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炊烟(中篇小说)目录:一日里的情
下坠
邵武城里的过往
踪影
一种定格
十年过后
一日里的情
森还在街上走着。苏州的路上稀稀攘攘的落着一些梧桐树叶,弯弯曲曲的枝干笔直的指向天空。空气里氤氲着缠绵的气息。雨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淋在森的一身褪了色的西服上,慢慢的映了下去。森驻足了,望了望前方。路的尽头,似乎还是路。森又走了,走向前方,尽头还是路。
森终究想起了林。还是在这条街上,稀落的梧桐树叶,弯曲的枝干笔直的指向天空。空气里氤氲着的缠绵的气息。还有雨,淅沥的淋在森的一身褪了色的西服上,慢慢的映了下去。那一天,森独自去徐州,去赴林的约。然而森依然没有打伞。从前买了又丢,丢了又买,再丢了,便不买了。可这些都是无谓的。雨淋在了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映了下去,却沉不到心底。森急匆匆的穿过人行道,搭上早班巴士,来了火车站。在那儿买了最廉价的站票,便在雨中候着车的到来了。雨还是淋在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少许有些湿色了。并且也淋在了森的眼睛里。这是一种湿润的慰藉。森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并且又情不自禁的落了许多泪。雨是这样的温柔,舔嗜人的疼痛。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稀落的雨,又透过雨看着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不自主的,又想起了林。
往事又隐约了。
昨晚在电话里,森记得答应过林,见了面,会吻她的。
林说,我会紧紧的抱着你,不让你走。
火车还没有来。森在稀落的雨中眼睛直直的盯着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他又想起了一些。
昨天晚上,是林的情人死去的时候。
林拨了森的电话,森接了。
故事里那个背负着灵魂与生命癌症的男人,终于死去了。
那天晚上,林在电话里,告诉了森。
而森没有说话。
也许,他依然无话可说。
森听着她哭。
声音有些沙哑。
似乎要撕裂夜晚的沉寂。
也让人撕心裂腑。
可待到无声的时候。
沉寂,又让人无力打破。
我们在一起,好吗?
森轻轻的问。
我们已在一起了。
可我还不满足。
你觉得他的死去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要娶你。
不,你不能。
不,我要娶你。
林已是哽咽了,她知道一个男人自由的最大牺牲,便是求婚了。林缓了一口气,问了森能给她的婚期。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2005年。
呵···呵···,你这毛小子。那时候我已经三十三了,我这老太婆。呵···我们散了吧。
可我忘不了你,你等着我,行吗?
不用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忘记了彼此吧。
可我不能······
森还是无能为力了,他只是一个毛小子,一文不值的小子。身在学府里,并未见人间烟火。年轮里也拉出了深深的鸿沟,森不在乎,可林在乎。然而森是爱着林的。她的身上那一股性情流露出的味道,那一丝人性的妩媚,与悠悠的馨雅,是弥散的,致命的。森不能忘却了她,只能自己抹去那情不自禁的泪水,听林点数自己的贪婪,诉森的萎靡。
可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是你。
可我并不能满足你。
森紧皱着眉头,手紧紧的握着话筒。
我们忘记了彼此吧。林已在竭力的去浇灭快要烧死的心了。
不,我要见你,现在就要。
林终于又哭了。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想见,我输了,没有办法,只能给你。
森又在情不自禁中抹去了自己的泪水。他是如此的爱着林。从前的身边的女人,携手的,分手的,终究没让森掉下一滴眼泪。可是在林面前,森放肆了自己。也许从前只是欲哭无泪了。
火车还是没有来。稀落的雨中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通向了另一个归属。也许是铁轨连接着人们,走着,再走着。聚了,又散了。
森又想起了昨晚在电话里答应林,见面的时候,会吻她的。
林说,我会紧紧的抱紧你,不让你走。
