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俩熊孩子。
一个会说,会笑,会认字,会叫妈。
一个不会说话,饿了,渴了,会抱住你大腿,冲你汪汪叫。
会说话的总能充当火捻,把你点着,让你气得乱跳。
前晚吃饭时,突然肚子疼,他爸爸忙问我,怎么了?赶快躺下,我给你揉揉。他在旁边大喊:你不在家,妈妈经常不吃早饭;你不让妈妈吃臭豆腐,她经常吃……他爸爸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他再接再励地大喊:“妈妈还时常半夜半夜的不睡,有时写文章,有时也和别人说说话。”
他爸爸最怕我写文字,说是怕我被人勾走了魂。
我没好气:“你这熊孩子,还有完没完了。”
他哼一声,宛如火车头里喷出的白气,伴着一声极高亢的“昂--”,然后啌咚啌咚地走开,说:“谁是熊孩子,谁是熊孩子?”跳着往出去走时,也不好好的,伸出脚给了正在熟睡的笨笨狗一脚。
这下可不得了,惹得另一个熊孩子露出森森白牙追着叫。一时间,不足六十平方的屋子,闹成了一团。他躲哪,笨笨就追哪,最后,他索性跳上床,用被子蒙起全身,隔着被子叫:“死笨笨,臭笨笨,这下你不敢来了吧。”
不会说话的这个没办法了,跑到我床边,两前爪子一伸,半伏在了我床边,在我耳边不停的吱吱叫。
我揉揉肚子:不用疼死,气也给你们气死一半。
孩子他爸哈哈大笑,笑完了之后,一本正经的说:“看来我不在家,娘仨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安逸的嘛。”
孩子他爸放心的走了。家,又只有娘仨了。
孩子读书,我打扫卫生,另一个游手好闲。不,准确的说,应是游脚好闲,但见它从客厅跑到厨房,从厨房跑到卧室,干净的地上四处是它的爪子印。孩子气不过,将它推到了阳台上,随手锁上了玻璃门。
我继续拖地,突然听到叮铃哐啷一声大响,一个纸盒子从椅子上砸下来,脸冲下,肚子里的东西倒了一地面。笨笨站在旁边,明明是它推下去的,它却在那里无辜地汪汪叫,儿子扔下书,气冲冲的拉开门,伸手就给了笨笨一耳光。笨笨跳起来,吼了一声,还待继续逞威风,突然听到小主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立刻蔫了下来。我又好气又好笑,问儿子怎么了?儿子边哭边说:“你看看,机器人模组,全部被它弄散了。”我安慰他:“没事,你再重新拼。”儿子边哭,边抗议:“你说得倒轻松,你知不知道,这组模型我是花了一周时间才完成了,你好歹教训它一通,要不,我就是不服。”
为了以示公平,公正,我将笨笨从沙发底下,拉将出来,抬手给了三耳光,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叫,眼睛眯成一条线,耷拉着耳朵。
儿子不哭了。笨笨也安静了。剩下我清扫战场。天热,一身一身的汗,突然间有点烦燥,一脚就将扫把踢出了老远。
两个熊孩子惊讶的望着我,倒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你大,他们小,难道让他们给你搞卫生?
冷静,冷静,我一遍遍强迫自己,继续清洁屋子。等到卫生搞完,已经快11点了。我看看时间,赶快淘米煮饭。
坐在小板凳上择菜时,突然想到了从前。
那时,结婚三四年,下班回来,往电脑一坐就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有先生做。有回,照例往电脑前一坐,先生来火了,喊我出去洗菜,
我发了一次大大的疯,和老公气咻咻两军对阵,家里瓶、盆、碟、碗,到手的都被我砸成碎片,心里鼓荡着被谁负了一般的愤恨。其实没有谁负我,负我的,似乎是这一场只有来路和去路的单程生命。
最后,老公被我推出去,我在门内,渐渐不清明起来,因为我偷喝了他的半瓶酒。我不能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只能静静地哭。模模糊糊将要睡去,先生悄悄打开门,看到半醉的我,魂吓走了一半。
第二天醒来,我在床上,被单换成了新的,地面上已经光洁如新。先生看我醒了,一脸郑重地说:“你已经是四岁孩子的妈妈了,你得学会做家务,要不哪天我工作调动了,你怎么办?万一老娘不给我们看孩子了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没半年,四岁的孩子被接到了身边。再以后,孩子来了没有半年,先生调了职,一应家事全落在了我头上。从起初的忙乱,到最后的得心应手,经过了长长一年时间的锻炼。到如今,下班累得半死,出差回来多晚,都得做家务,文字啦,聊天啦,网编啦,都离我老远老远了。
一平如水的光阴,把我打磨成了奔走在工作和家庭之间的上班妈玛。有人经常说,李小姐真棒,家庭事业两不误。但是,又谁知道,我所妥协的东西呢。
“妈妈,妈妈,你倒是管管笨笨呀,它身上弄脏了,跑过来,往我身上蹭。”
“妈……妈妈……,你倒是管不管它呀?”看我不理,孩子叫了十几声妈。
我应一声,张口道:“得,晚上,我带你吃麦当劳,罚笨笨在家看门,而且不给它吃饭,行不?”
“好,这下我平衡了。”看着儿子和笨笨追着玩,我的心痴了过去。
其实,妥协也没什么不好,人生就是一场妥协,用妥协换来一家人的幸福和安宁。
虽然我的两个熊孩子,自私而顽皮,甚至还会给我制造数不清的小麻烦,但是,他们却离不开爸爸和妈妈。会说话那个,爱猫,爱流浪狗,爱家,爱做科学小实验,爱上网玩游戏,他长了一颗水晶心,却在外面裹一层石头皮,叫我不爱,我却不能。不会说话的那个,挑食,吃饭时无肉不欢,还爱瞎捣乱,但是,叫我丢了它,我却是不舍。为了这俩熊孩子,我不敢起意远扬,高飞云头,把他们留在地面,怕他们的心摔得碎裂,流出心头血。
2013.7.3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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