阳光透过门窗,照射在熏肉铺柜台上,柜台上已经端上了一只锃亮的不锈钢铁盘,这里面有老范一方方摆好的熏肉,色泽红润的肉皮一律朝上,在阳光照射下透着水晶般的光泽,煞是诱人。老范说,熏肉经过煮和焖、烟火熏,油脂几乎全被逼出来了,一斤生肉也就出半斤熏肉,所以吃起来肥不腻口,瘦不塞牙,香沁唇齿。
在我们这儿,熏肉的吃法有多种。下酒时直接切片入口。佐餐呢,可以切成肉丁加入韭菜做成饺子馅。还可以烙油酥饼,来张饼卷肉,当地人俗称这种吃法为“吹喇叭”。
有人曾认为老范另类的传统熏肉铺,在时尚的驿里街里安营扎寨不会长久,可他偏偏就在这里扎下了根,让人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但我看来,存在自有其存在的价值,传统的乡土美味的融入,正说明挑食的现代食客仍需要这一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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