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山那边,那一抹血阳(七)北海

发表于-2005年03月20日 上午10:37评论-1条

那年高考他考到北方一所高等院校,学的是国际金融贸易。

红没考上,离分数线很近,差一分。老师们都替她婉息,综合平时成绩,她上线是没问题的,并且还可以上一所好的大学。他来安慰红,红很坦然,没事,今年不行,明又来了嘛。但他知道红没考好的真正原因,主要是心理素质不太好。他走后,红蒙着被子睡了好几天。先前微胖的身子,也瘦了几大圈。红的父母想叫他陪陪她,被红阻住了,必竟不是小时候,都已经是出落得很标致的大姑娘了。尽管红与他有那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那是一种纯洁友善的,青春期萌发的姐弟情谊。

开学了,他去上北方的那所大学,红却换了一所有名的县中去补习。起初,他给红写信,叫红不要泄气,还举了许多的反败为胜的例子。红很明白,都是读书人,还要你说这些道理。红没给他回信。一心一意地读她的书,有几个过去的同学想找她叙旧,加强一些交流与沟通,一概被红无情的拒绝了。

他又来信了,还热情洋溢,怀念旧的时光。红看了,勾起了她的一些思念与伤感。她提起笔也给他回了一封情意绵绵,感情真挚的信。

信还在,红保存着,想烧了,可点了几次,就是燃不着,真怪。这是私人秘密情书,本不应该公开的,经过了红的允许,信的原件照录如下:

红儿,

好,想你。在这炎热的北方。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空空的楼顶,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心早也随着我的信儿飞到了你的身边。

今天有老乡邀我去玩,被我拒绝了,我不想出去。

寝室里很热,屋顶的大吊扇嗡嗡地响,不仅没退一点儿温,反而心里很烦躁。汗珠从额上流下,粘贴在脖子上,胸前,全身。简直是热透了,烦死了。

给你的信写了几遍,就是不知怎么下笔,撕了又写,写了又撕。汗珠滴在纸上,印上成块的斑迹。我懒的管它,写写写。

外边有个女娃叫我,我懒得理她。让她的喉咙喊破,活该。

寝室的学友们一个个不知死了那里疯去了。我想你,想把心里的话全掏出来,递给你,可就是放不出来。就像我的便秘。没事的时候总有便意,可一蹲在马桶上,就是不出来,真伤心。

真想对你说说,说什么呢,话到了嘴边,又缩回去了。

有个晚上,我梦了游。不怕你笑话,还遗下了青春期最宝贵的晶莹透彻的乳白液体。梦中激情时,你站在我的身边,我羞怯,是你鼓励我。

起初,你要我亲你。我好怕,后来战战兢兢地做了。你拉着我的手,在你那层峦叠嶂,绵绵起伏,坦荡光滑的大地上抚摸,滑行。我发抖的手轻柔地走啊走,你自己也忘情了。不管我了。我心也慢慢放开了,不再发颤。双手捧着你大地上的绵山,轻轻地,来回地,上下左右地摩擦着。

你分明在扭动,身子如匍匐滑行的蛇,眼里流露出多情,妩媚的神态。我将头伏在你那白滑,柔嫩的群峦上,狠命地取吸生命的精髓。

你挺起那坐绵山,想拚命地刺探我那有着一层细茸茸毛的唇。

我发疯了,头不停地上下摆动,将那山巅啄进我那不宽厚的唇里,将它融化,将它剥蚀。

你也疯了,比我更疯。抱紧我的头,不让我松动,更不让有丁点的缝隙。就让我的唇将你绵软的山啄着,吸着。

我裸露着下体,你一丝不挂。

你蹲着,在我干瘪的土壤里舔拭,用你那纤纤玉手耕耘、挖掘。我笔挺挺地站着,任凭你抚弄。我那饱满的精库,是塑造人类的摇篮。你用玉手握着,上下抚慰,那刚强的家伙,在你柔情似水的媚力下,温顺如奶羔。那头顶的丝丝乳液,点点流光,闪闪发亮。你那温馨火烫似的狭窄的唇紧紧地环抱它。

我实在忍受不了煎熬,放马遨游长空。

刹那间,如流星般划过朗朗的太空。

你意犹未尽,还想沉溺于那欲的海洋。

梦终究是梦,梦醒了。是疲惫的身躯。你或许会骂我,骂我是意淫。是小人。可我不知是为何。在内心我也讨厌自己,看不起自己。骂自己是淫虫,是灵魂肮脏的家伙。

我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做了那梦。很多天都有一种犯罪感。晚上一人独卧的时候总想扭断那欲根。可一想,它有什么错呢。它也是上苍锡予的。错的大概是灵。灵与肉虽是一母所生,可没有肉的灵是什么呢,是魍魉鬼魂。有肉却没有灵呢,一堆腐烂躺壳吧。我向往有灵的肉。

