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黄河出孟津峡谷自巩义进入郑州辖区,逐渐过渡进入平原地带。在途经郑州短短160余公里的河道沿线,星罗棋布着数量众多、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遗存。无论作为自然黄河,还是人文黄河,黄河郑州段都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笔者试图通过此文,以郑州黄河沿线历史文化遗存为主线,粗略勾勒出郑州黄河所蕴藏的历史文化底蕴,以飧热爱母亲河的广大读者。
河洛汇流
巩义,南依嵩山,北临黄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主要源头之一的河洛文化即诞生于此。相传上古伏羲氏在邙岭之巅昼察两河汇流之奇景,夜观浩瀚璀璨之星象,感悟天地,画太极、演八卦,从此形成了历经数千年沧桑而积淀的中华文化之根。沧海桑田,世事变幻,而今,启发伏羲氏遐思无限的河洛汇流景观仍在,我们甚至还可以在巩义沿黄的沟沟坎坎中找到我们的先祖静坐冥思的土台遗存。
从连霍高速公路巩义东站出口一路北行,穿过被南河渡黄河大桥当头截断的巨大隘口,到达大桥中部。驻车西望,群山逶迤,山脚下是绵延不断的黄河神堤控导工程;向东远眺,黄河与伊洛河交汇于神堤控导工程下首。每年调水调沙期间,慕名而来的游客会聚拢在神堤控导工程28坝,近距离一睹河洛汇流的风采。然而,大多数游客恐怕仅仅能够看到河洛交汇的一条清浊分明的水线,甚至即便那条水线,机缘不巧的时候也是若隐若现,令人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受黄河、伊洛河流量、河势变化甚至天气情况的影响,能够亲眼目睹河洛汇流太极景观,实在要凭你的运气。
2003年9月,华西秋雨连绵不绝,黄河、伊洛河流量持续增大,神堤控导工程28坝腹背受敌,险情连续发生。经历了三个昼夜的紧张抢险,笔者和抢险队员们困顿不堪,现场到处都是歪七扭八躺着酣睡的泥人。清晨的河洛汇流处,涛声与鼾声齐鸣,浊浪与碧水异色。太阳从朝霞里钻出来,秋雨把天空洗刷得蔚蓝通透,强烈的光线与清冷的顺河风让我从睡梦中醒来。至今想起来,我还暗自庆幸自己睡觉的位置和醒来的时机。那个位置正好面朝两河交汇处,视野极为开阔。睡眼惺忪之间,远处朝阳照映下一条清浊分明的水线正在呈s型演变。或许是黄河河势发生了变化,在28坝背河所形成的巨大回溜盘旋着缓缓侵入伊洛河河口,而远处伊洛河的一股清流顽强地向黄河河道内推进。两河水流交汇顶托所形成的“s”型水线激荡跳动。朝霞映照下,伊洛河水发出淡紫色的光芒,原本浑浊的黄河水也变得澄黄如金。四周静谧异常,只听到汩汩的涛声。伊洛河对岸的山峦被朝阳披上一层薄薄的金纱,恍如梦境一般。
记不清那场景持续了多久,几分钟,十几分钟,抑或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钟,河洛汇流重新归入模糊散乱的常态。唯独令人遗憾的,是当时拍下的一组图片在后来的迁徙中遗失了,胶片时代的影像记录让人郁闷不已!
