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识过了,小李有一个厉害的丈母娘。
小李,单位职工,80后,参加工作四年。
那天傍晚晚饭过后,窗外都黑严实了,定城华灯初上,街上霓虹灯熠熠生辉,显得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正是下班后一家人团聚的时候。
我们常年驻守定城基地,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我在办公室闲着无事,正在上网浏览新闻。突然,办公室外响起了敲门声。门其实是半掩的,办公室对面就是卧室,我们在基地里也就无所谓上下班时间,没事也就在办公室待着。我还以为是职工有事找我,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后边还跟了个中年男性。见是生人,我赶紧起身,迎接来人。
那个中年妇女,黑黑的面庞,低矮的个头,短发里面能明显看出白色头发混杂其中,软塌塌地贴在头皮上,似委屈万分,看见我,就好像失散的战士找到组织一样,激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哽咽着告诉我,她姑娘被人打了,要我找到打人凶手。后边跟的那个中年男同志,不停的劝一下,用手拉一下那中年妇女,并略带歉意的看着我,我被弄得莫名其妙的。那中年男人似乎意识到的我的尴尬,赶紧走过来,给我递烟,点火。
我还以为是单位的职工和外面的人发生了冲突,情急之下,动粗打人了。这还了得,都被人都找上门了,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我接了两杯子水,招呼来客。我看着那妇人,顾不上喝水,只顾哭诉冤屈。男的倒也静默,只闷头抽烟,一口接一口,一根接一根。
听了半天,我才弄明白了,来人是单位小李的亲戚。中年妇女是小李的丈母娘,男的是小李的妻舅。小李妻子在采油厂上班,月休时,来单位看小李,小两口不知因琐事争吵,继而撩拨动手,不知轻重,小李把媳妇打了,媳妇哭哭啼啼回单位上班去了。并把自己的委屈和苦水向母亲倾诉,甚至说脸都被打肿了,自己没脸见人,不想活了。她娘一听,这还了得,连夜打车从西安跑五百多公里,来伸冤报仇打抱不平来了。
小李可能听到丈母娘要来的风声,自己早早躲起来了。电话是通的,但不接,我试过了。
可能是平日都有解不开的纠结,小李的丈母娘把小李叙说的一塌糊涂。从小李和自己的姑娘谈对象讲起,一直诉说着小李不懂事、不尊重她、对姑娘这不好那不好,甚至还说小李在外边还找有小三等。我听到絮叨这些家庭琐事头就大,若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还真会以为小李真是个浪子、不顾家、没有责任感呢。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过去了,看她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坐在办公室非要等小李回基地院子。小队都在上井,南楼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射孔小队的人在。到哪里去找小李呢?总得等小李回院子再说呗。
凌晨十二点半了,看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劝她,“你先回去休息,等我找小李了解情况,好好做做工作,劝一劝,动手打人总是不对的,让主动给姑娘认个错,人家小夫妻有自己的沟通和爱抚的方法,让两个人自行解决。”
“两口打架闹别扭,没有必要兴师动众,又不是来群殴打架的,咱们大人一掺和,往往可能起不好的效果。”我补充道。
“这次来,就是要他和姑娘离婚的,我姑娘不是再找不下了,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非要教训小李一顿。”小李的丈母娘越说劲头还越来越大了。
“时间不早了,坐车也挺辛苦的,回去休息吧,等我了解事情经过后,我一定好好开导开导小李,让他主动向您’投案自首’。”
小李妻舅一直不开腔,看看夜深了,等下去无益,拉着他妹子要回去。
我把他们送出去院子,此时,街道上静悄悄,路灯昏黄昏黄的,把老兄妹俩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感慨做父母的不易和为下一代真是操碎了心。
回到宿舍,洗漱洗漱,我也躺下来。被她这么一闹腾呢,睡意全无,我从来没有处理过类似的纠纷。更不知该咋样去做工作,都是些家务事。这个小李也真是的,在这个行业,见媳妇就像牛郎会织女,恩爱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工夫吵架闹事呢。当一个姑娘敞开心扉接受你的爱,渡爱河、共结连理、托付终身,走进婚姻殿堂的时候,姑娘是要下多么大的决心,如果所托非人,在婚姻这场人生豪赌一败涂地的时候,姑娘将会是多么的伤心和无助。老婆是用来爱的,要让她身心愉悦幸福的陪伴自己度过人生,而不是要争长论短比试高下用拳脚锤炼,娶进自己的门,就是自己的人,而不能像对待两家旁人那样,漠不关心。即使两人缘分已尽,也应做到好合好散,给彼此留有余地,毕竟是曾经的恋人。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刚起床,才六点多,就有单位职工小王过来找我,问我是不是小李的丈母来找我了,我惊诧,“你咋知道呢?”“我咋能不知道呢?他们的事,我太熟悉了。”
