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孩子上高中,我就很少去向海了。一日三餐,再加上风里来雨里去的接送孩子,下乡采访写稿子的时间也少的可怜,就别说拿出整天的时间去游玩了。向海的朋友们多次深情相约,一直和他们说有时间一定会去,可却不知道这有时间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终于“有时间”了,是因为初中的一个好姐们从偏远的内蒙牧区来。她来是目的很明确,说是身体不舒服来瞧瞧病。带着她从头到脚一通身体全面检查之后,最后最严重的是腰间盘脱出。做ct时,检查医生说这哪像40岁人的骨骼,基本和6、70岁人的骨骼一样!他指着影像图让我看,我的心痛了一下,苦命的姐姐啊,嫁入内蒙,在那个她原本认为会让她幸福快乐的家,生活了20年,却也挣扎劳累了20年!如今她咬牙坚持四处打工,只为了养活2个孩子还有一个残疾的老公!
同学拿着取出来的片子和诊断报告,很无奈地对建议她尽快治疗的医生说:家里一大摊子,我得回去安顿好了才能系统治疗呢!医生说那就抓紧吧,趁轻治疗一个疗程就会好!我也劝她:姐,啥也没有身体健康重要,没有好的身体怎么挣钱养家啊!同学的眼里充满着无奈,叹气说:给人打工,哪像你们上班的啊,有病了请假治疗,照样可以开工资啊!听了?她的话,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和她默默的走出诊室。
回到家里,同学执意要坐下午的班车回内蒙,我不想让她这么快回去。“姐,你不说从小在向海长大,却从来没真正意义上的看过向海。这次,咱们一起去向海看看!”同学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但转瞬即逝。我见她没说话,继续劝:“姐,你不是请了三天假吗,这才刚刚过去一天半。咱们立即打车去向海,我那有朋友,吃住都不成问题,明天下午你就可以回家,不耽搁事。”她还是犹豫,我却不容她说什么,打起电话叫车。叫好车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照相机,就出发了。
沿途上,我给她介绍着向海这些年的变化。二十年后重返家乡,我多希望此刻她会心潮起伏,欣喜万分。然而一路上,我更多的见到的是她愁绪满布的脸和那忧伤的眼神。也许,她在想若不是当年那么冲动嫁给大她许多的那个男人,当年貌美如花的她在家乡向海,如今也会和我的仍在家乡生活居住的同学一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如果。现在的她和当年让人羡慕的蒙古族姑娘是无论如何也拼接不到一起的。满脸的沧桑,满身的疲惫,还有不断的叹气声。我想尽方法告诉她,既然出来玩了,那些生活的不如意和艰辛,暂时就抛到脑后吧,开开心心轻轻松松地玩一玩,给心灵放个假!
车进向海界,看见大大的广告牌,她的情绪忽然好了。不断地四处张望,看她曾经熟悉的黄榆树,寻找记忆里向海的种种印象。
向海的朋友家正在装修,于是在她家附近的宾馆我们安顿住下后,立即前往向海博物馆,开始这次向海之行的第一站。在博物馆门口,遇见了我初中的班主任黄老师,互相问候之后,匆匆的告别。同来的向海朋友告诉我,黄老师最近参加了新组建的广场舞队,舞跳的不错,不仅锻炼了身体,而且整个人都变得年轻起来。我不禁回头望望黄老师骑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是啊,看那尽头,和二十年前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呢。
向海的每一个景区我都已经来过很多次了。由最初的不熟悉,到现在的充当业余导游,这期间有着我太多的快乐和掩饰不住的自豪。每一次置身于其中,都让我有一种永居在这里的冲动。我曾经对向海的朋友说,等我退休了,我就回到向海,只带着一台笔记本,一部相机,与大自然为伴,听鹤鸣,看鹤舞,观湖光掠影,穿行于千娇百媚的黄榆林里。朋友说,那时候我们都老了,怕是没有这么高的兴致,做你现在说的这些事。我很认真的说:也许我们的身体会衰老,可保持一颗年轻的心,应该不分年龄吧!
是的,只要保持年轻的心态,不论岁月怎样变幻,年轻的心会带给我们最无穷的生命律动。王帅的《鹤之舞》再一次将我所挚爱的湿地向海推向了全国人民的视野,让人们对鹤之故乡有了更深的了解和遐想。王帅是年轻的,在他的舞步里,律动着对大自然的热爱,诠释着生命的意义。向海湖边偶遇的退休教师齐老师,她从城里回到向海,带着音响设备,组织居住在向海的一些热爱生活的人们,开始跳广场舞、练太极、舞长剑。从最初的几个人,到现在的几十人,成为向海乡村晨曦和暮色里最富有朝气的一道风景线。我拿着照相机,不断捕捉着这些舞者的风姿。一招一式,一举一动,一收一放,都是让我那么感动,那么想融入其中。这些淳朴可爱的大妈阿姨们,在我这个陌生的业余摄影爱好者面前,竟然很认真地配合我。最后,还专门设计了几个姿势,让我从各个角度拍摄,我许诺,回县城后,一定挑出最好的为每个人冲洗一张。内心里有感动,更有不安,生怕自己拙劣的摄影技术,拍不出向海湖边这道最美的彩虹。她们是老者,心却是年轻的,在音乐的节奏里,展示着青春的步伐,给自己的生命涂画着最美的色彩。
和广场舞队在清晨里互动,我一直喊同学加入队伍,随着音乐的节拍,跳起来。虽然跟不上节奏,舞步也是笨拙不堪,但我感觉到了全身心的放松。那一刻里,我相信同学也是忘记了生活里的诸多不如意,因为我看到了这几天里她难得的笑容。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年梳着两条长辫子的美丽蒙古族姑娘,在青草地上为我们跳着舞。我多希望从这一刻起一个朝气蓬勃、神采奕奕的她,再回到我们的身边,和我们一起在而立之年,舒展臂膀,轻扬双足,在时间的跑道上,拥抱青春,拥抱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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