据考证,古代的河洛汇流处原本并非在此地,而在距此向东不足十公里的洛口村——洛河之口。2008年,巩义市政府担心神堤控导工程续建会对河洛汇流景观造成影响。为此,郑州河务局、巩义市政府等多家单位联合组织专家,就河洛汇流所形成的太极景观是否还能在现址重现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其实,尽管洛口村已非当年的伊洛河口,即便如今的河洛汇流与当年大相径庭,但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河洛汇流已经成为一种意象固化在人们心中,大可不必为其具体位置而纠结。最终,论证各方请示上级采取了折中的方案,兼顾了黄河治理与历史文化遗存的保护。
与河洛汇流息息相关的,当属位于巩义市洛口村东的一处丘陵台地,相传为当年伏羲氏观河洛汇流、思阴阳之变之处,当地百姓自古口口相传,称其为“伏羲台”。记得有一年调水调沙期间,时任黄委主任的李国英在工作调研中专程踏访了伏羲台遗址,并就处理好黄河沿线历史文化遗存的保护与黄河防洪工程建设的关系提出了要求。
承袭河洛文明的衣钵,在巩义市黄河沿线可圈可点的历史文化遗存俯拾皆是。
隔伊洛河相望的北窑湾村,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诞生地。笔者慕名而来时,那里仅仅是一孔小小的土窑洞,门楣上方却悬刻着郭沫若手书的“杜甫诞生窑”五个大字。多年过去了,据说巩义市大兴土木为一生忧苦的老诗人修建了陵园,也不知那孔小窑洞如今面貌几何了。
所谓“生在苏杭,葬在北邙”,北宋皇陵恐怕是巩义规模最大的历史文化遗存了。位于巩义市城区的宋仁宗赵祯的永昭陵是目前占地规模最大的一处,但已开辟成为市民休闲的城中公园,嘈杂纷乱,身处其间似乎也发不出什么思古之幽情。唯有霪雨连绵的日子,你撑一把老旧的大油纸伞,徜徉在陵墓主神道高大的石刻队列之间,笼罩在烟雨迷蒙下的陵台帝阙才能显出些许的历史沧桑之感。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我们的先民在用简陋的工具生产劳作时,一定不会预见到一种文化的传承竟能够如此深远漫长、历久弥新。在巩义这个弹丸之地,从远古到先秦以至于数千年后的现代文明,无不刻上了河洛文明的烙印。
近年来,巩义市以河洛汇流景观为核心,致力于打造文化旅游产业品牌。河洛汇流处,黄河神堤控导工程周边的旅游业也随之得到发展。徜徉在河洛汇流之滨,黄河控导工程绿柳成荫、坝岸整齐,伊洛河波平浪静,间或有驾小舟的渔人和垂钓者相互应答,一派悠然自得的田园风光。亘古至今相依相伴的伊洛河和黄河依然故我,清浊交汇相持相融。或许太极胜景再也难得一见,但河流永在,生命不止,文化的传承亦将生生不息。恍惚之间,远处大桥上呼啸而过的大货车笛声长鸣,思古之幽情才发,却猛然将你拉回到现实中来,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的交织渗透,让你瞬间顿生穿梭时空之感。
鸿沟遗迹
黄河出巩义辖区,进入历史上素有“两京襟带,三秦咽喉”之称的荥阳。在荥阳市沿黄一线,目前尚存的与历史上的自然黄河依存紧密,并且与现代治黄息息相关的历史文化遗存,当属大名鼎鼎的鸿沟!
从荥阳市区驱车探访位于广武山的鸿沟遗迹,后半程多在丘陵山地中穿行。广武山处于丘陵山地向平原过渡典型地带的末端,虽然经历了数千年的变迁,想来从秦汉至今,地形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在当时的生产力水平之下,荥阳的山地、关口自然成为东进西出的咽喉要地,兵家相争在所难免。
笔者专程造访鸿沟遗迹时,正值春光明媚的三四月间,盛开的油菜花点缀在广武山的沟沟峁峁,山野的乡间公路如同一条青灰色的长蛇,蜿蜒曲折穿行在一片片金黄之中。车行至山顶,平展的台地地貌一览无遗,遥遥望去,台地的尽头赫然出现一条南北走向的苍黑色深涧,这就是鸿沟遗迹了。时令尽管已是暮春,但涧深阴冷,两侧陡峭的山坡上植被尚未苏醒,刚刚还是满目的春光,骤然间却充满了肃杀萧条之感。深涧两侧,巨大的方形山头相向对峙,相传涧西为刘邦所筑,称为汉王城,涧东为项羽所筑,是为霸王城。二城隔鸿沟相望,最宽处约800米,北有黄河天险,南临万壑丛错,形势十分险要。