雨还是这样稀落的下着。森的褪了色的西服已渐渐有些潮了。森望了它一眼,似乎颜色稍微深了些,这倒反而有种涣新的样子。森有些欣喜了,眼皮本是有些支撑不住了的,这时候倒有了些精神。又看见火车从天际边的铁轨上慢慢的驶得近了,便松懈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找出了车票,跟着成群的背着大包小包的民工们涌动着,等待上车。
火车渐渐驶得近了,放出几声汽笛,慢慢的停了下来。森在人群中,像是一块面团,被拥着挤着,最后从一个缝里上了车,又捏回了一个人。车厢里的空气是恶劣的,让人时不时稍一颠簸便想呕吐。身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操一口徐州口音,胸口的纽扣胡乱的扣着,有的便索性解开着,散发出一股腥臊的味道。森侧了侧身子,怀疑这人是不干净的。可另一侧又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像是出外谋生计的。把屁股对着森站着,车一摇晃,那屁股便在森的身上磨蹭几下。森有种说不出的厌烦。可又不愿意迁就,便用手抵在她的屁股旁,怕它一不小心磕在了他的脸上。
火车大约开了九个小时,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到了徐州。森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想到这定是林也曾走过的,便愿意多吸了几口空气。不知觉的,便到了广场。
森拨了林的手机,林接通了。
我已经到了。
等你一个下午了,你总算到了。
森和林约定了在飞达宾馆前见面。是一个靠火车站不远的宾馆。挂了电话,森便走了过去。还是一身褪了色的西服,已不那么潮了,只是还有些湿气,加上火车里熏出来的腥臊味。不过并不是那么的浓,森也不去整理它了,便站着等着林。
林很快就走来了。一身绒质的连衣裙,短发,眼睛里有着几丝红。森走了上去,默默的望着林。已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了,曾经的欢悲都已是值得忘却了。而如今,森在她的面前。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抓阄,你抓到了我,我抓到了你。想到这儿的时候,森终于拥了上去,抱住了林。
为什么你的眼里有几丝红?
为了你,你让我哭成这样,我要报复你。
我等着你的报复。
可那是甜蜜的报复。
森吻了林。有几滴泪,汇合在一起,流到了嘴里。
森和林一起走进了宾馆,电梯乘到了最高层的一间标准间。
森倒了两杯水。林背着森,她又哭了。
你回去吧,我不要你娶我了。
森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林,林用了一些力气,可无助。森已牢牢的搂住了她。林不做声了,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征服了她。森把林推倒在墙上,用力地吻舔她的嘴唇。森的褪了色的西服还没有脱掉,微微的,有些湿气,还有那股腥臊味,在林的身体上窜动。森又把林按倒在了床上,拖去了他的西服,林的绒质的连衣裙也被森给撕扯着脱去了。森用手去抚摸林的身体,接着又是排山倒海的去侵蚀,去霸占。一次又一次的做爱。汗,在两个人的身体间一层一层的渗出,又一层一层的干掉。森完全占有了林的身体。
大约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林从床上爬了起来,又穿上了她的绒质连衣裙。森还是趴在床上,也许这两天来的累,已足以让森蒙头睡上几天。可他已经醒了,在望着林的身体。可忽然又见到了林眼里的那几丝红,森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了。
今晚我要回家睡了,爸妈会不放心的。
好好的睡一觉,我不许你再哭了,你看你自己的眼睛。
知道了,你也好好睡一觉。晚饭,我替你叫上来。自己要会照顾自己。
好了,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下去。
森牵着林的手,乘着电梯从最高层坐到了底层。林在餐厅替森叫了饭菜。然后森看着林上了汽车,便又回到了宾馆。
森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徐州的天空已渐渐的暗了下去,路上零落着纷扰的人群,林也在里面了。可天空中却没有苏州那样稀落的雨,空气里干燥的,没有缠绵氤氲的气息。森的褪了色的西服,渐渐干了,色又褪了。
这时候,有人按了门铃。是送饭菜来了。一位美丽的服务员小姐,蓝白格子的衣服,口音里有着浓重的鼻音。森又想起了林。也许眼前的一切,就是一次抓阄。森抓着了林,林也抓着了森。然后不能自拨。
