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有石油的地方无不是荒山野岭,大漠戈壁,盐碱不毛之地,常年奋战在野外生产一线的同事们,他们冒严寒、战酷暑、风里来雨里去,默默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我们从生活的侧面走近他们,不去说他们的英雄事迹,那是岗位职责所在,走近他们,聊一些发生在身边的事,无论是否有趣,只当是一个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把众生的琐碎进行记录,串接,权当是帧数舒缓不一的画面,映放、记录不一样的生活感受!——题记
由于我的操作失误、我的私心,差点给单位造成300多万元的损失。我知道,就是我卖房、卖地、卖血、卖肾、卖老婆,也赔偿不了的巨额经济损失。
话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那天,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我早起到调度室接受任务。
我带领的小队今天要承担了一口井的射孔任务。所谓的射孔,就是用电缆把射孔用的射孔枪,下到含油目的层段,地面用起爆器点火,射孔弹爆燃,在目的层段射穿套管,深达地层,形成油气流的通道。经过底层压裂,让油流进井筒。然后再抽采上来。小队其他人早已领取了射孔枪、射孔弹、导爆索等器材。只有一枪,枪长1米。是个简单任务。
这种工作对我们来讲,简直就是简单作业,和人们常说的“1+1那么简单的比喻一样”,工艺毫无难度,按操作流程操作就行了。可就是这种经验和轻视让我忘乎所以,以为出车就能完成,赶午饭前就能返回基地。
这口井,已经射孔两次,这是该井的第三次射孔。
扎隔离带、安装井口设备、抬枪、装弹、下井、开机监视,一切都按正常步骤和流程进行。绞车工欢快的下放着连接射孔枪的电缆,我发现绞车工的下放速度超过了3000米/小时,本应提醒绞车工,慢下,可我心存侥幸,想早早干完,也就默许了他的违章。
在下放到目的层段后,开始缓慢起测节箍校深,在确认到达标准节箍后,开始挂档、停车、点火。在点火后,观察张力、马丁代克毫无反应,也没有从井筒里传来沉闷的回响、也没有点燃后车辆的强烈震颤。枪没响,要把枪从井里起出来,检查设备。可是要向上提升时,却发现张力突然增大。“卡枪”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掠过。
按公司规定的计算最大安全拉力公式,我们的权限也就是29千牛。拉力增大后,枪微丝不动。
我赶紧汇报给工艺部门,寻求解决。
工艺穿芯解卡人员到井场,询问我情况时,我只说了一切都是按正常操作流程来做的。枪肯定是没响。
我私下里分析,枪没响不可能造成遇卡。遇卡最大的可能就是电缆打扭堆积,由于该井已射过孔,井内的液体已是石油和抽吸液的混合物,比重大,1米枪轻,电缆从枪身和套管间隙穿而过,在枪身周围打扭,造成遇卡。超过规定下放速度,就有这样的风险。这我敢和工艺人员说吗?
这口井,光钻井费用就达200多万,再加上前期的征地、测井、套管、固井、压裂等费用。至少在300万以上。
说来真是悲惨,我在井口打卡子时,用炮尾砸,不小心又把炮尾给掉进井了,真是雪上加霜。我更加不敢说真话,害怕揽责任,反正井下的事,谁也看不见,承认与不承认都一样,说不定用油管向下一通,枪身留在井底不再打捞也未可知。想到这些,我更加坚持自己的说法,没有异常情况。
我自以为聪明,处理得当,其实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工艺组上来之后,按穿芯打捞程序作业,也就是外径为114mm内径为73mm的打捞筒开始下井打捞,到鱼头位置遇阻无反应,上提发现未抓住。后改用外径76mm内径48mm的打捞仪进行打捞,依然无所获。这已下了两钻。可试油队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下钻了,因为每下一趟钻,光柴油的费用就得3000元。每天这么高的费用,对于只有十人的试油队来说,无论如何也是承担不起的。
打捞仪无论如何也套不住鱼头,最后工艺专家决定从马笼头弱点处拉断电缆。
这期间,我听到消息,试油队承受不了高额的下钻费用,决定放弃该井,拒绝和工艺打捞配合,只要下钻,每天必须付费用3000元现金。
我的神,这可咋办啊!要是没人配合,卡枪成了责任事故,我的小命可就完了。这是全国上下重视的安全月啊,在这期间发生的安全事故,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好在专家说服了试油队,费用容后再谈,先下打捞猫,捞出剩余的电缆。结果,下钻后,又失败了,起钻后,没有捞出剩余的电缆。
工艺专家决定现场制作壁钩,尝试进行电缆打捞。壁钩下井至鱼头位置,多次下压挂钩电缆,发现有鱼头上移现象,但多次起下后,鱼头位置又回复原来卡点位置。
