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手机响了，姚莉看了一下号码，立即回话：“武队，我是小姚。”

“在哪里？”

“路上，快到家了。”

“十分钟后在门口等我!”

姚莉刚放好自行车，滨海市公安局刑警队长武志强的越野吉普，“嘎”的一声停在了她的跟前。武志强十分欣赏姚莉的侦查能力，每逢遇到重大案情，总要带着她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刚才，刑警队接到市民报警，在南山长海公路二十公里处的崖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武志强接了姚莉，风驰电掣般奔向长海路。跟随武志强来到现场的，还有王志刚、陶峰二人。

下车后，他们立即对男尸进行拍照和辨认。死者的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材瘦长，深灰色短裤，浅黄色短衫，身上没有伤痕，四周也没有搏斗的痕迹。姚莉收起照相机，说道：“是中毒身亡，时间大约在三小时前。”

武志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如果是服毒自杀，绝不会一个人跑了这么远的路，挣扎到这个地方死去。”

“那只有一种可能”，姚莉插话道：“死者在中毒后被别人抛到了这里，是他杀！”

武志强赞许地点点头。此案没有留下一点线索，从何处下手呢？忽听姚莉对王志刚说道：“你俩把死者的衣服脱下来，再仔细看一看。”

王志刚和陶峰按照姚莉的吩咐，又里里外外地复查一遍，仍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姚莉突然叫了一声：“武队，你看！”

武志强跟随姚莉的手势，看到死者的前胸到小腹之间，有一些轻微的刺伤。

“武队，伤处是用叉子一类的器具刺的，从上到下一共刺了7排”。姚莉指指点点，说道：“第一排刺了三下，第二排刺了一下，均清晰可见；第三排究竟是刺了四下还是五下，有些模糊；第四排刺了两下，很清楚；第五排有几处刺点重合在一起，可能在5～6之间；最下面两排都是刺了三下。把这七排刺点连起来，就是7个数字——31（4）52(5)633，很可能是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武志强不解地问。

“对！一定是死者发现自己中毒后，随手抓起身边刀叉之类的器具，在身上扎下痕迹，为我们破案留下证据。”姚莉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把电话号码写在身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王志刚追问。

“有两种可能。一是受害人身上没有笔，无法写字；二是受害人当发觉自己中毒时，虽然意识还清楚，但两手已经僵硬，或者是抖动的厉害，无法写出数字，只能用力握住刀叉，向身上扎去。”姚莉分析道。

“有道理！”武志强眼前一亮，让王志刚记下数字号码，说：“这些数字如果是一个电话号码，很可能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二）

深秋十月，远在南半球的澳大利亚，正是春暖花开时节。在昆士兰的东南部，有一个漂亮的滨海城市，叫布里斯班，它是通往亚太地区最近的交通要塞。布里斯班也叫做“河流之城”，犹如一条明亮的缎带，从山峦天际之间缓缓飘下，流过绿油油的原野，蜿蜒曲折地来到市区，几经周折，又恋恋不舍地离去，怡然隐没到远方的山谷中。河两岸是一片片小巧玲珑的住宅，色彩明快，错落有致。

吃过早点，他一个人离开宾馆，沿着林荫小路懒洋洋地走着。他叫罗桐，二十五岁，念初中时曾经创造了滨海市百米纪录，也由此获得了“飞毛腿”绰号。在老板的安排下，他从滨海市飞往加拿大多伦多，又辗转来到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在异国他乡已经漂泊了一个多月。以前他看到别人出国读书和旅游，十分眼红。他曾幻想着自己也能漂洋过海，到世界名城开开眼界。因此，当他第一次坐上国际航班，在万米高空遥望浩瀚的太平洋时，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飞机降落了，他只身来到万里之遥的加拿大，似乎一切都在梦中。机场有公司安排的专人等候，罗桐下飞机后立即乘车向市区驶去。他感到眼花缭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极度兴奋，不顾旅途的疲惫和时差的干扰，贪婪地欣赏着多伦多的美色。多伦多是一个全球化城市，是加拿大的经济中心。它位于安大略湖西北岸，与纽约城只有1小时的飞行距离。眼下正是树叶转色的季节，气候凉爽舒服，阳光充沛，漫山遍野呈现出红、橙、黄、绿色彩，令人心旷神怡。这里有全世界第二高的建筑，有现代奇观之一的加拿大国家电视塔，有美丽迷人的安大略湖。

