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年少时,我们都曾有梦,干净,纯粹,不涉名利。
至少,在2008年7月12日的某辆一路西行的汽车里,几个身着白色t恤、头戴红色旅行帽的年轻人心里,洁白的梦想正在绽放,开放出大朵大朵绚丽纯净的花朵。他们的胸前都别着枚塑料制成的胸章:中国青年志愿者。没错,他们是大学生志愿者,将要去一个对于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来说都十分陌生的地方服务两年。此刻,迎着从打开的窗户外灌进来的风,他们肆意地想象着,思绪凌乱如同被风搅乱的头发。无论怎样,他们之中任谁都不曾料到,梦想会与那些塑料胸章一样,经不起现实之火的炙烤。
他们都还年轻着,年轻到还来不及思索现实的模样。李贺提议大家应该一路歌唱,没有人响应。大家正忙于交谈,像一群刚刚聚拢的小麻雀。一向不合群的老张专注地盯着窗外,妄图记住沿途的每一个风景。汽车经过宽广无垠的平原,进入苍翠碧绿的山区,经过一个个狭长黑暗的隧道,到达了目的地——河南南召县。
老张终于没能如愿以偿地去教书,李贺也没能。李贺去的地方有一个尊贵的名字:皇后;老张则去了一个名叫太山庙的小乡镇。所有的志愿者均被打散,星罗棋布分散在南召县的各个地方,他们以为一切都会与宣传中的那样经常聚会,但事实是,除了发工资,组织再也不曾管过他们。他们像野草一样杂乱的生长着,任意枯荣。
好在,太山庙对老张是客气的,是宽容的。这种客气与宽容,是专属于外地人的,一个操着普通话的外来人口。对于太山庙而言,老张是一个过客,哪怕在这个过客心中,太山庙将是其一生都无法抹除的记忆。
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模样。你以为你走进了广阔天地,你就可以大有作为了吗?你以为凭借自己的花拳绣腿,就可以我国家建设添砖加瓦了吗?你以为依靠你的木讷迂腐,你的两年时光,就可以改变千百年形成的习惯和落后了吗?
但我们至少应该做一些事,真的。在一片死寂之中,李贺提出了建议,我俩约定利用周末时间去敬老院帮工,在皇后与太山庙之间轮换进行。
然而计划还是搁浅了。李贺的父亲病重入院,她不得不去陪护。直到此时,我才了解了一些李贺的家庭情况。这是一个同样需要关心与帮助的家庭,所不同的是,他的女儿却选择了帮助别人,选择到一个更加偏僻的地方志愿服务两年。总会有一些人。以人性的纯粹彰显梦想的洁白。
在郑州陪护的那段日子,每次与李贺联系,她都要问问这边的情况,她说自己是名志愿者,不能总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可这边能有什么事呢?多一人与少一人,根本影响不到什么。
然而李贺到底匆匆赶了回来。或许,某些行动,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我们继续商量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却总没有结果。李贺父母双双病重,她不得不在南召与家庭之间来回奔波,不得不开始仔细考虑自己的将来,而我们这支小小的队伍,终于有人选择了离开。离服务期满越来越近,我们终于发现,除了自己,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两年。我们用两年的时间走进现实,将曾经的年少梦想层层包裹,收藏于记忆深处,以供闲暇时付之一笑,或者,于夜深人静时默哀悼念。
那时,我们把心交给乌托邦,我们没有错;现在,我们要好好生活,同样无可厚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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