据史料载,鸿沟是我国古代最早沟通黄淮的人工运河,自战国至南北朝一直是沟通南北的主要水路之一。后经隋唐宋元诸朝,因汴河、京杭运河的开凿,水路干线东移,鸿沟渐次堵塞,不复当年。目前我们所看到的鸿沟遗迹,其自然面貌与遍布巩义、荥阳山地间的沟沟壑壑其实并无二致。但历史赋予这条山谷以承载文化的重任,让它显得是那样的与众不同,或许只有面对它,人们的追思回望才会显得更为真切。
在鸿沟遗址南侧,沿一条山梁东行百余米,就可以俯瞰鸿沟遗迹的全貌。当地百姓在沟底开垦种植的小麦已经泛起了绿意,麦田两侧两条土黄色的小道向沟口延伸,视野尽头隐约可见雾气笼罩下的黄河河道。出鸿沟沟口回望汉霸二王城,北临黄河,南面则是陡峭的山坡,逼仄之感顿生。好在随着近年来黄河桃花峪控导工程的陆续修建,汉霸二王城与黄河之间已经逐步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视野也相对开阔起来。
在郑州沿黄的沟沟坎坎中,桃花峪恐怕是唯一一个带点儿浪漫诗意味道的地名,黄河桃花峪控导工程也因地而得名。桃花峪控导工程建设之前,黄河长期顺山行洪,汉霸二王城遗址受洪水淘刷,城址逐年退缩,至上世纪末期,汉霸二王城遗址北城墙已经坍塌入水。1999年,应荥阳市政府的请求,结合黄河河道整治整体规划,桃花峪控导工程动工修建。随着工程体系的逐步完善,黄河河势得到有效控制,避免了黄河水流对汉霸二王城的侵蚀,遭受千百年洪水侵袭的人类历史文化遗存才得以存留。同时,桃花峪控导工程的日渐完善,也为游人探访古战场遗迹提供了交通便利,目前工程末端距离郑州黄河风景名胜区仅数百米的路程,游客可步行踏上工程坝面,近闻黄河涛声起伏,远眺楚汉争霸遗址,身临其境,感受战马长嘶、金戈交鸣的古战场风云。
在汉霸二王城遗址东侧,桃花峪三皇山山顶建有一座高21米的“黄河分界碑”——这里是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点。名为“碑”,但“h”型的碑身中空,内有旋梯可供人侧身上下,其实不如说是“塔”。界碑基座上一条红线上标明了“东经113°27′”的字样,当然就是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线了。当地的导游每每向游客介绍:“脚踩黄河中下游,升官发财不用愁”,于是面朝黄河叉腰跨线留张影也就成了许多游客的必选。沿碑内旋梯拾级而上,在碑的顶端可以一览周边地貌:北望大河茫茫,东眺平川千里,南部群山逶迤,西侧沟谷纵横。近处广场和山崖间开满了烂漫的桃花,微风过处摇曳生姿,也似乎想拉回人们远眺的视线。
荥阳的地理位置处于中国地形二、三级阶梯过渡的典型地带,黄河自此彻底摆脱山地峡谷束缚闯入平原地带,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历史在荥阳演绎了一幕幕大剧,从远古先民的生息繁衍、楚汉战争、三国鏖兵以至现代的抗日烽火,均能在此寻觅到丰富的历史遗存。其间最为知名的,除了前述的鸿沟遗迹,当属汜水河畔的虎牢关了。
虎牢关,自春秋鲁襄公二年开始筑城,战国时期成为六国抗秦的战略前沿,至此后诸朝,兵戈纷争,鏖战不已,尤以《三国演义》所演绎的“三英战吕布”而名扬天下。多年前笔者探寻虎牢关遗址时,正是酷暑当头,黄土地上的小麦等待收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一座孤零零的亭子下树立一通残破的石碑,“虎牢关”三个楷体阴文大字赫然在目。遗址仍存,雄风不再,未免让人顿生失落之感。很多年过去了,据说如今的虎牢关遗址周边已经被当地政府辟为风景区,修了路,建了房,当年的没落之感应该有了很大改观。值得一提的是,虎牢关周边的丘陵山地,在抗日战争时期曾是著名的皮旅游击区之一,当地民间至今流传着许多关于皮定均将军和皮旅的传奇故事。
自然造就了荥阳的山岭河谷,历史成就了其丰厚的人文积淀。如今的荥阳市,城镇工业发展迅速,综合经济实力也在不断提升。围绕经济社会的科学发展,自然环境和人文资源的保护在社会发展诸多矛盾的博弈之中将会占有更大的权重。邙岭厚重的黄土仍在,滚滚东流的大河永续,这一方土地上所承载的历史文化遗存自当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利用。
治理黄河遗踪
黄河出荥阳桃花峪河段,即进入位于黄河下游上首的郑州市惠济、金水两区地界。追寻郑州沿黄历史文化遗存,在惠济、金水两区乃至中牟地段内较之巩义、荥阳显得逊色而散乱。历史上黄河下游的善徙善决,湮没了无尽的历史遗存,史实有之,而地面无存。黄河在造就了广大的黄淮平原的同时,也在数千年的泛滥决溢中不断改变着这片土地的本来面目,功耶,过耶?