罗桐住进一栋别墅式旅馆，每天都要沿着湖滨走廊散步，在众多世界著名的建筑设计师的杰作中徜徉。几天的兴奋期过后，他开始感到寂寞。公司派给他的导游已经多日不见，他要靠自己去适应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不懂外语，无法与别人交谈。老外们虽然很客气，但并不热情。走累了，他回到旅馆休息，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电视里没有他能看得懂的节目。他开始想家，想念亲人，想念豆浆油条，想念三鲜馅水饺，想念属于他自己的城市。终于，他盼来了公司的联系人。

“你必须马上离开多伦多，你的行踪已经暴露。”

“我能回家吗？”罗桐兴奋起来。

“不能！你已无家可回。”

“无家可回？”罗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的。滨海市的警察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你回家是死路一条。”

“我终生不能回国？”罗桐一脸恐惧。

联系人没有回答。

“我离开多伦多到哪去？”

“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安全、最宜人居住的城市。那里将是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工作？给我安排什么工作？”

“没有人给你安排工作。”

“没有人给我安排工作？”

“对。你必须像所有离家出走的中国人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也许几年、几十年以后，你会成为身缠万贯的富豪，到那时就可以回家光宗耀祖了。”

“那么现在呢？现在公司不再管我了？”

“到了布里斯班，会有联系人给你一笔安置费，以后就全靠自己去闯天下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你在澳大利亚，在布里斯班，都有充分的自由，但绝对不能有回国的念头。”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想回国，你就会葬身在南太平洋的浪涛中。

（三）

布里斯班气候多变，刚才还是阳光明媚，转眼间空中布满了厚厚的云层，把太阳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罗桐踏着松软的草地，走进一片高大的乔木林。他坐在树下，仰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思绪又回到了两个月前，回到了滨海市泰山路樱花酒店。

看着奄奄一息的孙大贵，罗桐脸色苍白，心中充满了恐惧。他下午接到老总的指令，匆匆赶到樱花酒店，把一小瓶乳白色药液撒入餐桌上的食物中。他看到孙大贵被带进餐厅，立刻从外面把餐厅的门反锁了。透过门缝，他看见已经饿了一天半的孙大贵，像饿狗一样扑向餐桌。餐桌上放着一瓶啤酒，一盘馒头，一盘牛肉，半只烧鸡。不到十分钟，餐桌上的食物被他打扫得干干净净。他听到孙大贵大喊一声：“真他妈的好吃！从来没吃过如此的美味佳肴，造化！”可是没过多久，孙大贵神情大变，浑身抖成一团。他疯狂地冲过来，试图打开已被锁死的房门。看打不开门，他又返回餐桌，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他抓起餐桌上的叉子，向前胸乱扎一气。他目光呆滞，嘴角流出白沫，身体开始僵硬。

罗桐打开房门，背起孙大贵走出樱花酒店。他的汽车停在左侧20米处，直奔汽车而去。他突然看见了一个熟人，吓得脊梁骨直冒冷汗。那是他们公司的保安，名字叫大柳。他加快了脚步，希望能逃脱大柳的视线。可是他没有得逞，还是被大柳遇见了。

“罗桐，孙大贵怎么了？”大柳是个热心肠，嘴勤、手勤、腿勤。他看到罗桐背着孙大贵，要过来帮忙。

罗桐心惊胆战，急忙摆手：“他喝醉了，我把他送回去，没你的事！”　他把孙大贵放到车里，又累又怕，感到一阵眩晕。他不敢停留，开着车穿出闹市区，朝南山长海公路方向驶去。他感到后面有无数的车辆在追赶，凡是遇到红灯闪烁的警车，听到刺耳的警笛，都会心惊肉跳。他把车停在一处悬崖边，把孙大贵拖了出来，向深谷推去。孙大贵的尸体被一株大树拦住了。他看到有车辆上来，不敢再拖延，匆忙驾车离去。第二天，他向老总详细汇报了事情的经过。老总果断做出决定，他必须出国避难……

远处传来了沉闷的雷声。罗桐起身要走，发现两个高大的洋人围了上来。他转身就跑，突觉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清醒了过来，听到说话声音，但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起身再跑，又被打倒在地。他眼冒金星，血流满面。他发现又来了一个人，一个中国男人！他萌生了一线希望，又站了起来。那是一个身体强壮的年轻人，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逼人的英气。他看看罗桐，问道：“你是中国人？”

