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注意播放器什么时候设置了单曲循环,歌曲一遍又一遍略掠过耳边,子夜的时候,逐渐清晰起来,缓缓渗透心肺,蓦然发觉竟然无比惨烈——老妖《一醉南柯》。
——朝也罢,恨暮也难追啊。
不算太老,花信之年,但昔日同伴均已嫁作他人妻,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如今剩下我一个了。惶惶无期。
敦煌,我还没去,那年我说过等我二十岁了我就去看你的。那个在竹枝桥上救我的少年,也是兰州的,自称马龙,我也还不曾去谢过。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如今还好么。敦煌,你还好么?还撑得起我从前的执念吗?爱情天梯,我还想去爬一爬的,这世上从来不缺爱情,缺的是把爱情当回事的人,是吗?若非执念的人,怎么能受的了我的固执,多疑还有敏感,怀疑,决绝……
那纸上地老天荒的芬芳啊,梦碎得像天上的流云,再也不会有人给我梦了。
因为我已经看不清梦了。
中午看见公交车上打闹的小孩子,嘻嘻哈哈,快乐的很,我从前也曾经有这样天真的岁月的,却不曾有过这样无忧的心情。两个小女孩,肩并着肩,一个肌肤微黑,个子偏高,说话响亮,口齿伶俐,一个襦裙淡雅,沉默少言,明眸如水,清澈莹亮。但都是水嫩水嫩的孩子,一脸的生机盎然,时光刚好,是岁月刚刚打起的花苞,还未灿烂,但青春芳华已露出微微的光芒。想起七月和安生来。
但安妮终究是个善良的女子,没舍得过多的残忍,一个放弃,一个承担,平分了痛苦与幸福。 但命运会是一个善良的女神吗?
春节的时候看见一位女同学,嫁的是同村的男生,虽不熟悉,但同村若干年,忽然在路上听见男生的母亲,即她的婆婆,絮絮叨叨用极不悦耳的声音骂着,好歹是她媳妇,自以为有几分了解的我有点始料不及,村里的规矩春节期间是严禁打骂,犯了错都一般连责备可免。同窗之时,便知是外村的姑娘,怕亦是因为如此,小女儿才一周多岁,这日子过得,也恐怕以后只能听凭公婆丈夫的了。
哑口叹息,罢了,终究不过是生老病死而已。青春,早就走了,到最后,人人都成为光阴的傀儡。
我问他,你这一生,以后就这样娶妻生子,养家糊口了么。他说,人生不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吗?
我们走着走着就回到了生命的起点了么?
我们追逐着追逐着就盲目了么?
自知又如何呢?
朝也罢,恨暮也难追啊。
恨暮也难追啊 。
——想桃花,那是谁的容颜啊。故人啊,已做了他人嫁。
早上父亲回来跟我说,他都快不认识芦儿了。我淡淡一笑,芦儿小女儿刚出生不久,你见她,还是若干年前我和她同学的时候,这变化自然大了,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啊。
芦儿是我周边女友里,最后一个出嫁的姑娘。但终究是幸福的嫁了,公婆待她亦好,丈夫待她亦好。她应该是被宠爱的一个姑娘,从小在家中备受父母兄弟欺掳,挨打挨骂,吃不好睡不好,做各种家务活,照顾弟弟。
在学校的后林子里,她给我看腿上的伤, 青一块,紫一块,破皮的,结疤的。我是不是还曾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她的呢?但毕业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前年冬天, 偶然的联系上了,我去常州看她,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体恤,外套明黄的针织坎肩,黑色丝袜,精致的巴掌脸,只是有些苍白,眼眸小巧,鼻梁小而挺,殷桃小嘴,戴着男友送的戒指,不折不扣的美人。到底是呆在江南城市里的姑娘,明丽时尚。
她跟我说起了她妹妹,她妹妹也是同学,熟识,不过我到底是她的朋友,对他的妹妹不甚了解。她跟我说,她妹妹玩的很,交了很多男朋友,得了病,现如今病也看不好了,也不敢嫁人。村子里的人都不要她了。她流落在外打工。听得我直恍惚,那个时候一起说说笑笑的小姑娘,就这样一生了吗?