尽管历史的遗存大多尘封而仅见与卷帙浩繁的史册之中,然而,从此发端,大河茫茫,平川千里,伟岸堤防替代了群山拱卫,黄河进入典型的“地上悬河”地段。在这里你尽可以回望华夏先民与黄河水患抗争的历史遗踪,体会人民治黄60余年所留下的清晰足印。
桃花峪以下,与平原交接处的山岭,当地群众称之为“邙山头”,这是黄河一路奔波跌宕而挣脱的最后一处山地,以邙山提灌站为前身的郑州黄河风景名胜区即依山傍水建于此地。与治河相关,在景区骆驼峰山顶广场中心,伫立着一尊高10米的大禹塑像,斗笠粗衣,执耒遥望滔滔大河,引领我们回望洪荒时代的治河遗踪。对于我们这些水利行业的从业者而言,所关注的不仅仅是禹铸九鼎而分九州的文治武功,更多的是他变“堕高堰库”为“因势疏导、堰塞结合”的治水思路。历经四千多年的沧桑巨变,治黄的思想历经发展,而大禹所发轫的“因势疏导”始终对后世治河产生着深远的影响。大禹治水的成功,除了正确的方法,还在于他一心为公、锲而不舍的精神。《韩非子?五蠹》记载:“禹之王天下也,身执耒臿,以为民先,股无胈,胫不生毛,虽臣虏之劳,不苦于此矣”。无论时光更迭、世事变迁,大禹这种“以为民先、不苦于臣虏之劳”的精神永远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值得我们学习和继承。站在大禹塑像脚下,回望先贤遗迹,俯瞰茫茫大河,怎不令我们这些治黄人感慨万千……
时光越千年,在历史的风云变幻中,自大禹以降,无论是政治清明的封建帝王,还是民主先驱孙中山,都曾关注过黄河水患的治理,更有无数的贤臣能士呕心沥血探索着遏制水患的体制与方略,但炎黄子孙却从来都没有摆脱黄河水患的侵扰。
告别这位远古时代的治河先贤,沿景区山间公路迤逦东行,遮天蔽日的林木葱茏茂密,昔日的荒山秃岭早已不复存在。只有山崖间偶尔见到几处壁立的黄土,才让人想起这里本来的黄土地貌。据说,结合黄河水土保持和小流域治理工作,黄委在“邙山头”绿化方面也曾给予了很大的支持。在景区南大门旁的“小顶山”上,安置着一尊毛主[xi]坐姿铜像,存留着一段人民治黄的佳话。1952年10月,建国后第一次出京巡视的毛泽东主[xi]就把视察黄河列入行程。在郑州黄河南岸的小顶山,老人家坐在一条土坎上凝望黄河的影像永远定格在人们的记忆中。此次视察,毛泽东主[xi]一句“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言简意赅,举重若轻,开启了此后大规模治理黄河的新篇章,成为激励和鼓舞人民为实现黄河长治久安而奋斗的精神动力。
出景区南大门几分钟车程,一尊刻有“千里金堤,始于足下”八个大字的巨石映入眼帘,拱卫黄河近千公里的黄河右岸大堤自此发端。黄河下游堤防自春秋时即有史载,经过历朝历代的加固修守,至清代才初步形成体系。新中国成立后,自1950年代初至1980年代初,黄河堤防历经了三次大规模的加固整修,成为确保60余年岁岁安澜的坚固屏障,也成为黄河下游防洪理论、技术创新和发展的重要阶段。进入新世纪,黄河下游堤防工程建设迎来了新的春天,更高标准的右岸标准化堤防已经全线建成。从零公里处启程一路东行,堤防、险工、控导、涵闸等工程类型齐备,构成了体系完备的防洪保障线和抢险交通线;临河防浪林、堤顶行道林、淤区生态林层次井然,错落有致,交织成为郑州市北部的生态景观线。经过近年来的精细化管理,惠济、金水区段,尤其以花园口区段为核心的黄河防洪工程已经成为集中展示人民治黄伟绩的主要窗口之一。
花园口,这个曾经寂寂无名的黄河渡口,因为1938年那场“以水代兵”的掘堤浩劫而闻名中外,也因了人民治黄以来所发生的巨大变迁而成为当仁不让的治黄窗口。作为花园口区段的两大地标,将军坝和花园口记事广场承载了人民治黄以来无比厚重的历史。将军坝,即花园口险工90号坝,始建于清乾隆8年(公元1743年),因相传嘉庆年间此处建有纪念陈姓治水将军九龙的将军庙而得名。经过多年来的加固,将军坝以其260多年的历史和深达23米的根石深度号称万里黄河第一坝。在建国以来视察花园口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中,江泽民、李鹏、胡锦涛等均在将军坝上留下了足迹。