罗同一阵惊喜。没想到在异国他乡，在危难时刻，他竟遇到了自己的同胞！他用力点点头：“这两个狗杂种要打我的劫！“

罗桐顿觉眼前一花，见年轻人飞起一脚，踢在一个洋人的小腹上；又挥起一拳，打在另一个洋人的太阳穴上。“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年轻人的一拳一脚，展示了高超的中国功夫。两个高大的洋人仓皇而逃，树林中只剩下罗桐和那个会功夫的年轻人。

“我们认识一下。”年轻人说：“我叫秦伟，住在前面的维多利亚旅馆。”

“我叫罗桐，也住在维多利亚旅馆。”

“你受伤了，我们回旅馆吧。”

罗桐感到眼前一黑，栽倒地草地上。

（四）

在漂泊中遇到了知音，是罗桐不幸中的万幸。他迷恋上秦伟，白天晚上不愿离开他半步。秦伟既有一身好功夫，又热情豪放，言谈举止中透露出一种大气磅礴的领袖气质。他既像心黑手辣的老大，又像侠肝义胆的豪杰。他穿着紫色的长裤和无领的墨绿色衬衫，黑眼睛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神采。他高耸的颧骨、性感的嘴唇、白皙的肤色和强壮的体格，像磁石一样吸引着罗桐的目光。只要和他在一起，罗桐会有一种踏踏实实的安全感；离开了他，哪怕是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罗桐都会感到寂寞、恐惧和抓心挠肝。罗桐的眼前经常出现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林冲与鲁智深结草相拜的情景，他盼望能与秦伟结成生死兄弟。

“你今年二十几？”罗桐问。

“二十六。”

“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哥，我今生今世跟定了你！”

“你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秦伟问。

“三天。”

“去过黄金海岸吗？”

“除了这个旅馆，我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今天跟我走，我带你去领略一下南太平洋的绮丽风光。”

秦伟驾驶丰田轿车，由布里斯班市区向南行使，一小时后，他们来到风景如画的黄金海岸。这里因为有长达30多公里的金色海滩而得名，是太平洋暖流冲击地带，日照充足，气候宜人。黄金海岸拥有世界一流的住宿饭店、风景名胜和各具特色的主题游览区，享有“主题公园之都”的美誉。　

停了车，秦伟带着罗桐游览了海洋世界，观看海豚、鲸鱼、鲨鱼和滑水表演。秦伟给罗桐当起了导游：

“那是英国航海家库克船长乘坐的‘努力’号帆船的复制品，惟妙惟肖。”

“那是华纳兄弟电影城，是南半球惟一以电影为主题的游乐区，我们可欣赏特技表演、拍摄电影的特殊效果及许多电影布景。”

“那是谷林宾自然生态保护区，里面有世界稀奇植物、花卉和五彩鹦鹉、袋鼠等动物。”

“那里是‘冲浪者天堂’和‘蓝色马林’钓鱼比赛场，每年都有大量游客慕名而来。”　

……

“秦大哥在这里住了多久？好像是地道的当地人。”罗桐目不暇接，恨不能多生出几双眼睛。他对秦伟的见多识广更是赞赏有加。

“每年在这里至少住上一个月。”

“秦大哥，你看上去像个生意人，能不能把小弟也带上？我现在坐吃山空，又不能回国，总得找点应声干。”

“别急，我会照应你的。”

逛完了风景区，秦伟拉着罗桐来到远离海边的一个小镇。这里是树的海洋，到处是高大的金合欢、白千层和辐射松。他们穿过一片桉树林，停到一栋别墅前面。罗桐下了车，跟随秦伟走进庭院。微风吹来，院子里木兰与香蕉树的叶子哗哗做响。窗前支起遮阳伞，伞下是铺着白色亚麻布的桌子。

“喝点什么？”秦伟问。

“秦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我的公司。”

“你的公司？”

“对。公司的业务很特别，不需要门市，不需要挂招牌，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在秘密中进行？”罗桐感觉秦伟的身世就是个谜，让他难以猜测。

佣人送来了牛排、水果和红酒。秦伟举起酒杯：“我们边喝边谈，来，干杯！”

罗桐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看到桌子中间有一个精致的镜框，镜框里是一张甜美的女孩照片。“秦大哥，这女孩是你的女朋友？”

“她已经死了，被我的仇人害死了！”

