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有条书院街,老字号饭店“桂花春”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饭店。饭店很小,乃名副其实的夫妻店,女的在前台掌管账目兼跑堂,男的在后厨掌灶,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饭店主打菜只有两道,堪称独门秘笈。一道为卤煮猪蹄,热吃凉吃各有其趣。热吃,味浓适口,肥而不腻,鲜香无比且无腥味和异味。凉吃全凭手撕,一只猪蹄在手中撕拆为若干小块儿,阵阵奇香直往鼻孔里扑,那肉皮有嚼劲,浸在肉皮里的诸多好滋味在咀嚼过程中迅速释放出来,在舌尖上跳动,牙齿遇到它,可以说是劳而无怨了。紧贴骨头的是一层红亮亮的瘦肉,肉极嫩,几乎不用咀嚼便在口腔中融化了。来饭店品尝猪蹄的以熟客居多,当然,也不乏闻香而来的过往行人,他们往往一手钱、一手货,将浓香的猪蹄买回家与妻儿共同享用。记得那些年,这家的猪蹄才卖五元一只,每天炖制一大锅都不够卖。
桂花春的另一道主打菜便是黄焖肉。这是地地道道的老赵州的传统菜肴,出了这块儿地皮儿,在外地很难寻到它的芳踪。
黄焖肉不属于那种盛在青花瓷盘里的炒菜,端到餐桌上仿佛保定府那道李鸿章烩菜,满满一汤盆,极其壮观,汤汁浓浓的泛着诱人的金黄色,汤盆里除了焖得肉烂味香的黄焖肉块之外,还有十来个煮熟之后剥皮再经热油炸制虎皮色的鸡蛋,衬底的是白白嫩嫩的粉皮,称得上是餐桌上的硬菜。“桂花春”的老板说,这道菜原本是家家都会做的农家菜,做工并不复杂,但颇费功夫,它的特点就两个字,实惠。在物质匮乏年代里,蛋和肉是北方农村待客的上等食物。家里来了贵客,主人家少不了要做这么一大盆黄焖肉,热热闹闹的一盆黄焖肉端上桌,气氛立马就上来了,它既能当菜佐酒,又可当饭饱肚,主人家的热情和实诚一览无余,客人呢也觉得暖心暖肺,赚足了面子。这大约就是黄焖肉在赵州地界广为叫座的主要原因。日久天长,黄焖肉经过改良,成了一些饭店菜单上必不可少的一道地方名菜,亲朋好友相聚,口感软嫩、香浓软糯的黄焖肉一到,众口就不再难调。由于黄焖肉做起来费工费时,如今,赵县的一些大饭店已经没有黄焖肉卖了,唯独几家老字号饭店还为其留有一席之地。遗憾的是,“桂花春”也在几年前歇业了,黄焖肉那幽幽的香气只留在淡淡的记忆里。
老陈是位和我年岁相当的饭店老板,早年间在永通路上开了一家叫“得福楼”的饭店,菜单里也有这道黄焖肉。谈起自己的拿手菜,老陈依然对黄焖肉津津乐道:“黄焖肉是家乡一道传统的地方菜,属于红烧肉的一种,选用精品五花肉或肘块,用水煮五六成熟,去掉血水和腥味,捞出分割成十公分的方块,抹上糖色过油炸至金黄色,再改刀分为三公分大小方块,然后将肉块和炸好的虎皮鸡蛋、粉皮等食材置入砂锅,添加佐料、黄酱等用小火焖,等到鸡蛋里裹满肉香,且很有嚼劲时,原汁原味的汤汁也渐渐变浓,此时,有着最自然最原始味道的黄焖肉便可上桌啦。”
有人说,看景不如听景,吃饭不如听饭。其实,舌尖上的赵州美食与秀丽的自然风光一样,品读起来绝对给人以醉人的享受。传统的赵州美食,应是老赵州风情画卷中不可或缺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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