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短暂的一生,拥有过三次极为不幸的婚姻。
大姐年轻时,有一张俊俏而有靓丽的脸庞。一双大而有神的丹凤眼,总是放射出灵动的光芒。
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寒,有一年冬天大姐得了重感冒,长期得不到有效治疗,落下了气管炎的毛病。后来因为长期不规范的吃药,大姐三十几岁背就有点驼了,脖子似乎也短了许多,脸也常常浮肿,眼睛里也就失去了那灵动的光芒。
大姐是十八岁那年出嫁的。大姐夫长得标致俊朗,而且诚实本分。在当时也还算得上一个秀才级的人物,因为,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进过中学校门的人。
七十年代初,为了响应伟大领袖毛主[xi]“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的伟大号召,他被村里任名为“青年突击队队长”,带领一帮热血青年,雄赳赳气昂昂奔赴人民公社轰轰烈烈的水利工地。
一天傍晚,收工放炮时,他发现有一炮没响(当时都是用导火索放炮,躲在远处能听清楚依此而响的炮声)。就要回去查看,别人劝他别去了,等明天再说吧。他却说:“等明天再排哑炮就耽误事了,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可谁也没有料想到,当他快要接近哑炮时,“轰隆!”一声巨响,他被巨大的冲击波掀倒了半空中。当人们急急忙忙赶到时他已没了人形,没了呼吸。
大姐夫罹难时,外甥才刚刚三岁,外甥女才刚刚两个月。体弱多病的大姐,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哭得死去活来。
大姐夫死后,亲人们都劝大姐改嫁,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可怎么生活呀!何况当时大姐只有二十二岁。可是大姐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执意不肯改嫁,他怕孩子受委屈,对不起英年早逝的丈夫。
有一天,我和母亲去看望大姐,推开房门就愣住了。只见大姐蜷曲在凌乱的木床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青紫。外甥在床下哭,外甥女在床上一边哭一边允吸着大姐已经干瘪的ru*头。母亲知道孩子们是饿了,急忙掀开锅盖,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灶火也不知什么时候早灭了。此时,我看到母亲的双唇在微微的颤抖,腮边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打这以后,亲人们轮番劝大姐再改嫁,再找个可靠的人好照顾她和孩子们。最后大姐拗不过,终于答应了。但条件是必须倒插门,否则不改嫁。
我的第二任大姐夫,长得不好看,甚至有点丑。但他同样诚实本分。在他入赘的十几年里,对大姐和孩子都很好。可是好景不长,在大姐三十六岁那年的秋天,大姐夫在责任田里耕地,嫌地里有块石头碍事,就回家取出从小煤窑顺手牵羊拿回来的炸药雷管,想要炸掉它。炸药装好后,他点燃了导火索,躲在远远的地方等着炮响。可是等了好长时间,就是不见动静。他以为是哑了,就赶忙过去看究竟,谁知刚走到跟前,"轰隆“一声巨响,他被巨大的冲击波和碎石块撂到了半空中......
我的第二任大姐夫不幸死后,大姐真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少言寡语,呆滞漠然。只是每天默默为孩子们不停地忙碌着。看到这种情形,谁也没再劝大姐改嫁,只是私下里多照顾和帮补着她。
就这样一晃过了十几年,外甥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大姐四处求人给他说了门亲事。不久大姐又东挪西借,竭尽所有把儿媳妇娶过了门。瞬间大姐的脸上又绽放出年轻时的光泽,眼睛里似乎有放射出那灵动的光芒!
可是,儿媳妇过门后,看到大姐经常吃药,而且喘起来挺吓人的,非常反感。于是就经常找岔和外甥吵嘴闹别扭。外甥心知肚明,可穷人家的孩子娶个媳妇不容易,也不敢吭声。时间长了,大姐也看出了蹊跷,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没了,并且多了声声悲怆的叹息。
突然有一天,大姐对儿子说:“你也成家了,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别人给我介绍了个人,我想带你妹妹过去”。外甥一听坚决反对。可是儿媳妇却非常支持 ,并开导丈夫说:“娘想走就让她走吧,娘又不是太老!”外甥明知媳妇的意思,可也不敢再反对,只好默许了。大姐的眼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我的第三任大姐夫的家离我们庄至少有五六十里远,而且山高坡陡,小路崎岖。不过大姐夫条件不错,四十多了还是独身,而且能说会道,相貌端庄。大姐过去后,大姐夫给他找了个当地知名的老中医,进行规范治疗。几个月后,大姐人也精神了,走路有劲了,脸上又泛起青春的光泽,眼里有放射出那灵动的光芒。我们看到大姐过得称心,很是为她感到高兴,也庆幸她又找到了好心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好日子刚刚过了三年,不幸又一次降临到可怜的大姐头上。一天,大姐乘别人的农用三轮车,去镇上赶集在返回途中,因为坡陡人多车倒了回来,翻进那几十米的山崖下......
那一年是一九九九年的农历六月十四日。
大姐匆匆走过了四十七个春秋。她短暂而又痛苦地一生,可以说都是嚼着黄连,踩着荆棘走过的。
今天是大姐的第十四个忌日。大姐!我们想你!愿你天堂里有一个好的归宿,有一个幸福稳定的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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