（五）

秦伟讲述了一段往事，罗桐听得热血沸腾。

在南海之滨的东江市，有一家服装加工厂，老板姓钱，是新加坡人。从武警退伍的秦伟，应聘作了这家服装加工厂的保安。秦伟的女友石明娟，在工厂当质检员。一天晚上，老板以服装生产出现质量事故为由，把石明娟找到办公室训话。他是个大色狼，对石明娟的美貌窥视已久。他凶残地扒光了石明娟的衣服，对着摄相机镜头将她奸污。他发泄完兽欲，扔给石明娟一叠钞票，威胁她必须随时恭候，否则将曝光她的隐私。从那以后，石明娟被一次又一次地凌辱，终于不堪精神上、肉体上的摧残，跳楼身亡。

秦伟知道了女友死亡的原因，发誓要为她报仇雪恨。他找了很多证人，把老板告上法庭。可是在开庭的时候，那些证人纷纷躲避，老板因证据不足被宣判无罪。秦伟感到很失望，但没有泄气，他开始酝酿更大的复仇计划。他辞去公司工作，办理出国旅游手续。当他把护照、机票拿到手后，夜晚闯入老板房间。他手持闪闪发光的匕首，挟持老板交出车库和汽车钥匙。

“钱老板，你如果还想活命，就必须按照我的话去做。”

“千万别胡来。你所有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秦伟拿出一瓶60度老白干，说道：“限你在五分钟之内把他喝下去，然后送我去机场。当然车由我来开。你酒醒之后，我已经在太平洋的上空。那时候你或是去报警，或是自己把车开回去，完全是你个人的事。”

秦伟拿起酒瓶，自己先喝了一口：“你不必担心我在酒里下毒。”

老板在秦伟的监督下，把60度老白干当成了矿泉水，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他觉得眼前一黑，顷刻失去了知觉。　

秦伟背起被他击昏的老板，驾车向海边驶去。汽车爬上了一个陡坡，继续向前行驶。前面是一个急转弯，秦伟打开车门，像野猫一样窜出来。汽车带着老板冲下悬崖，冲进大海。他制造了一起老板醉酒驾车身亡的事件，迅速离开现场。

罗桐大叫一声：“痛快！”

“我杀了人，只能外逃。我摆下的迷魂阵只是为了赢得外逃的时间。”

“秦大哥，你做得干净利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为何还要外逃？”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可言。只要你做了案，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终究要被送上断头台。因此，我必须外逃，这是我逃脱中国法律制裁的唯一出路。”

“秦大哥，这么说你也是要客死他乡，永远不能回到祖国？”

“我每年回国无数次，不受任何影响。”

“这……”

“只要能顺利逃出国外，以后再回国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请大哥指教！”罗桐面露喜色，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出国后，可以隐姓埋名，重新办理护照，再回国时你就是另外一个人，神仙也查不出你的真实身份。”

“可是，别人认出你来怎么办？”

“这个更容易。”说着，秦伟拿出两张照片：“你仔细看看这两张照片。”

“这一张是秦大哥的照片，这一张不认识。”

“其实两张照片都是我的，你不认识的那张是我整容前的照片。”

“整容前的照片？”罗桐十分惊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整容不仅让别人认不出你来，还会把你变成一个颇具吸引力的帅哥。”

“秦大哥，你能帮我吗？”罗桐急切地问道。

“帮你什么？”

“帮我办护照，帮我整容。”

“你为什么要整容？”

“一言难尽！”

（六）

“我的家住在滨海市，爸爸是化工厂的工程师，妈妈在新华书店收款。我还有一个女朋友在宾馆上班。我给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开车。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叫纪秋实——”

“等等。”秦伟问罗桐：“你说总经理叫纪秋实？”

“对。”

“我在东江市有一个熟人，他是南方通达实业公司的总裁，也叫纪秋实。”

“他俩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

“是的。总经理的大本营设在东江市，随后又向北方扩张，在滨海市成立了新世纪建筑开发有限公司，具有很强的经济实力。总经理公司有个电工叫孙大贵，利用工作上便利条件，打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保险柜，盗走了若干现金和一张个人隐私光碟，并以此为要挟，冒名敲诈钱财。

“总经理对孙大贵有所怀疑，通过实施美人计将他擒获。总经理并没想将孙大贵置于死地，只是要教训教训他，让他以后老老实实做人。可是孙大贵贪心太大，搞什么狡兔三窟，把隐私光碟复制好多张，分别藏到各处，以备常年敲诈之用。正是他的贪心不足，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总经理发现了孙大贵的企图，安排人员将他绑架，囚在密室中。按照总经理的指令，我参加了后面的行动。我在孙大贵的食物中放了毒药，将他反锁在房间里，透过门缝看他的举动。已经36个小时滴水未进的孙大贵，看到了桌子上的鸡鸭鱼肉，不用任何人发话，像饿狗一样扑上去，风卷残云般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你也杀了人？”秦伟问道。