从将军坝沿标准化堤防往东,花园口记事广场西侧,日前已经开辟建成了一处以弘扬黄河文化为主题的“河韵碑林”。据说,多年前时任黄委主任的李国英在调研花园口景区建设时,谈到汉字书体演变与黄河文明的关系,提出了以书体演变为踪、历代描写黄河的诗词为体,打造生态文化碑林的倡议。以此为开端,在充分征求各界意见和支持的基础上,郑州河务局搜集先秦以降抒写大河风情的诗词作品,邀请书法名家挥毫泼墨,聘请勒石高手精雕细琢,以形态各异的生态原石为载体,以黄河河流走势为基本布局,于2012年底完成了项目的基础建设任务。随着“河韵碑林”生态建设、配套设施的逐步完善,黄河花园口区段的生态、文化品位将得到大幅提升。
如今的郑州黄河沿线,人民治黄之初的艰难岁月、千疮百孔的堤防原貌已经湮没在伟岸葱翠的标准化堤防之下。追寻这一段历史,关于治黄体制的沿革、治黄方略和手段的发展进步,更多的当从档案资料中查阅。当年“一手拿枪,一手拿锹”的第一代人民治黄人,如今健在的也已过古稀之年,点点滴滴的真切感受深烙在他们脑海中。近年来,在《郑州黄河志》的编修过程中,郑州河务局组织人员探访前辈,从他们的回忆中搜集整理了不少鲜见于档案的历史素材,弥足珍贵。
赵口古渡
奔流不息的黄河,阻隔了两岸的交通往来,历史上黄河沿线大大小小的渡口星罗棋布,或许是很多地方以“口”为名的缘故之一。在郑州黄河沿线,除了大名鼎鼎的“花园口”,还有一个曾经与震惊世界的机遇擦肩而过,如今又小有名气的“赵口”。
进入中牟赵口地界,沿河打问赵口古渡口所在,几处餐饮渔家乐主人异口同声:“哪儿还有渡口,早就没有固定的渡船往来了。”但据《中牟县志》载:“黄河北岸河滩内赵厂村富民赵氏……因隔河耕种不便,造船运送农器,因而名为赵家渡口”。那么,昔日的“赵家渡口”今何在呢?偶遇一位貌似当地土著的老人,攀谈之下豁然开朗。其实,历史上这一带确实是当地一处主要的渡口,只不过黄河下游的渡口不像其他河流的渡口,有固定的码头和停靠点。黄河河势多变,往来南北两岸的渡船只能随河势变化随机停靠。“要说渡口啊,这两三里地的河边都算是渡口。”老人随手一挥,打消了我们探寻古渡遗踪的热切念头。
当然,吸引我们探寻的不仅仅是赵口古渡。在这一区段,我们能否找到1938年那次掘口的遗踪呢?对于花园口掘堤事件,无论正史抑或野史,已经有了很多的记述。在这些记述中,我们仅仅知道赵口曾是当年首选的掘堤位置,更多细节则被最终造成浩劫的花园口事件所淹没。
关于赵口掘堤的有关细节,笔者查阅到时任第一战区司令部参谋长晏勋甫的一段回忆,大略可以说明那一段史实。掘口地点首选赵口的原因:一是赵口曾在1843年溃堤形成黄河旧路,掘堤后河水可沿旧路入淮。这条线路以东正是当时日军主要集结驻扎地区,可在一定程度上阻止日军西进;二是河水出堤可进入天然的河道,能够减轻百姓的损失;三是赵口的堤防位于黄河“铜头铁尾豆腐腰”的“豆腐腰”段,大部分区段基础薄弱,掘口相对容易。计划看似完美,但实施过程中却出人意料地遇到了“豆腐腰”上的一段“金堤”,堤身坚固异常,掘堤过程困难重重。在蒋介石“日必三四次询问决口情形”的压力下,增派兵力,重新在赵口区段的另一处开挖口门,但由于河势变化,最终仍不能实现过流。
关于赵口掘堤“过水不畅”的说法,与晏勋甫的回忆相比,当地民间传说和一些传记的记录则显得充满着传奇色彩:6月的黄河波涛如怒、浊浪滚滚。受命前来作技术指导的河南修防处技术人员断言赵口掘堤难以出水。但看着堤内奔吼如雷的滚滚黄水,指挥掘堤的国民党军官根本不相信。当士兵们拼命挖开堤防最后一点屏障的瞬间,风向变了,强劲的东南风取代了原来的东北风呼啸而来,奔涌而来的黄河水像是顶不住风暴的羊群,哗哗地退了回去,顷刻之间,黄河主流迅速北移,口门前如照片显影般突兀出现了一片沙滩。提起这次神秘莫测的河势变化,赵口的百姓至今流传着一种说法:赵口的黄河大堤是“金堤”,河神爷保佑着呢!