森邀服务员小姐进来。小姐放好了饭菜,又从蓝白格子里掏出了一封信,署名是林。
森没有看信。他望着窗外似乎下起了稀落的雨,就赶紧穿上了已经干了的褪了色的西服,匆匆的走出了宾馆。雨,淅沥的淋在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慢慢的映了下去。森没有打伞。从前买了又丢,丢了又买,再丢了,就不买了。可这些都是无谓的。雨淋在了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映了下去,却沉不到心底。森急匆匆的穿过人行道,来到火车站。在那儿买了最廉价的站票,便在雨中候着车的到来了。
森终究没有打开那封信。
火车也还是没有来。稀落的雨中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通向了另一个归属。也许是铁轨连接着人们,走着,再走着。聚了,又散了。
下坠
森坐在了回苏州的火车上。窗外的漆黑渐渐地茫然连成了一片。车厢里的灯乳白乳白的,像是在舔噬着,又慢慢地咀嚼起来。森好不容易挤占了一个位置,就闭上了眼睛,身体靠在了后面。
大约是睡过去了一会儿。火车驶过了一层一层的凄寂,穿越了一个又一个的山洞,已远离了徐州。森觉得快要昏厥过去了,余力支撑着一付躯体,身体靠在了后面。
大约又睡过去了一会儿。森忽地觉得自己的肩上沉沉的,像是多了一付躯体。那沉压下去的力量,耸了上来,压在了森的肩上。森感到有一些粘稠的液体在肩上,湿湿的,夹杂着酒精散发出的味道。森渐渐醒过来了。他侧头看见一个女孩伏在他的肩上,嘴里吐着,眼睛闭上了,还有几滴眼泪在眼睫毛上,被乳白的灯光一掂一晃的,欲滴下了,却又只垂挂在那眼睫毛上。森还只无力的靠在后面,那女孩时而又吐了几口,然后又用手去抓森的肩,把头往上挪了挪。森侧着头望着女孩,牛仔裤,蕾丝棉线衣,一直垂挂了下来,隐隐的能看到身子里黑色的文胸。还有那张稍许黝黑的脸,嘴里在吐着,眼睛闭上了,有几滴眼泪在眼睫毛上。
森拿出了一张面纸,去擦女孩的嘴。那是一张美丽的嘴。红里透出了紫,薄薄的却含着醇味。嘴唇微微的张开着,散发出酒精的味道。森一支手扶住女孩的头,一支手里拿着面纸去擦拭。那面纸在嘴唇上慢慢的蠕动,森侧着头,怜悯的望着女孩。忽又见到对面几个中年男子贪婪的望着女孩,森便伸出一支手去,把女孩搂在了胸前。
然而这个时候,女孩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为什么?
我只是在照顾你。
女孩抽咄着,在森的胸前,她微微的颤抖着。森仍感到快要昏厥过去了,使了一些力气,抱紧了女孩。
女孩叫安,住在上海。自从留学从美国回来,便一直在上海过活。一个人简简单单的,时常去酒吧里彻夜不归。小时侯死去了父亲,又无法与母亲一起生活。只能一个人荒诞的过。安独自租了一间房子,陈设很简单。必不可少的酒,放在了每个角落。安也时常带男人回来。每一次,男人都对她说,我会娶你。可每一次,安都绝望得喝的醉了快要死去。然而安并不是不想好好的生活,并不是不想有一个归属。可安从小失去了父亲,她又无法与母亲一起过。母亲自从失去了丈夫,便终日与男人鬼混,根本无暇顾及安。安依然记得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母亲与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做爱。母亲嘶吼着,安不知道为什么。她蜷缩着身子,用手抱住了头,陷在了角落里。
后来,安发奋努力了。她上了大学,申请到了全奖,去了美国。
前年,安从美国回来。她在外企里找了份薪水不菲的工作,她想养活她的母亲,养活那副脱掉了灵魂的躯体。安住在了家里,她希望母亲可以得到温情,希望母亲可以爱她,希望母亲不再鬼混。
可一切都是徒劳的。安的母亲还在那几年前的床上,地板上,与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做爱。安从窗户里望着,又看见了她从前躲过的角落。母亲的嘶吼又清晰了。
安站在窗口,落下了眼泪。她终究无能为力,只能离开了这里。
从那以后,安便开始过着现在的生活了。独自租了一间房子,陈设很简单。一个人的生活,时常去酒吧里彻夜不归。有时也带男人回来。每一次,男人都对她说,我会娶你。可每一次,安都绝望得喝的醉了快要死去。
也许安是太缺乏爱了。从小时侯开始,就没谁好好的爱过她。她是如此的饥渴,收敛的阀门稍一拧开便不可收拾。
森依然把安抱紧在胸前。安在抽咄中把头栽进了森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用面纸擦我的嘴?
我只是想照顾你。
面纸差点毁了我,毁了我,你知道吗?