“我杀死了孙大贵，不得不亡命天涯，如今后悔莫及。我和孙大贵毫无个人恩怨，其实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你是为老板杀人的，并不出于自愿。”

“秦大哥，你我都杀了人，都跑到国外，但情形完全不同。你为女友报仇雪恨，干得轰轰烈烈，是大丈夫行为，让我罗桐非常钦佩。而我呢？我为老板杀人，现在被困在国外，成了丧家之犬。我为他们玩命，现在反而成了他们的累赘，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要被他们拔掉。”

“何以见得？”秦伟问。

“在加拿大多伦多，老板的联系人告诉我，说公司以后不会再管我的生活费用，我必须像所有离家出走的中国人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他还说，我必须老老实实地呆在澳大利亚，呆在布里斯班，绝对不允许有回国的念头，否则，他们就会把我葬身在南太平洋的浪涛中！”

秦伟眉头紧皱，说道：“你现在处于危险之中。”

罗桐变了颜色：“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没有。中国警察永远不会知道你的去处。你的危险来自于你公司内部。”

“公司内部？”

“是的。他们会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对！”秦伟十分肯定地说：“你的老板对你会越来越不放心。你家中有父亲、母亲，有女朋友，一旦你思乡心切，冒险回国，会让他受到牵连。这个人我很清楚，他外表随和仁义，内心歹毒凶狠。他用你的手杀死了孙大贵，不过是为了灭口；他会用同样的办法杀了你，也是为了灭口。现在他要杀你更容易，他会派人把你绑架到海边，让你溺水而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澳大利亚警察不会为了一个溺水死亡的中国人展开调查，你的冤魂将永远得不到超脱。”

罗桐大惊失色，牙齿碰撞的咯咯直响：“秦大哥！你一定要救我，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救我。只要我大难不死，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兄弟，你放心，我绝不会见死不救。从今天开始，你要听我的安排，寸步不离我的左右。”

（七）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罗桐吓了一跳。他拿起话筒，颤声问道：“你找谁？”

“我是你的联系人。十分钟后到旅馆后面的观鱼亭，有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人与你会面。”

“什么事？”

“给你送安置费。”

罗桐不敢擅自行动。他急忙来到秦伟房间，述说了刚才联系人的电话。

“你尽管去见面，我在暗中保护。”

罗桐准时来到观鱼亭，看见一个年轻人坐在长条凳子上，脸上并没有胡须。罗桐向四周看看，没有其他的人走动。他正在疑惑间，突然发现侧面树丛中藏着两个高大的洋人。他大惊失色，如同看见了鬼魂。他前天已经领教了这两个鸟洋人的厉害。他正要喊叫秦伟，坐在长条凳子上的年轻人突然出手，把他重重击倒在地。他的嘴被塞进毛巾，双眼被蒙上黑布，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感觉自己被拖进了汽车。他想起了秦伟说过的话，心中充满了恐惧：“这个人我很清楚，他外表随和仁义，内心歹毒凶狠。他用你的手杀死了孙大贵，不过是为了灭口；他会用同样的办法杀了你，也是为了灭口。现在他要杀你更容易，他会派人把你绑架到海边，让你溺水而死，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澳大利亚警察不会为了一个溺水死亡的中国人展开调查，你的冤魂将永远得不到超脱。”他感觉自己在走向死亡，走向他的葬身之处。他会被他们按在海水里，将他活活地呛死、憋死。他想念万里之遥的父母和女友，想念他的金子般的童年，想念令他魂牵梦绕的故乡。他想到自己只有二十五岁，好日子还在后头，可是他却要与他们永别了。他感到生命是多么的可贵，哪怕是在监狱里度过一生，也不愿意葬身大海。他的神经开始麻木，不再恐惧，在默默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下车！”罗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揭开，嘴里的毛巾也被拽了出来。他像犯人一样被押进一个房间，门被锁上了。他定睛打量着关押他的小屋，墙上有一扇窗，安装着金属栏杆，无处可逃。他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关在这里。他们本可以把他丢进大海，让他和成群的鲸鱼鲨鱼为伍。他感到小屋在旋转，渐渐失去了知觉。

