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走出街道，天亮了，远处，高高的群上此起彼伏，小鸟叫鸣，春风徐来。我来到乡下，山坡上，桃花盛开，菜花飘香，太阳自山巅冒头，橘红橘红，周边朝霞鲜艳，狐媚，好像围着太阳起舞。我看见油菜地边，有一山姑唱歌：

唱山歌，这边唱来那边和。

山姑一身花袄，头上两个蝴蝶结乌黑，身材窈窕。我开始对唱：

喊山歌，那边姑娘多漂亮。

山歌好比春江水，哦哦哦哦哦，谁在山谷对歌来，对歌来。

我走上前，说道：姑娘，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饭馆？

有啊，那边庄上。先生从哪儿来？

湖南。

好地方，湖南出伟人，曾国藩，毛泽东，刘少奇，还有彭老总。我叫桃花，请跟我来。

我跟在身后，瞧着桃花的后影，后颈白皙，背笔挺，腰细，腿长，臀部起伏有致。

先生贵姓

胡岸

我们来到半月庄，庄上果树成林，梨桃争艳。树间小亭耸立，树下小桥流水。水泥路面，四通八达。

乡村变了，电灯电话，楼下楼下，自产自足，逍遥自在，绿色食品，俯拾皆是。不像我们城市，嘈音不断，灰尘满面。一些市民失业下岗，恐慌不安，不说物价上涨。

四下顾望，但见几间茅草屋前，一些吃客把盏言欢。我好像来到从前诸葛孔明的卧龙岗。脚下河流欢唱，小草匝地，所不同的眼下没有飘雪，而是初春。好一个天堂啊。

我们走近一茅房，桃花说有远客来到，随后招呼我坐下。不一会，桌上饭菜具备。桃花走进屋。有酒么？有，女儿红要不要？桃花给我上酒。然后站在身旁，看着我喝。

饭后，桃花问我要不要服务。我说什么服务。她说有洗脚，唱歌，看戏。我说就唱歌吧。

我跟随桃花，来到迷你歌厅。里面墙面电视，黑色的，像抹了生漆。影碟机小而薄，和书差不多。桃花打开电视、影碟。瞬间，高清屏幕显出佳人，赤身裸背，下面三角裤频频抖动。我选了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跟着乐曲唱起来。桃花听着，面含微笑，起舞弄姿。

先生唱歌不错，先生来我们这小地方有何贵干？

我来寻找亲戚，这里是我母亲的老家。你们这里是不是有很多姓龚的？

是啊，我娘姓龚。

我外公姓龚，名文博，龚自珍的后裔。二十岁就从家乡离开了，外公很聪明，办过私塾。

那是我外公，我娘常提起他。几十年了，我们也长打听湖南的亲戚。

这么说你娘就是我的小姨？是啊是啊，走，我带你去见娘。

我们离开歌厅，走在乡村街道，街很宽，中间桃树成行，抽出不久的树叶之间，开满朵朵桃花，粉红粉红，让人养眼。两旁楼房林立，四层的样子，齐齐整整，好像刚修不久。

桃花的家大门宽敞，两旁的春联醒目。我跟着桃花进屋，拜见桃花的父母亲。桃花的娘同我母亲相貌相同，看上去脸上皱纹纵横，比母亲要老的多。挑花介绍，她娘盯着我，有些激动，眼泪冒出来了。

我们托人找你母亲好多年了，一直没有音讯，你娘还好么？

我娘去年去世，她临走前托我如论如何要找到你们。

“我和你娘是双胞胎。那时候，我俩十六岁，你娘性情忧郁，我较开朗。我们出生小商，我们的爹爹开烟铺，家境中等偏上，我和你娘每天结伴上学，班上有个男生，是我们的表哥，家境富裕，长相英俊，学习成绩不错。一天上午，我们约表哥野炊。我们来到湖边，晚秋的天空，微风拂面，太阳温柔，湖面罩雾，湖水恬静。表哥手拿鱼竿，走在一颗乌桕树下，甩下一把酒米，接着，把蚯蚓穿在渔钩上，把丝线抛入湖面。于是坐在小板凳上钓鱼。我和你娘站在表哥身旁，观望，等待，一袋烟的工夫，水面的浮子有了动静，随着丝线下沉，表哥挥起鱼竿，一条鲫鱼拉出水面，跃向空中，跟着渔钩落进湖岸。我们仨看见闪闪烁烁的鱼儿，一阵兴奋。我对表哥说‘表哥，我要钓鱼。’表哥说行，于是把鱼竿递给我，我坐在板凳上，放下丝线，等待鱼上钩。当时，你娘和表哥走到一边去了。看见你娘同表哥卿卿我我，我心不在焉，我想你娘也许同我一样爱上了表哥。我没心思钓鱼，大声喊道‘表哥，过来，鱼上钩了。’表哥跑来，说‘哪来鱼？你这么大声，鱼吓跑了’。表哥转移地方，在一根柳树下垂钓。

“冬天来了，北风吹起来，我们都穿起了小棉袄。你娘喜欢绣花，我喜欢唱歌。渐渐地，表哥爱上了我俩，我俩也都爱上了表哥。那年表哥考上复旦大学，我们两姊妹晓得后，都为他高兴。春节快要到了，我们来到表哥家，舅舅回来了，看见我们两姊妹，高兴得不得了，还给我们发放礼品，舅舅在省城做官，一年难得回来两次。那年除夕，舅舅把我们一家人接到他家团年。那次的年夜饭，四张八方桌上，摆满了三十六盘菜。舅舅是长子，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四家人围桌团年，席上，大家把盏言欢，相互祝贺。当然，我们都围着舅舅

（舅舅升厅长）和表哥。那次团年热闹，至今难忘。正月几天时间，我们两姊妹同表哥形影不离，我们的事情被舅舅看出，遭到舅舅反对，而表哥又是孝子，舅舅的话绝对服从，表哥把我俩隔开，单独对我说，说他现在年轻，不谈婚事。临走那天，表哥也没通知我和你娘。可是表哥到上海后不久，我跟着父亲去上海旅游（当时一个湖南商人看上了你母亲，要他去湖南读书。你母亲读书心切，去了湖南），很快就打听到表哥的住处。见到表哥后，我发现他瘦了，一定是想我们瘦的，我们拥抱，我主动亲吻他。第二年暑假，表哥悄悄地与我拿结婚证。不久，你母亲得知，一气之下远嫁到了湖南，再也没有回到家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