森仍感到快要昏厥过去了,他用了一些力气,抱紧了安。
安在森的怀里,又记起了这些天里的事情。
那是在十几天前,安乘着巴士从酒吧回去,刚刚甩掉了一个男人,喝醉了。巴士时不时的又上着一些人,时不时的又颠簸几下。安受不了了,蹲在地上,闭上眼睛,任由它去吐吧。大概吐了好一会儿,安还是蹲在那儿,周围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安闭着眼睛。忽然,一支手伸了过来,手里有一张面纸。安睁开眼睛,痴痴的望着那支手,又望着那张面纸。是一个男人的手,安能分辨得出来。一个英俊的男人,手里递过一张面纸。安接过面纸,捂在了嘴上。忽然,巴士又一颠簸,安又吐了。那男人蹲了下来,把安抱在了怀里,取出了一张面纸,去擦安的嘴。安眼睛向上侧着望了那男人,一张英俊的脸,充满了怜悯。安把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对那男人说。
送我回去。
男人到了安租的房子。角落里都是酒。
安躺在男人的怀里。牛仔裤,蕾丝棉线衣,垂了下来。隐隐的能看到身子里黑色的文胸。还有那张稍许黝黑的脸,嘴里在吐着,眼睛闭上了,有几滴眼泪在眼睫毛上。
男人搂紧了安。安忽地哭了起来,在男人的怀里,微微的颤抖着,抽咄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只是想照顾你。
可你会娶我吗?
如果你也如我一样孤独,我们就结婚吧。
安没有再说话,可她听到了,那么清晰,一个男人在说“如果你也如我一样孤独,我们就结婚吧。“
安抽咄着,微微的颤抖着,在那男人的怀里,她在想着,我真的孤独吗。
然而不久,安熟睡过去了。男人抱紧了安,身体靠在了墙上,一直到天亮。
早上安醒来,看见男人仍坐在那儿,抱着她。
安便不再迟疑了,对男人说,我们结婚吧。
男人是北京人。一清早,安就与男人离开了上海去北京,去结婚了。
安和男人住在北京的一家宾馆里。整日的做爱,吃饭,看电视,吵架,然后安又想起了结婚。可男人总沉默着,时常把安一个人丢在床上,裸着身子站在窗旁吸烟。安已渐哀求了,可总见到男人的哀愁,她便只得一个人躺着哭泣。
可终究有一日,男人忽然晕了过去。安送他去了医院。然后,一个小时之后,医生告诉安,男人是肺癌晚期,抢救无效,死了。
安一个人走出了医院。男人死了,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男人死了。可他不能死,他答应过我,“如果你也如我一样孤独,我们就结婚吧。”他不可以撒谎,不可以弃我而去。
可男人是死了,医生告诉我,男人是肺癌晚期,抢救无效,死了。
可他不能死。
安一个人在宾馆里喝了许多酒,然后,丢下了一切,坐着火车,回去了。
森还是把安搂在怀里。外面的漆黑像死了一样,见不到一线的光明。车厢里的灯乳白乳白的,像是在舔噬着,又慢慢地咀嚼起来。
森感到无可挽救的晕眩,快要昏厥过去了。
森又使了一些力气,把安搂得紧紧的。然后把身体靠在了后面,闭上了眼睛。
这一路上,森也没说几句话。几日来的累已使森无力支撑了。可这一路上,森还遇见了安,穿牛仔蕾丝衣服的女孩,喝得醉醺醺的,吐了森一身,并躺在了森的怀里。
也许人与人之间只是需要彼此的依赖。不需要代价,不需要牵挂。以致于不需要言语了。
森闭上眼睛,这样想着。忽地觉得一股下坠的力量,安死了。
邵武城里的过往
森两手空荡荡地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他刚把安的尸体送到了她母亲那里,乘火车回到了苏州。森乏力张望着。黎明前的天空凄白的,隐约的云堵住了太阳的通道,一张张陌生的脸隐藏着畏惧与慌忙,在森的面前一晃而过。森觉得心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便蜷缩着身子蹲了下来。忽然,森又站起身来,奔跑着,穿过人行道,直直地冲回了学校。
森拿出宿舍的钥匙开了门,宿舍里的人还在睡着。森冲了一下凉,打开刚买来的红双喜,抽了一根。外面的天还是白得凄婉。森拔出了一根烟,站在阳台上把它吸完了。然后倒在了床上,沉沉的睡了下去。
森一直睡了好几天,不去上课,也只在床上胡乱的吃些面包。宿舍里的人不在的时候,森不断地吸烟,又买了整箱的啤酒,喝完了把空瓶子扔得满地都是。森已渐渐地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他不去上课,却也时常去舞会邀请女生回宿舍,便不再有以后的故事了,森觉得这是唯一能安慰他的。至少这告诉他自己,他还活着,不论是为了什么。