红儿,接此信,不阅你就可以烧了。就当我一个精神失常的人,随意堆砌的一些文字码放在那儿,污染环境。

不过,你千万别报案啰。那样,我就惨了。不仅不能保住学藉,而且会流浪它乡啊。

那个喊破喉咙的女娃还站在楼下,真烦。你自己上来不就得了。

她穿着一套嫩绿的带荷叶边的无袖裙,招手间,液下的几点黄卷的茸毛露了出来,走动的行人不时回头还瞟几眼。

真流氓,你看我都说些什么了,说着说着就不着边儿了。

这哪是给你写信。乱七八糟。可我又不知对你说什么好呢。就这一段,我都不知撕了多少次,又写。不好,又撕,还烧了不知多少页呢。浪费了许多纸张。用那笔款子可以吃上几个早餐。

就扯到这儿,那女娃儿真够耐烦,这大热天,何苦,叫魂吧。

红儿,你放心,我保证对你好。不会理那娃的。

你要用功啊,我在这炎炎的北方等你啊。

再悄悄亲你一个,你不会骂我吧。反正我不怕,咱们又不是没……

你的心尖上的弟

公元一九八八年夏天亲书

红将那信珍藏着,其实什么价值也没有。在某种意义上说,是垃圾。可女孩子就是有点那个,说得不好听点,神经质。林要红讲讲她的故事,她不愿意,也不可能将那些与他在一起的故事讲给林听。

通过努力,克服了心理上的障碍,红还是考上了一所专业相当强的学校。那是一所省属重点中专。毕业后全是国家统一安排工作。听说福利待遇很吃香的。尽管不是高等院校,分配后也会有一份好的职业。

那学校与湘潭矿院毗邻,穿过矿院,也是一所重点师范大学,湘潭师院。它们三足鼎立,各有千秋,互为犄角。红所就读的学校就像一个淘气的小弟弟夹在两位兄长之间。

红开学时,红的那个他很送了她一程。

红与他在村子尽头的那个小河边上,呆呆了整整一夜,什么也没做。他对红说他想考研,然后出国留洋。红很是为他感动,也相信他的能力。他想搂着红,红不知怎么了,那夜出气地冷静,红拿开了他的手。他有点吃惊。

红有点好奇地问他,那个喊破喉咙的女娃好吗?他打了个冷战。女人的心真细,那封自己都感到糊涂的信红居然还记得。他侧过身子问红:你没烧掉那信。什么信?红故意装迷糊。你写的东西我全扔了。要高考,更要吸取教训,分散了精力又会失败,再说脑瓜子不够使,没你灵光。

也好,扔了轻松。否则又误了你。他说。

你后来怎么不回信了。他有些疑惑。红拾了根树枝,在泥土地上,胡乱地划着圈。没时间,再说怕打扰你的那个娃。

说哪儿话,那是大学的一个同学。很天真,也不知怎么搞的,她就想找我玩。说我成熟,很深沉,不轻浮,是她崇拜的偶像。她讨厌那些华而不实的小伢子。其实她哪里了解我,哪里知道我是个心灵多么丑陋的角色。我都跟她说了好多次,我高中有个很要好的姐姐,一个村的,穿开衩裤长大的,好得了不得。她不信,硬逼我讲你和我的故事。

你讲了吗?红追问。没故事啊,讲什么。

其实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并不是你自己说得那么坏。只不过,你永远是我心中的长不大的玩皮小弟弟。

是吗?姐,那我再也不叫你姐了,我要做大男人。

你就做你吧,我要把你永远存贮在我的记忆里,不再启封。你好好地呵护你的那个女娃吧。做个好好的大男人。

不,我要做姐的大男人,好好地呵护你,好好地爱你。

傻瓜,姐不可能永远陪随你了,你有你的事业,你更有你的前程。好好努力吧,遥远的地方在等你。你的理想在那遥远的彼岸。

两年后,姐仍会回到家乡,混碗饭吃,已是足够了,哪敢奢谈理想呢。顶多闲着没事时,想想那个穿开裆裤,流清鼻涕的,我那玩皮的在国外攻读的小弟弟啰。

八字没撇呢,还国外攻读。红拍了一下他的肩,我相信你,姐会支持你的。

那夜,红与他谈了一整夜,什么也没做。

红的精神格外好,没有半点儿睡意,只是他好像还打了几下长长的哈欠。女人真厉害。(事隔多年,红一想到这,就觉得精神倍增,红的那个他真如她所料去了美国,这是后话。)

矿院的垂柳是进口的,有各式各样的形状。园林工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整理一次。那婀娜多姿的柳絮,有的像轻盈的舞女,随着和谐的弦律而蹁跹;有的像气势磅礴的山峦,蜿蜒不断;有的像倚在门栏看远方来客的娇羞小女孩,形态那般安然;还有的像高山下的飞瀑,直泻而下。