后来我好巧的遇到她妹妹,几年不见,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眼角分明,黑眸如水,鹅蛋脸,说话还是很爽快 ,一点也看不出来跟那些青春明媚的女子有何异样。
虽然是表姐妹,但到底是一处长大的同龄女孩,都有着桃花般的容颜,当年在学校都是被很多男孩子追求的美人啊,命运就这样拉开了人生的弧度了吗?
最让我忘不掉的却是敏儿,那个从小一个人在空洞的大房子里长大的女孩子,我们都喜欢音乐,从小学到初中,我们说要一直做好朋友,我们说将来要一起组成乐队,晨儿的家境最好,去私立中学念了初中一年,唱歌拿了很多奖,又回来重新复读;敏儿在重点班读着,成绩却毫无起色,一个星期换七个男朋友;而我浑浑噩噩的过着,从重点班到普通班,最终去了一所职业高中。
然后敏儿却在初中后辍学了,到了父母工作的地方去了,18岁那年,我听闻,她已经订婚了。
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但我还记得,夕阳里的她从桥上洒下撕碎的情书,五彩斑斓的信纸,弥漫着香味,那么多,纷纷扬扬,像无数的落花,随着河水晃悠悠的沉浮漂流而下。她是不善言辞的姑娘,即使我们每个假日都在一起,我也是在离开家读书之后才能体会到幼时她深深的孤独和无助。一个人的房子不是家。只是个房子。
想桃花,那是谁的容颜啊。故人啊,已做了她人嫁。
那些年你们追过的女孩子,青梅竹马,是否有负韶华?
——多少人提剑纵马,说诗酒趁年华,可知年华,只是弹指一刹。
看见镜子里的那个自己,从头到脚,都不是过去的人了。从身体到灵魂,都变了模样。青春啊。成长最奢侈的代价啊。
我还记得从前那个在网吧借以熬夜的小姑娘,只是害怕一个人的房间,黑暗与空洞;我还记得从前那个义无反顾的小姑娘,说走就走,不懂得人心险恶,其实不过是心如死灰;我还记得从前那个在全国各地混迹的小姑娘,走的很远看的很多总以为有一天会找到生命的信仰与幸福。
青春,即使悲伤也明亮。
我们一起过了好几个元旦,在不相同的空间里,我们还有相同的时间。
我写了一封生平最长的信,潇洒的说有一天不需要彼此的温暖了,我就会离开。
我去很多的地方。
我相信总会找到生命的出口,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会走完。
我相信感觉,我相信你,你的文字里是我最美的梦。你给我的理想国。
当我自以为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好梦在一个冬天之后就彻底破碎了。尽管这一年的春天时间挺长的。我一天一天的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就像不能挽留的春天。
你的温柔,你的笑容,都远远的去了。我却没那么潇洒的说走就走。吵架,一次又一次。离开,一次又一次。
直到我再也骗不了自己,这颗心终于死了,却连呼吸都是痛的。我终于转身离开了那个文字里你给我的王国。那个王国我只是纸上的公主。那是纸上的王国。你是我崇拜和依赖的国王。纸上才华横溢的温柔的国王。
我一直要试图离开你,一直不敢离你太近,患得患失间,我最终沉沦。
岁月已五载,少年已经是男人。少女已经老去。埋葬的不是爱情。是青春。
说妙处,步步生莲;跪长生,许梦流年;饶青春,我佛三千;发宏愿,菩提非台;当如是,晓梦残垣;了悟处,秋月正圆;话娑婆,罪孽尘缘。
这就是我的年华了。
多少人提剑纵马,说诗酒趁年华,可知年华,只是弹指一刹。
可知年华,只是弹指一刹~只是弹指一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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