森就这样在学校里混沌的过着。一天睡十几个小时。醒着的时候只管吸烟喝酒。除了舞会里的女生,也不接触什么人。可是森依然每天都会见到宿舍里的那几个人。他们每天都有节奏的生活,嘴里在谈着考研,考证,还有恋爱。森觉得这是几个无聊而空洞的人。有时宿舍里的人因为那几个乱扔的酒瓶唠叨几句,森就会拍着桌子吼着跟他们吵架,有时候还拾起酒瓶,然后猛地往地上一砸。宿舍里的人便一下子脸红胀起来,不再说话了。然后森就又得意地睡了过去。
可到后来,森便连吵架的热情都没了。他已经逐渐腻烦了这样索然的生活,心里的伤痕也逐渐消失了迹痕,森觉得一阵阵的虚无。于是便整理行囊,打算离开了。
森在百般无聊之际,又记起了福建邵武城里的榆桐。
那是森小的时候了。森跟着父母来到邵武,古城里有许多打工的人群,寄居在那里的人家。森和父母便住在榆桐的家里。森记得那时侯他们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并且时常在榆桐家的大院子里追逐。森和榆桐还一起到附近的山上去烤山薯,摘野果子,然后森牵着榆桐的手在山上转悠好几圈,直到天黑才回家。
这些都是快久远的事了。并且只放在记忆里,不去触摸。可再想起来的时候,却是出乎意料地清晰。或许值得忘却的无法挽留,珍贵的却挥之不去。
在邵武的那一段日子里,森的父母总因为离婚而时常吵到深夜,森会被吵醒。有的时候,他们还打架,砸东西。森就会用两只手捂住眼睛,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大哭。然后,他们越发吵得厉害。可是榆桐总会走过来,走到森的身边,用她那一双纤细的小手捂住森的眼睛,拂去那一行泪。然后森就只是抽泣地打量着四周,吵架还在继续。森又看了看榆桐,把头低下去,不哭了。
也许童年的记忆总是弥足珍贵。森在百般无聊之际,又想起了榆桐,于是就背起了沉沉的行李去了邵武。
还是那一座古朴的城市。四周环绕着群山。一条河流穿过城市,河流上有一座桥,把邵武城分成了南北二城。道路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慵懒得很。拉黄包车的车夫在道路上穿梭,六毛钱的巴士驶过桥梁。
森坐过火车,已站在邵武火车站的广场上了。匆匆的想起了一些什么,就见到榆桐从对面的道路上走了过来。
已是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孩了。森遥遥的望着榆桐。一身白衬衣牛仔裤,美丽而娴雅的脸庞。这该是森心目中的女子。
榆桐已经走到森的面前了。森把身子侧了过去,一股酸痛涌了上来。
或许人就是这样的无奈,不停的寻找,最终却失魂落魄。
这时候,归属就在眼前。
榆桐走到森的跟前,用她那双纤细的手捂住森的眼睛,拂去那一行泪。
还是小时侯的样子。
你也一样。
森和榆桐在不远处叫了辆黄包车,又回到了那个大院。
森还是终日无所事事。整天吸烟,喝酒,睡很长时间的觉。晚上带榆桐去看通宵电影。有时候,天没亮就离开。回去的路上,森会在角落里吻榆桐。然后,两个人在面馆里吃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森就和榆桐追逐着回去了。
森和榆桐这样过了很久。
后来,榆桐为森找了份工作。森也渐渐不再沉溺于喝酒了,有的时候,森还会带着榆桐到以前的山上去烤山薯。太阳下山的时候,森和榆桐手挽在一起,走下山去。
也许森是会为了榆桐留在这座城市的。
森也已忘却了很多。榆桐给他的,已经足够奢侈。
然而,森终究有一天倒下了。榆桐不知所措的把他送到了医院。最后,,森得知得自己得了肝硬化,因为喝酒太多。
榆桐蹲在森的病床边,美丽而娴雅的脸庞显得苍白。森侧着头望着榆桐,用手抚摩她的头发。榆桐一把抓住了森的手。
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没娶你呢。
不要。我只要你好好养病。
榆桐把脸伏在森的手上,流下了眼泪。
几天后,森的病情开始恶化。榆桐更加体贴地照顾着森,可总见到她脸上的忧愁一日日的堆积起来。
森躺在病床上看着榆桐,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清晨,森留下了一张纸条,离开了。
或许美丽,只能是稍纵即逝的绚烂,终究是破碎。
-全文完-
▷ 进入榆平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