红收回了飘荡到远方的心绪,再次看到这些舞动着,姿态迥异的垂柳。心境豁然开朗。

林关怀地问红,是否有些饿了。

红朝那对黑影恋人看去,早已没了动静,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她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拍拍有些凉意的屁股,整理了一下衣裳。对林说,走吧。宵夜去,我当东。

林不同意,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能总是你请客吧。红显得有些豪爽。林也就送了个顺水人情,行,你请客,我出钱。屁话,哪还叫我请吗?走,红推推林的后背,朝着一个很有温情,透出一点山村风味的小食摊走来。

摊主很热心,介绍了几种不算名贵的小吃。

怎么样,看上什么了?红看着林。随便吧,我的肠胃功能好着呢,只要能吃的都行啊。那先来笼小汤包,带肉馅的,不腻,里面有点芫荽,爽口。好呢。林的心情好像很舒畅,夹着那包儿放在口里,很大一会没有咀嚼,可能在体味着什么。来碗海带汤吧。红提醒着。林连忙点头。好好好。

还要点什么吧。红在说。差不多了吧。你自己作主啊。

你喝点酒吗?红说。别别,时间不早了,再说那玩意儿要人多,一起喝才会掀起高[chao],一个人喝,挺闷的。我陪你嘛。你喝?开玩笑,我从没看你喝过酒。我可以看你喝呀。那算那档子事啊。再说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会刺激你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让你迷糊,让你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你对酒有这般深的领悟。红看着林,林埋下头,有些不敢看红的眼神。

红轻轻地抿了一口海腥味的汤,很过瘾。问林还要不要碗,林说饱了。

红叫老板埋单。林很快搜出钱,把帐结了。红不让,但老板说,你们还分你与我啊。对啊,还分什么你我呢。林嘟囔着。那好吧,去卡拉ok一下,喊几首歌,练练破嗓子。

瑶情咖啡屋,有两对恋人在品茶,头挤在一块儿,叽叽咕咕地聊着什么。镶嵌隔音玻璃的另一个厅里,便是卡拉ok室,没有人在那儿叫喊,林与红来到这里,环顾了一下,还比较适应。店主老板,看起来是位很妖艳的女人,走路忸怩作态,摇摇摆摆,穿着比较夸张的超短旗袍,两侧开着衩,露出雪白的大腿,嘴唇上还叼着根细长的烟。头发金黄发亮。

两位是包场跳情人舞,还是包房唱歌啊。旗袍女人鸟语一般的声音。

林笑笑,答道:是唱卡拉ok的。

红不作声,在离林不远的软沙发上坐了。

你们自己会放歌碟吗?会的。旗袍女人袅娜般地摇了出去。林蹲在影碟机前摆弄了一会,一阵音乐便响了起来。

林握着话筒,开始摇头晃脑地唱将起来。先是一曲毛宁的《涛声依旧》,嗓子低沉,音质浑厚,像那么回事。手一展,伸向红,唱道:……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红热情而夸张地拍着手,鼓励林还来一首。

你不来一首。林递话筒给红。红推让,叫林还来一首,说他的歌好听。

林不谦虚,双手捧着麦克风,有板有眼地唱起了迟志强的《铁窗泪》,歌前的一段对白就把红说得沉默了。那种犯罪的儿子在狱中想念母亲,悔恨自己没听母亲话而犯法的心灵独白,表达得淋漓尽致。

歌唱完了,红的脸上也糊满了泪水,忘了给林鼓掌。

林挨着红坐下,端着水慢慢地喝了起来。归你了,唱吧,喊一喊,发泄一下,心里会很舒坦的。

红真的捏着话筒,站在电视机屏幕前,唱了起来。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这是生命的源泉。

再没有心的沙漠,再没有爱的荒原,死神也望而却步,辛福之花处处开遍。

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啊,——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啊,啊啊啊……

林狠命地拍着手,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好,好啊。你真的很会唱歌。红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林说道,你别恭维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家底儿。是真的,你唱得好,骗你是小狗。林有些激动,生怕自己表达得不够完美,不够真诚,马屁拍到了人家的脸上。

你还来一首吗?红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林。

不敢了,怎么还好意思在高人面前献丑。哪儿话,林,你也别损我了,其实你的歌唱得很好听的,天生一副好嗓子,多练练,说不定哪天还能成为一个很业余的流行歌手。得得,报复我不是,我是真心说你唱得好。我也是真心的。

哦,那么说,我们俩都是真心的。

我是指唱歌啊,别走样啊。红修正着。

没走样啊,我也是跟你的意思一样。林很滑稽地重复着。

如果不仅仅指唱歌就好了。林自顾自地低语。

如果有生吧。红好像很默契地道出了一名话。

我不愿等来生,一定会把握今生的,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友爱。林在心底发誓。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北海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城南居士点评:

把握今生。待下文。

文章评论共[1]个
jmx-评论

期待下文at:2005年03月21日 凌晨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