在隔壁的一个房间里，滨海市公安局刑警侦查员陶峰，拨通了国内的电话：“姚姐，‘飞毛腿’已被我控制，一切顺利。”

“好！祝贺你圆满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现在执行下一个方案。”

“明白！”

（八）

罗桐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滨海市。他走下飞机，一群手持鲜花的少年儿童围上来，争相让他签名，与他合影留念。他看见了他的女友，她穿着洁白的长裙，冰清玉洁，向他飞奔而来。他心花怒放，不顾一切地向女友跑去。突然，他发现两个高大的洋人挡在面前。他挥拳打去：“狗杂种，闪开！”可是，他的手腕被紧紧拽住，无论怎样用力也无济于事。他看到女友手持利刃，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他大喝一声，从睡梦中惊醒。

罗桐揉揉眼睛，看到窗外有人影活动。他定睛看时，是秦伟！他热血沸腾，一跃而起：“秦——”

“嘘……”秦伟用手势制止了他。他手中拿着一把钢锯，很快锯断了中间的铁筋。秦伟两手较劲，另外两根铁筋弯成了半圆。

“钻出来。快！”在秦伟的协助下，罗桐终于逃出牢笼。

“快上车！”窗外停着秦伟的丰田车。罗桐连滚带爬坐进车里，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

“系上安全带！”秦伟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们现在仍未安全，必须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我们要去哪里，秦大哥？”

“去悉尼机场。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能赶上早上六点的国际航班。”

“飞向哪里？”

“直飞香港机场，然后转换去韩国的航班。”

“韩国？”

“对。到韩国为你做整容手术。你在手术台上睡一觉，醒来后将变成一个讨女孩子喜欢的帅哥。”

“秦大哥！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大恩不言谢，我一生都会追随你的左右！”

丰田车在飞驰。劫后余生的罗桐，担心自己还在梦中。

“秦大哥，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你到观鱼亭会客，我在后面暗中跟随。我没有看到长着大胡子的人，以为他们还没到，有所放松。当他们突然对你出手时，我还是晚了一步。他们把你挟持到车里，我在后面紧追不舍。我原以为他们会把你劫持到海边，把你扔到大海里喂鱼。我身上带着一把左轮手枪，以备急用。他们的车在岔路口改变了方向，开进了一个酒店。他们把你关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到酒店吃喝去了。我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时机，在车里找出备用工具，割断窗上的栏杆，把你救了出来。他们不久就会发现你已经逃脱，必然会疯狂追击。因此我们必须全速撤离到安全地带，否则还会有危险。”

罗桐又紧张起来。他不再说话，害怕分散了秦伟的精力。五点三十分，他们终于赶到了悉尼国际机场。秦伟以最快的速度，买了机票，带着罗桐通过了安检，顺利进入空中客车。

飞机起飞了，罗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九）

香港国际机场出口，一位穿着时髦的女郎，笑容可掬地迎接秦伟和罗桐。　

“欢迎秦总来到香港！”他们热情地拥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您叫罗桐吧？咱们认识一下。”女郎伸过手来：“我叫窦小娥，香港永恒实业公司国际部主任。”说着，她递给罗桐一张名片。

“对不起，我没有带名片。”罗桐尴尬地笑笑。

“没关系。秦总已经在传真里介绍了您的情况。到了香港，您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不必拘束。”

“谢谢！”罗桐有些受宠若惊。

“窦小姐，机票定好了吗？”秦伟问。

“好了。去韩国的航班时间还早，你和罗桐先到宾馆休息，中午刘总为您设宴接风，下午三点我送你们到机场。”

“休息就不必了。我的兄弟第一次来香港，你先拉着我们在市区转转，吃饭时再赶回去不迟。”

“好的，请秦总和罗兄弟随我来。”

窦小娥驾驶本田轿车，离开机场，一路向北驶去。香港是国际大都市，十分繁华。看着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罗桐一时间分不清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从降落在香港机场那一刻起，他回家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想到他要去整容，要改变自己的摸样，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爸爸妈妈能认我吗？女友能接受我吗？可是如果不整容，我可能一辈子都要亡命天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岂不是更加痛苦？整容绝不是什么坏事，它会让我变得更加帅气，更有灵性。爸爸、妈妈和女友一旦知道我就是原来的罗桐，一定会惊喜万分。”