试油队下一次钻,就得一天的时间,我有心说出把炮尾掉进井的事故,可侥幸心理依然占了上风,反正已经隐瞒了,索性就瞒到底吧。那些天,我天天茶不思,饭不香,一点胃口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那个炮尾,是不是和鱼头位置卡在一起了,全是铁家伙挤在一起,卡死了,我只希望,在下钻的时候,能有意外,把卡枪给通到井底。
专家不愧是专家,他们考虑的施工因素要多得多,如果电缆有剩余,和枪搅在一起,想压下去,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假若能下去一点,到以前的射孔井段,不光滑的井壁可能再次卡死。到那时,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了。
再次起钻后,专家发现在壁钩的内壁上有硬物划过的痕迹。一时,专家也判断不来井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摸清楚鱼头位置的具体情形。这样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经过分析,专家决定下铅印来检查鱼头接触面的情况。
又得一趟钻,在试油队连接好铅印后下钻,在到位置印好铅印后起出油管。铅印是利用金属铅比较软的特性,能从铅印的痕迹来判断鱼头位置的具体情形。等到钻起上来后,专家从铅印上分析,鱼头位置的接触面为射孔枪炮尾。
这样,我才隐瞒不住了,只好给专家说了实话,是我不小心把炮尾掉进去了。专家当时就有些恼火,恨不得打我几拳、踹我几脚。我看着专家恶狠狠的神情,真是懊悔、尴尬、无地自容。如果早些说了,不是更有利于事故的解决吗?如对井下情况不熟悉,贸然采取措施,发生次生事故,甚至无法预计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专家连夜调运强磁打捞器,用射孔队连接强磁打捞器,将落井的炮尾打捞出井口。
这个该死的炮尾,咋就没抓紧呢,我为什么要用炮尾砸呢,车上不是有现成的榔头吗?咋就想起用它呢?后悔顶屁用呢,说啥都晚了!
随后,又连接壁钩继续进行电缆打捞作业,但下到鱼头位置后多次尝试,依然未能捞出电缆,专家决定,再下铅印,核实鱼头接触面情况,当天起出油管后,从印记上分析井内已无电缆,只是马笼头的根部。
经请示上级,最后决定由试油队下油管将射孔枪通至井底。
写到这里,其实,我叙说的多是真个打捞过程,自从卡枪事故发生以来,天天奔赴这个井场,配合打捞,其它活一点也干不上,还提心吊胆、还心存侥幸、还还惶惶不可终日、一天时间只觉得漫长、只觉得试油队下钻的速度太慢,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我一点都没有反思自己的违章造成这么多后续工作,带给其它人的繁杂重复的体力和精力付出。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直到我听说要把枪通至井底,我稍微宽下心来,由我一手导致的事故终于快要彻底处理完了。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呢!
等试油油队把钻下到鱼头位置后,用油管自身的重量冲击射孔枪,20吨的重量哪,可射孔枪卡点位置不但一点都没下移,甚至还把油管崩弹得乱跳。
为了避免油管断裂造成次生事故,工艺专家建议租借钻铤连接在油管下面,这样冲击卡枪,不至于反弹损坏油管。
又很费周折地从外地租用了6根钻铤。这才下钻,把卡枪压至井底,留在井底的口袋内。
至此,这起卡枪事故才算处理完了。
事情过去好多年了,我也早离开了这个行业。每每回想起这件事,心如油煎。我懊悔的是,我没有真实汇报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隐瞒了违章,隐瞒了井下落物,这才造成这么多的被动工作。如果自己能按流程标准去做,即使卡枪的事故发生,对于工艺打捞来讲,处理起来也会简单许多。我为我的行为感到自责和不齿。我把我的故事讲出来,只希望像我这样的人,能按章操作,坦诚面对自己所犯的错误和过失,毫不隐瞒的汇报事故的真相,这才不失去一个人最起码的职业操守,对得起一撇一捺所写的这个“人”字。
工艺专家在这个事故的处理过程中,能严格遵守打捞程序,弄清楚每一个具体操作环节,如若听信我的谎言,没有捞出炮尾,强行下压,很大的可能就是真正卡死射孔枪,造成整个井的报废,真要这样,我的罪孽可就深重了,后半辈子怕也只有在囹圄中度过了。(口述:xx;整理:老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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