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家庭、代理妈妈,这都是随着时代进步的一些新兴名词,而我把代理妈妈当作我的又一个职业。
第一个来我家的女孩叫红艳,她上六年级,从她身上看不出离开父母的孤单,她是班长,活泼好动。每天很早就起床练钢笔字,这是她自己定的计划,其实她的字已经写得非常漂亮了。字练完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叫醒我儿子。
她两岁时她妈妈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来我家之前一直和她后爸爸住,后来她妈妈要离婚,后爸爸也不管她了,妈妈寄钱给她,她只好一个人住旅社,想想也不方便,社会太复杂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后悔莫及,才让亲戚送到我这里。我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母亲,但从她母亲的言语中我知道她做的不是正经职业,一个没文化、年龄也不小的女人,靠什么来赚钱养活自己养活孩子?
有时听她们母女的谈话,我就可怜这个孩子,她母亲说:“你别上学了,来我这吧?玩两年就可以做事了,女孩读书也没有大用,还不如早点出来。”女孩哭着说:“不,我要读书,你供我上学,长大后我挣钱养你。”
有次女孩在厕所大叫:“阿姨快来啊!”我急忙跑去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带着哭腔说:“我流血了,好怕!”我教她怎样做,告诉她这是每个女人必需经历的,说明你是个大孩子了。其实这些应该她妈妈告诉她,可她妈妈带她做什么了?暑假让她去陪老头吃饭,说:“这是我干爹,你以后也叫干爹。”这时候母女俩变了身份,成了一对姐妹。
有一次她妈妈打电话说要接她去深圳上学,女孩高兴得直跳,晚上要她去睡,她说:“不,我今天就睡在客厅里,我妈妈今晚上就到了。”那晚她睡在沙发上,她想睁眼就能看到妈妈,也许她一晚没睡。可是一连几天也没见她妈妈的身影,电话也没有,女孩急得不知是妈妈路上出了事,还是找不到我家。
红艳在我家住了半年,据说后来住到了后爸的妹妹家。有一次在中学门口看见她,和几个小帅哥相搂着去了网吧,她的前途可想而知,这也是她母亲教育的结果吧。
我儿子从不缺少玩伴,最多的时候家里住了五个孩子,琪琪也是上六年级时来的,她来时家里还有两个上四年级的小女孩,还有个和她一样大的丽丽。琪琪算半个家长,每天帮她们俩梳头、洗澡、带她们俩玩。我们就像是一家人,她帮我减轻了不少负担。丽丽却像个马大哈,性子也像男孩,看电视时把脚放在茶几上摇晃,她喜欢带着小孩捉迷藏,床下地上到处爬,弄得像花猫,衣服不是这里破个洞就是那里撕个口。她妈妈打电话来,只听见她吼吼道:“我很好,别说了,我要玩了。”总是这么简短明了。
琪琪接电话总是娇气温柔:“妈妈,我好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快点回来吧。”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她妈妈在北京开店,她爸爸在这里上班。琪琪总像有心思,见她爸爸来找我们借钱非常反感,总说:“不借给他,说多少好话也别借,知道他借钱没好事!”再三追问,她也不说爸爸借钱去做什么。但她爸爸借钱总有千万个理由,我们听了只能掏腰包,有一个月居然借了1000元,我可怜一个女人在外要养女儿,还要帮老公还债。
后来她妈妈才告诉我们,她老公吸毒,说那是个无底洞,帮他戒过、带他远离这些狐朋狗友。但他总是能找到货源,也没办法管他了,一些亲戚见了他就躲,在外面他是借不到钱,要我们以后也别借了。女人难啊!难的是女人!
一个小女孩的爸妈在深圳,老是爱吵架,吵架后还觉得光彩似的,总会打电话来告诉女儿,这女儿才十岁啊,她能调解?能分忧?女孩听完电话总是不停地哭,说你们别吵了,在吵下去我也不想上学了。这个女孩心特重,自尊心也强,学习总上不去,但嘴非常乖巧。
六一我带她们去照相、春天带她们去游玩、和她们一起跳绳、给她们买生日蛋糕、一起猜谜开晚会,无论我做得多好,也代替不了她们的妈妈,当着她们的面我甚至不敢亲我儿子,怕她们伤心,有个孩子在日记里写道:“妈妈,你回来吧,我会听话懂事,不乱花钱,只要你在我身边,看着别人放学就可以看到妈妈,可以和妈妈亲热,我也想那样。以后我可以不穿新衣服,不吃零食,只想天天看见你。”
在她们童年时需要的是母亲的关怀和爱护,青年时更少不了母亲的开导和关心。尽管我还算个称职的代理妈妈,但我怎么也走不进她们内心深处,取代不了那个位置。可母亲们又何尝愿意和孩子分开?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会走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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