罗桐脸上的表情变化无常，一会儿郁郁不乐，一会儿又眉飞色舞。他开始注意窦小娥的讲解。“香港区域面积1076平方公里，人口700万，分为香港本岛、九龙和新界三区。其中香港本岛面积很小，被海峡隔开。我们刚才是从海底隧道穿过来的，现在已经到了九龙，前面就是新界。九龙和新界与中国大陆连成一片，所谓京九铁路就是从九龙开始，穿过新界半岛，经罗湖、广州到北京的。”

路上的楼群不再密集，两旁的树木、花草也多了起来。越往前走，罗桐越有离家近的感觉。他看着一个个的路牌标志从眼前闪过：沙田、大学、大埔墟、太和、粉岭、上水……

“窦小姐，差不多了，我们往回走吧。”

“好的，前面有个加油站，加了油就回撤。”

罗桐突然发现路旁出现“皇岗口岸”标牌，接着，两名荷枪实弹的中国武警走了过来：“小姐，检查证件，请你们都下车。”

罗桐随同窦小娥、秦伟下了车，来到口岸办公事。

“你叫罗桐？”

“是。”

“从哪来的？”

“澳大利亚。”

“到哪去？”

“韩国。”

“你被捕了！”罗桐没来得及反应，一幅冷冰冰的手铐上了他的手腕。

（十）

两天后，罗桐被带到滨海市公安局审讯室。

“叫什么名字？”

“罗桐。”

“家住哪里？”

“滨海市胜利街205号。”

“职业？”

“司机。”

“工作单位？”

“新世纪建筑开发有限公司。”

“公司领导是谁？”

“总经理纪秋实。”

“为什么要到国外？”

“去旅游。”

“认识这个人吗？”警察手里亮出一张照片。

“认、认识。”罗桐发起抖来：“他叫孙大贵，公司的电工。”

“你为什么要杀害他？受谁的指使？”

“我、我没有杀人，没、没人指使我。”

“死扛？你听听这是什么？”

罗桐忽然听到了自己和秦伟的声音：

“秦大哥，你能帮我吗？”　

“帮你什么？”

“帮我办护照，帮我整容。”

“你为什么要整容？”

“一言难尽！我的家住在滨海市，爸爸是化工厂的工程师，妈妈在新华书店收款。我还有一个女朋友在宾馆上班。我给一家建筑公司的老板开车。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叫纪秋实——”

“你说总经理叫纪秋实？”

“对。”

“我在东江市有一个熟人，他是南方通达实业公司的总裁，也叫纪秋实。”

“他俩是一个人！”

“是一个人？”

“是的。总经理的大本营设在东江市，随后又向北方扩张，在滨海市成立了新世纪建筑开发有限公司，具有很强的经济实力。总经理公司有个电工叫孙大贵，利用工作上便利条件，打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保险柜，盗走了若干现金和一张个人隐私光碟，并以此为要挟，冒名敲诈钱财。”

“总经理发现了孙大贵的企图，安排人员将他绑架，囚在密室中。按照总经理的指令，我参加了后面的行动。我在孙大贵的食物中放了毒药，将他反锁在房间里，透过门缝看他的举动。已经36个小时滴水未进的孙大贵，看到了桌子上的鸡鸭鱼肉，不用任何人发话，像饿狗一样扑过去，风卷残云般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你也杀了人？”　

“我杀死了孙大贵，不得不亡命天涯，如今后悔莫及。我和孙大贵毫无个人恩怨，其实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

“你是为老板杀人的，并不出于自愿。”

……

罗桐脸色苍白，浑身抖成一团。他看见审讯室又进来一个警察，高耸的颧骨、性感的嘴唇、白皙的肤色和强壮的体魄，黑眼睛中闪烁着恶作剧般的神采。罗桐如同见到了鬼魅：“你、你是秦大哥？”

“秦伟是我的化名。我是滨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侦查员陶峰。还有两个人，你也应该认识——”

罗桐看见审讯室又进来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男的是他在多伦多见到的公司联系人，女的是在香港机场迎接他的窦小姐。

“感到奇怪吗？扮作你公司联络人的这位，是我们刑警大队侦查员王志刚。这位女警察在香港以窦小娥的身份热情地迎接了你，她是刑警大队孙大贵专案组组长姚莉。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罗桐不再言语。他感到头晕目眩，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十一）

