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妹英豪做姑姑了,举家行动起来,挖空心思给新生儿起名字。英豪自然不甘人后,打电话向我求助。我张口就问:“请问姓什么?”说落地,我们俩同时笑岔了气。说完了,她说,这两天要给孩子上户口了,名字的事,必须要快。相交几年,我经常找她帮忙,她却没找我帮过一星半点的事,于是,饭也没吃,午觉也没睡,熬尽心思,算是想好了四个名字,发给她,并注解了名字的由来。她看了,回道,我喜欢悠宁这个名字,不过,这个决定权在她爸妈身上,看他们吧。
挂了电话,想起当年给我家孩子起名字时,也费过不少心。找过大师咨询,看到大师那里趋之若鹜的人流,每三分钟收200元打发一个顾客,心想这生意真的好做。最后孩子的名字还是我自己给起的,用了11年,现在叫着还挺顺口的,甚是得意。只不过,这几天,他找我诉苦,妈妈,谁让你起这个名字给我,同学们现在都叫我610。我抿嘴一笑,当初,我准备叫你刘一一的,谁知道人家叫你610,挺好。
儿子听了,追着我打,笨笨看着有趣,跟着我们娘俩跑转转。儿子眼珠一转,说,老妈,我就不改名字了,咱们干脆给笨笨改个名字好了。
我问:你准备叫它什么?
儿子说:叫抗抗吧,抗议的抗。
我以为儿子会叫它聪聪,或者其他几个他常叫的名字。因为从前,儿子总说要给笨笨改个聪明点的名字,说是要叫它聪聪,聪明的聪;有时嫌它烦,就说要叫它多多,多余的多。有时我说,完了,家里没钱了,你跟笨笨得去流浪了,这个时候,笨笨就会被更名为旺旺,旺财的旺;谁知道这回改叫抗抗了,颇感意外,问他为什么。
儿子解释:我看妈妈最近老是叫着很烦,回家看我们俩也不顺眼,所以,想叫它抗抗。我明白了过来,举手要拍,儿子捉住我的手,说:“妈妈,你烦的原因是因为没加上工资,可是,妈妈,你的工资不算少了,够我们三个人生活了。”
儿子一番话,说得我无力抗争,想想也是,在世上,我们卜地而居,赚钱营生。当吃不愁了,穿不愁了,住不愁了,最重要是要安顿好自己的一颗心。让心不迷失在滚滚红尘的财色名利中,不迷失在无穷无尽的欲望煎熬中,不迷失在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结中,不迷失在患得患失的贪婪或绝望中,也不迷失在爱的追逐和驱离中……
但是,我们总是犯一个错误:当身体想到某一个境界,就不管心愿不愿意,心适不适合。于是,身到之处,心必须仆从般同时抵达。而那抵达之所,可能是身的狂欢之地,却是心的地狱、心的刑场、心的坟墓。我们总是一味地顾身而不顾心,让心跟着身体受委屈,让身体绑架了心,让心备受伤害,或让心流浪,没有归所。我们总是不明白:身总是沉湎于俗世,而心却该养在高一点、远一点、静一点、闲一点的地方。
我们总是渴望晋级,渴望加薪,但是却忽略了但凡成功的人,从来就不乏勤奋和无惧,这就如同美丽从来藏不住。真的,美,就是要缓缓展开流光溢彩的石榴裙,性感的樱唇吐气如兰,向你轻轻招手说comeon……而真正的成功,更是是指一种境界,一种品格,一种繁华过眼后的澹定与从容,一种不屑与人争论计较论短长的豁达,而非大度。大度还有个包容和原谅别人的意思在,有个人不如己的优越感,而豁达或者淡定干脆就是随你怎样风云突起,我的世界片叶不受沾带。
想通了这许多,心便静了下来。
此时,外面有月,有凉风。便拉儿子和笨笨一起去江边散步,月色使江水真如积水空明,两旁野草如水藻交横,四下里都是纳凉的人们。儿子说:唉,老爸真可怜,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月色,这么美丽的江。我心一动,笑:我们不妨给他打视频电话,馋馋他的眼。儿子立马附和并拿过我的手机拔电话。笨笨趁我不注意,挣开牵引绳撒开腿在江堤上乱跑,所到之处惹得人尖叫。儿子急了,将电话塞给我,边追边叫:抗抗,抗抗……
先生在电话里问:儿子在叫抗抗,抗抗是谁?
我哈哈大笑:抗抗是笨笨的新名字。
先生说:娘俩尽爱瞎搞,经常换名字,到时,笨笨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妈妈,妈妈,抗抗不理我。儿子跑回我身边。
先生在电话里笑了:傻儿子,抗抗哪有笨笨好听,你看看,没有好名字,狗都不理你。
儿子夺过电话,说:老爸,我给它取得名字可是大有寓意,老妈嫌自己没加薪,这几天回家总拿我和笨笨出气……我听着,笑着,在一旁乱叫着:儿子嫌弃我,儿子嫌弃我。他要抗争我。老公笑骂:简直是仨活宝!
什么是我忘不了的始终?
什么是我心底的一道疤痕?
哪一天才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完满?
一念之间,感觉生活圆满的令人心醉。
我的世界不大,我的职位不高,我的钱不多。但是,我愿意穿美给自己看的衣服,做只让自己高兴的事,缩在壳里听只有一个人爱听的戏曲,或者看一部滑稽剧哈哈大笑。也愿意像今晚这样,带着我的孩子和笨笨在江边散步。这个时候,安静是我的,美丽是我的,幸福是我的。有了这些,吃饭定心,睡觉安稳,富可敌国也不会受金钱之累,贫无立锥也不会绝望。
-全文完-
▷ 进入静月清荷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