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净。喜欢这两个字。简单的,简明扼要的。是缥缈的云,轻的。是晶莹的雪,亮的。是初春的绿芽,嫩的。是新生的婴儿,纯的。沉重,压抑,悲伤,劳累,遇到这两个字烟消了,云散了。
我是在她的个性签名里看到这两个字。我笑了。一个快五十的人,流年里,经历那么多的事,痛苦过,快乐过,迷惘过,消沉过。年近半百,忽然顿悟,竟然删繁就简,期待简净了。简净,真的好。做个散淡的人,心清了,气爽了,平和了,岁月也静美了。
隔壁院落,幼儿园的孩童是简净的。你瞧,漂亮的老师在他们的前面,背着手,边走边说,老狼,老狼,几点了?可爱、天真的孩子又蹦又跳又笑地喊着,两点了……老师背着手,孩童跟在后,在草地上慢悠悠地走着、说着、笑着。我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小可爱们。他们咯咯地笑。清泉似的笑声,惊动了大喜鹊,它不知从哪里飞来,扑棱着翅膀,喳喳地叫,和孩子一起欢快着。我静静地看着园子里的孩子们。他们的眼眸,不染尘埃的清澈,一点儿也不世故,一点也不圆滑。我就是我,本真的。白的就是一张纸。纯的没有一丝杂质。连那娇嫩的皮肤,还散发着甜甜的奶香呢。还有比孩子的简净更令人向往的么?孩子的心就是一个袋子,装满了快乐。你瞧,小东西们在公园里,肆无忌惮地跑。大街上无所畏惧地哭。没有比这样的简净更令人羡慕的了。小,真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沉重,不多愁善感,也没有与人pk的压力。吃、喝、玩就是生活的全部了。那欢,那乐,那愁,那疼,飘忽而逝。是浮沉,浅浅的一层,轻轻一擦就没了。
她,一个博士后,年轻轻的,走上了象牙塔。毕业了,在一个很重要的部门工作。本以为她会清高,会冷漠。她有那样的资本。遇见她,平和得出乎我的意料,她索要我的电话,e-mail。她和我谈论我的布衣,拉着我合影留念。他,知名教授,八十七岁的老先生了。每次遇见,还没等我打招呼,他就微笑着喊着我的名字。临终前,他躺在床上,偶尔清醒的那一刻,还在谈论着学术问题,简单到忘记自己走近生命的极限了。
喜欢这样的简净。单纯的,没有心计的,平易近人的,朴素的,也是忘我的。
画坛巨匠吴冠中是简净的。一个大画家,居然到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店理发,一次三块钱,涨价最多也就五元。他声名远扬,却把自己看的很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那个小店的招牌还在。我每次从那里经过,都要不由自主看看那扇紧闭的门,还有字写得并不好看的招牌。我把它看做理发师的行为艺术。那么不起眼的小理发店,却被一个有名的画家经常的光顾。
爱因斯坦是简净的,他在纽约的街道上遇见一位朋友,朋友见他穿一件旧大衣,劝他换一件新的,他却说,没有关系,没有人认识我。几年后,他成名了,还依然穿着那件旧大衣。朋友再次劝告,他说,这又何必呢?反正这儿的人都认识我了。
简净的背后。是看不见的饱满、厚重。生命的厚度,是后天知识对心灵的滋润。知识,塑造了善良、诚挚、淳朴、单纯、不俗世的心。简净的心,更专一,专一的心,成就一个人。
喜欢简净。心清,心也轻。
友买了一处二百多平的房子。别墅区。在房价还没有飞涨的时候买的。一进门,我惊呆了。不是房子的大。真的。我仿佛走进总统套间。那是我见到的装修最豪华的房子。一个沙发三万。连那个窗帘也几千块。我愣在那里。厚重的窗帘阻隔春末夏初的阳光。高高的沙发,坐在上面,总是不如布艺沙发舒适。我不喜欢。这样的豪华压得我喘不过来气。喘不过气的,还有宽敞,但黑暗的房间。每一天,从职场压力逃出来,再跳进另一个压力中。我会崩溃。站在她的豪居里,我格外向往简净了。
一道闪电天际划过。我突然发现,简净的生活真的好。
闪烁的霓虹灯,是山间的一剪明月。喧闹公园里的长椅,是深山老林中孤零零的山石。鸣叫的汽笛是蛙鸣蝉叫。
简净,与心有关。无论身在何处,心静,无所欲求,是真正的简净了。
我在雪小禅的博客里看到过她居住的房子。和友的房子一样的宽敞。不同的,女作家的房间简洁、宽松,一点儿也不物质。每一个角落都是一景,每一景都充满怀旧气息。我喜欢这样的房间。不奢华,不压抑,普通,但别致。在这样简洁的房子里,她用笔尖舞动每一个字符。舞出青春的爱情,缱绻浪漫的时光,生活的禅意。
我曾在一个雨天的傍晚到北师大听她讲座。痩高的她真诚的可爱。从讲座开始到结束,一直站着,有时走到学生面前,听他们提问。她说,我只想做一个好玩的人。好玩。说得多好。好玩,不就是简单中的天真么?一个三十多岁的作家,想做一个好玩的人。多么难得。何必假装老成,何必故作清高。天真有什么不好。老天真,是一种境界,一种智慧,一种大美。不是想求就求得来的。
喜欢简净的生活。一杯香茗,一剪月光,一本书,足矣。
我,追求简净的生活。人在尘世,心在云中。一滴水能看到大海,一片云望见整个天空。
我,爱着简净的人。这样的人,正直的,安全的,年轻的,平和的。
简净,真好!我喜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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