经过一系列侦查，滨海市公安局刑警队锁定了孙大贵的杀人凶手。就在准备收网的时候，嫌犯已登上了去加拿大多伦多的班机。

“他跑不了！”武志强挥了一下手臂：“飞机需要十多个小时才能到达多伦多，我们有充分的时间。”经过周密研究，他们制定了三项抓捕方案：由王志刚负责，先与多伦多领事馆取得联系，密切监控“飞毛腿”罗桐的去向。由于中国与加拿大没有签订引渡条约，不便在加拿大动手，需另想对策；由陶峰负责，与澳大利亚昆士兰州警察局取得联系，请求援助。滨海市公安局和昆士兰州警察局建立了友好协作协议，双方互有来往，关系密切；由姚莉负责，到香港做好捕获罪犯的准备工作。

王志刚在中国驻多伦多总领事馆的协助下，找到了罗桐的住处。看到闷闷不乐的罗桐，王志刚说：“老板对你的安全十分牵挂。安大略湖是旅游热点，每天都有从中国来的大量游客，其中夹杂着公安密探，很容易暴露身份。你现在必须转移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到哪去？”

“马上收拾东西，跟我走。”

王志刚把罗桐带到多伦多老城区，至此他与新世纪建筑开发有限公司的人完全失去了联系。老城区是安大略省艺术、文化和古迹中心，聚集了最密集的维多利亚式建筑。除了王志刚，罗桐每天看到的都是形形色色的老外。他不会外语，不能交流，虽然身在大都市，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他越来越孤独，心烦意乱，度日如年。一天晚上，王志刚慌慌张张地来到罗桐下榻的宾馆，说道：“你必须马上离开多伦多，你的行踪已经暴露。”

“又要到哪去？”

“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是世界上最漂亮、最安全、最宜人居住的城市。那里将是你工作和生活的地方。”

“公司不再管我了？”

“到了布里斯班，会有联系人给你一笔安置费，以后就全靠自己去闯天下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你在澳大利亚、在布里斯班都有充分的自由，但绝对不能有回国的念头，否则，你将会葬身在南太平洋的浪涛中。”

乘着夜色，罗桐在王志刚的护送下，登上了去澳大利亚布里斯班的航班。

陶峰提前来到了布里斯班。他很快见到了昆士兰州警察局的马克和琼斯。他们是好朋友，多次见面。马克、琼斯很欣赏陶峰的中国功夫，在滨海市考察期间，曾经跟着陶峰葫芦画瓢地学过一些基本招式。这次在布里斯班见到陶峰，又身前身后地缠着他，还要学几个新招式。

“要想学中国功夫，必须先配合我演一出戏，然后教你们俩几个绝活。”

“如何演戏？”

“明天早上到维多利亚宾馆前面的树丛中等候。”

罗桐踏着松软的草地，走进一片高大的乔木林。他坐到树下，仰望着阴暗的天空出神。远处传来了沉闷的雷声，要下雨了。罗桐起身要走，发现两个高大的洋人围了过来。他转身就跑，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在危急关头，一个强壮的中国年轻人出现了。罗桐萌生了一线希望，咬紧牙关站了起来。

“你是中国人？”年轻人问道。

罗同用力点点头：“这两个狗杂种要打我的劫！“

只见年轻人飞起一脚，踢在一个洋人的小腹上；又挥起一拳，打在另一个洋人的太阳穴上。两个高大的洋人仓皇而逃，树林中只剩下罗桐和那个会功夫的年轻人。

“我们认识一下。”年轻人说：“我叫秦伟，住在前面的维多利亚旅馆。”

“我叫罗桐，也住在维多利亚旅馆。”

“你受伤了，我们回旅馆吧。”

罗桐感到眼前一黑，栽倒地草地上。

几天后，陶峰、王志刚、马克、琼斯四人联手，合演一出更加精彩刺激的大戏。王志刚带着马克、琼斯，把罗桐绑架到一间房子里，陶峰又把他救了出来，终于把成为惊弓之鸟的罗桐骗上去中国的飞机。飞机起飞了，罗桐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陶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远在香港的姚莉，化装成摩登女郎。她在机场迎接陶峰，心中十分兴奋。看到陶峰带着罗桐走下飞机，她在心里高声地喊着：“小伙子，干得漂亮！”她迎上前去，与陶峰紧紧地拥抱。香港是中国的领土，罗桐下了飞机就成为网中之鱼。为了不引起市民的围观，姚莉还要把戏继续演下去。她拉着罗桐浏览市容，从南到北横穿香港，直达皇岗口岸。

……

罗桐发现他的一举一动完全在警察的掌控之中，任何抵赖都无济于事，只得老老实实交待自己的罪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