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陆影霁眼中的北京城与往日的北京城截然两样,川流不息的人群没有了,往日蓝天飞翔的白鸽也是不见了踪影,到公主坟,以前最堵车的地方,路上也只有三三两两的公交车晃悠悠的过去,车上也只有三两个乘客。
一切都是阴郁的,一切有点死气沉沉。
陆影霁把车径直的开到红菲家大院,却四寂无声,也看不到人影,他的心惶惶乱乱。张开口,冲楼上叫:“红菲,我是陆影霁。”声声呼唤到最后声嘶力竭,回旋的余音在空荡荡的大院里起落飘扬。“红菲…我是…影…霁……”没有人回答,苍凉的两滴泪珠挂在他无望的脸上,到最后,凝噎的呢喃:“红菲,你在哪里?”
最后,有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过来,隔着好远,离陆影霁站了,推开一半口罩问:“你找红菲?”
声音很小,陆影霁还是听到了“红菲”两个字,情不自禁的走上前一步,问:“老人家,你知道红菲她在哪儿?”
老人惊恐的退后一步,用手示意陆影霁将口罩带上。陆影霁苦笑了一下,把口罩带上,用已经沙哑的声音问:“大妈,您快告所我红菲她在哪儿?”
“在、在那边的学校。”声音透过口罩穿过来,暗暗呀呀。陆影霁和她深深的鞠一下躬,转身上车,起车望红菲家不远的学校里开去。
学校里紧锁着铁门,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晃动,陆影霁拍打着铁门,有个人出来,奇怪的看着他,问:“你干什么?”
“我找人,我找红菲。”陆影霁急切的说。
“你不知道我们这儿被隔离了吗?任何人没经过医生允许,不能近距离接触。”那人说。
“我不管,我要见红菲!”陆影霁往日的冷静全没有了,只是一味的说着“我要见红菲。”
“红菲是谁啊?”那人问。
“我的最爱的人,求求你了,大哥,麻烦进去帮我喊一声吧!”陆影霁用乞求的声音说,声音已经嘶哑。
“不行,这是规定。”那人坚守着原则。“谁也不行,王岐山市长来了也不行!”
“真不行?”陆影霁气愤的问,一改刚才乞求的表情,冷冷的问。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可理喻,不是和你说了吗?上面规定的,任何人不能进来也不能出去!”那人看着不可理喻的陆影霁有点不耐烦。
“你若不叫,我自己进去叫!”陆影霁说着,双手爬上铁门,要翻铁门进去。
“你?”那人生气的喊道,说:“你等着,我进去问问,谁叫红菲?”说完,转身过去,边走还边回头看陆影霁不要翻铁门进去。
陆影霁吁吁的喘了一口气,掏出一支烟点燃,靠在铁门上,眼巴巴的看着红菲有没有出来。
就像是一个世纪,一个熟悉的身影向铁门这儿跑过来,口中叫着:“影霁,你真的是影霁吗?”红菲的身形明显的比往日消瘦,人也是憔悴了不少。嘴上带着厚厚的口罩。
飞跑的红菲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不准靠近。”他们说,拦着红菲。
“你们要干什么?”红菲挣扎着,喊道:“影霁,帮帮我。”
陆影霁爬上铁门,那几个医生放开抓住红菲的手,其中有一个人说:“让她过去吧,不然他真的要进来的!这人不要命的。”
陆影霁看红菲跑过来,滑下铁门,紧紧的抓住红菲伸过来的手。
“红菲!”
“影霁!”
相对的无语凝噎。
长久的,红菲问:“影霁,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你还好吗?”
“还好,只是想你!”
“和我回合肥吧!”
“现在?现在哪儿也去不了!里面好几百人都在等着医生检查呢,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昨天有个人发热拉到医院了,现在也没有回来。”
“那只有这样等着?”陆影霁问,看着红菲,眼泪先流下来了。
“别哭,影霁,你一哭,我也忍不住想哭了!”
“好,不哭。”陆影霁强忍住流下来的眼泪,说:“红菲,何苦,你要回北京?”
红菲摇一摇,说:“不要问这个,好吗?影霁,你是怎么来的?”
陆影霁朝身后指一指那辆丰田商务车。
“你自己开车来的?这么远?你一个人?”红菲看着满脸疲惫的陆影霁,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你们说好了没有?”那几个医生走过来,远远的,红菲的父母和她同院的人看着这一对非常时期的恋人别后重逢,每个人都有点心酸。
“上面来人看到了,就不好了。有话快说。”一个医生走过来要隔开他们。
“红菲!”陆影霁一声凄惨的叫声。
“影霁,我不要离开你!”红菲也是一声凄惨的叫声。
陆影霁抓住红菲孱弱的肩膀,隔着铁门吻住带着口罩的红菲。
“不要。”红菲避开,哭泣的说:“影霁,我们这儿都是怀疑被感染非典的人,一接触就会被传染。”
“我不管。”陆影霁用力把红菲来到自己的怀里,紧紧的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梁。
红菲先是躲避着,后来,情不自禁的掀开口罩,和心爱的人深深的吻在一起。
这时候,好像时间静止,天地间突然寂寞无声,所有的人,包括那些医生,红菲的父母,红菲的左右邻居都默默的看着这对生死离别样的恋人,紧紧的隔着几道铁栅栏相拥相抱的吻在一起。时间的河流在无声的流淌停息,没有人再去阻止,也没有人再去责怪,每个人眼睛里慢慢的流下眼泪。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菲轻轻的推开陆影霁,说:“让我看看你。”
“看吧!又老了!”
“嘻嘻,还好呢,还是那个样子。”红菲强装着笑脸说:“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吧!”
“还好,你呢?”
“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影霁,你回去吧,现在北京草木皆兵,不能久留的。”
“我走了,那你?”
“别管我了。你来看我,我死也足亦!”红菲悲怆的说,诅咒这白色的非典,好像空气中出处弥漫一种死亡的味道。
“不准说死的。”陆影霁捂住红菲的嘴。
“没事,我想得很开。在说吧,如果这危险过去了,你我还无恙,说不定我回合肥找你。”红菲淡淡的说。“影霁回去吧,你在这儿我担心。”说完,转身慢慢的往里面走。陆影霁叫了声:“红菲。”她微停一下脚步,没有回头,慢慢的走近屋去。陆影霁看着西边的光亮渐渐的黯淡下去,咬一咬牙,上了车,打开音乐,让那一首悲怆的“沧海一声笑”回旋的反复放着,启动车,上了三环,又上了四环。在夜幕的笼罩中向南方驶去。
陆影霁深夜里到了亳州,还在古井大酒店住下,没有去打扰吴总。
未想,第二天,吴总却将这些所要的药品准备齐足,看到陆影霁已经回来,交给他药品,看他不愿意再留下来,叫服务员把药品装上车,退给陆影霁剩余的四五千元现金。陆影霁道了声谢,驱车向合肥的方向开去。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3-18 22:01:46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城市玩偶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