小王和小李是好朋友,小两口吵架的事,他是知道的。就连姑娘给她母亲告状他也清楚。在小王给我的叙说中,我才了解为什么小李不敢面对丈母娘了。
原来,小李的丈母娘做事往往以自我为中心,容不下别人的意见和想法,她看不惯的事,都是不对不合情理的。在婚姻生活中,小李的丈母娘是个彻底的失败者,她结离三次,目前还是单身,失败的婚姻,让她过多的把爱倾注于姑娘,大约有了天底下男人都靠不住的想法,因此在子女的婚姻中,过多的干涉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姑娘性格内向,耳边全是母亲的谆谆教诲,耳濡目染,小两口只要有任何微小的别扭和不顺,都会向母亲倾诉,目亲俨然就成了家务事的审判官。就连小李和别的年轻女同志交往都被盘问,甚至连上网也要限制。小王的话,当然也是一面之词。
小王告诉我,小李在宿舍,是躲着不敢见丈母娘。我说,不管咋样,见总是要见的,除非不打算继续过下去了。
洗罢脸,我找来了小李。小李也是一肚子怨气,这个丈母娘太霸道了,啥她都管,小年轻根本就没有私人秘密,只要两年轻人一有矛盾,全都是小李的错,几次都欲动手打小李。我说,要想好好过,赶紧给媳妇打个电话,承认个错误,劝丈母娘回西安算了。家务事在单位上评理,不管对错,都会风言风语、乌烟瘴气的。你要不打算过呢,就来个痛快的,好聚好散,小李沉默了一会,显然易见,小李还舍不得媳妇,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并叮咛小李,一定要处理好家庭关系。丈母娘总还得见的,要做好思想准备,就让小李先回宿舍了。
刚到上班时间,小李的丈母娘和他妻舅就来了。她眼睛肿胀着,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没有休息好,但精神激愤,斗志昂扬,敲门就进入我的办公室。情况我已从侧面了解了大概,跟她约定,要见小李可以,一不能动手,二不能谩骂,三尊重孩子的选择,四是提些合理要求,尽量挽救婚姻,不要过多干涉。小李的丈母娘点头称是,但不知心里是否真同意我的要求。人常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离婚的女人要再嫁,再找个称心如意的,有那么好的机缘吗?往往的结局就是越找越差,最后只好独自伴青灯,孤独度人生了。
我打算去找小李,让小李丈母娘和妻舅在我办公室等着。可能是急于要见小李,那妇人竟劝不住,非要跟上我一同去找,妻舅没办法也只好跟着。
我前边走,后面跟着小李丈母娘,来到南楼小李的宿舍。我故意大声说着话,能让小李听见,好做思想准备。
“咚咚咚”,我敲了小李的门。小李很聪明,门只开了个缝,仅能侧身通过,小李丈母娘一见,似乎已按耐不住、怕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火从心头起,竟敢躲着不见我,一个兰花拂穴手,径直挠向小李面门。真要挠上了,小李怕就脸花了,那也没办法见人了。再美好的婚姻,怕是被这一挠就给画上不完美的句号了。
我夹在他二人之间,眼见情事不对,我右臂一格、一抓、一带,反手用力,眼见长长的指甲沿着小李的鼻尖划过,小李丈母娘就被我反背起来。
我厉声叱喝:“你们是来打架的吗?今天你们要把人在我跟前打了,看你们能不能走出我的院子,还能了你了!再不行,你们到法院去解决去,别来找我了!”
震慑的作用,小李的丈母娘顿时萎靡下来,又开始啜泣起来。可能是在自家里训斥习惯了,还没人敢拂她的意思。我赶紧把他们领到我的办公室。
婆婆妈妈家长里短地又哭诉了一阵,小李低头,不停地搓着手指。可能也是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给丈母娘连连道歉,答应好好安抚媳妇,不再动手打人。
就这样,事情就算结局了。小李的丈母娘也答应不再过多干涉年轻人的事,和娃她舅相跟着去了定城汽车站。她请的假也到期了,该回去上班了。
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床头打架,床尾和”。 有了摩擦、有了隔阂,有了意见分歧,夫妻间要及时的加强交流和沟通,多点关心与体贴,多点宽容和大度。爱一个人就要爱他(她)的全部,要具有一定的牺牲精神,遇事尽量想着对方的优点……如果这样,我觉得什么事都能化解了。
作为父母,关心子女当无可厚非,但尽量给年轻人多留些私密、多留些成长的机会,少些指责和干涉。毕竟是年轻人要在一起相亲相爱一辈子,给爱松绑、给爱减负。
后来,听说小李和妻子和和美美,过着自己的小光景。再也没听说过打打闹闹的事情。(口述:小李;整理:老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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