河神爷的保佑,也仅仅是老百姓的一种期盼而已。据《中牟县志》载:花园口掘堤后,国民党军于6月10日再次掘开赵口大堤,口门宽达30余丈,滔滔洪水奔泻而出,与花园口洪水合二为一,淹没中牟县160个村庄、50万亩土地、14万村民受灾、淹死饿死1.6万人、7万多人背井离乡。肆虐的洪水直至当年十二月间才由日军进行了堵口合龙。
七十多年过去了,对于当年的掘堤事件,无论历史如何钩沉,赵口理应和花园口一样成为承载历史的重要地标。如今,我们在赵口试图看到丝毫的地上遗迹几乎已无可能,只能按照知情人的指指点点,大致对掘堤的位置有一个感性的认识。据说,当年的口门大致位于大堤桩号41+230~41+550处,也就是毗邻赵口闸西侧的三刘寨闸一带。可惜的是,赵口的地面上,似乎没有任何用来纪念那段历史的标识物,未免让人遗憾。在各地挖掘历史文化资源,甚至不惜杜撰造假也要找到由头发展旅游业的今天,赵口,真是可惜了!
虽然探访不到当年掘堤遗址的地上标识,但苍松掩映之下的赵口引黄渠首闸却也值得去了解。这座始建于1970年的16孔箱涵式一级水工建筑物,设计灌溉范围覆盖了郑州、开封、周口、许昌四市十县两区的572万亩土地,为河南省粮食主产区连年取得夏粮丰收提供了有力的供水保障,赵口闸也成为近年来屡屡出现在央视镜头中抗旱典型。如今我们看到的赵口引黄闸,于2012年刚刚进行了大规模的除险加固改建,运行几十年的涵闸基础得到巩固,并装备了数字化的调度、计量设施,使这座涵闸焕发了新的青春。站在闸机房临河一侧的走廊上,远眺大河东流,近闻激流翻滚,黄河水出渠首,入干渠,经过无数支渠、毛渠的分流,滋润着中原大地的沃土。或许因为赵口闸在兴黄河之利、泽被民生方面的作用,也或许因为赵口区段具有完备的黄河下游防洪工程类型,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江泽民、李鹏等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前来赵口视察,赋予了赵口黄河新的光荣与使命。
历史的沧桑似乎已经被赵口伟岸的堤防和郁郁葱葱的生态林带所淹没,古渡口、赵口掘堤遗迹或许只能在口口相传和档案典籍中才能寻觅的一点蛛丝马迹。然而,值得欣慰的是,目前郑州河务局已经提出了“大赵口景区”建设规划,将以近年来赵口区段工程景点建设成果为基础,以“河患忧思、治黄文化、生态休闲”等为主要功能分区,集中在三刘闸闸、赵口闸、赵口险工和控导工程一线建设生态文化园区。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有关的纪念标识、历史踪迹将会有所体现,赵口也将会成为继花园口之后的又一颗璀璨的明珠。
回望历史烟云,黄河造就了中牟这方土地,孕育了绵长深远的历史文化。然而,在这方土地上,官渡古战场的金戈交鸣、魏晋名士的倜傥不羁,似乎只留下了几处相关的地名、人名,善徙善决的黄河一层层湮没了无尽的历史遗存。虽然遗踪难觅,但文化流传,亘古不息,寻寻觅觅之间,黄河的踪迹却无处不在,似乎一草一木都散发着大河的气息。如今,这片地处中原经济区核心地带的古老土地,正伴随着中原经济区和郑汴一体化的强势发展焕发着蓬勃的生机。具有水资源供给基础战略地位,肩负文化传承使命的黄河,必将在中原崛起的大潮中挺立潮头,勇往直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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