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湖

幽幽的山坡上，女人走进西瓜地，扯起喉咙放歌。女人望着溜溜圆的西瓜，伸手采摘。山上多松树，微风清扬，送来松针的清香。女人瞧着西瓜，水灵灵的，像对她微笑，便下意识地说：西瓜啊，你这么圆的脑袋，是不是上辈子没出世的胎儿转世呢？你不回答，我晓得你一定是胎儿变的。我男人打日本鬼子去了，一年了，还没来信，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家里没有什么人，就剩下婆婆，四十多岁了，西瓜，我把你留着，你如果有灵，就让我男人活着行不？

女人走出瓜地，碎步进入山道。七月大暑，太阳高照，把金色的胡须伸进树梢。知了欢叫，蟋蟀弹唱，茅草散香。忽然，身旁草丛振飐，一条青蛇溜动，茶杯粗细，扁扁的头颅伸出舌头，血红血红。女人看见，伸手捉住蛇尾，提在空中，随后蛇头重重击在地上。女人重复两下，蛇就呜呼哀哉了。

女人走进茅草屋，望着躺在床上的婆婆说，今天运气好，捉到一条蛇，咱们可以吃一饱餐了。婆婆病了，几天没起床，可能是前不久割谷累了。婆婆睁开眼睛，启开嘴回应了一下。女人走进厨房，将蛇切成几段，于是点燃炉灶，把蛇放入锅里煮熬。煮着煮着，户外传来枪声。女人急忙出屋，不远有一群人，穿着军装，好像在追赶什么人。女人慌了：遭了，听声音像是日本鬼子，好像朝我家追过来了。我得把婆婆叫起来，哪里逃呢？女人搀扶着婆婆，正要出后门，忽然身后有人叫她，是她男人回来了。清香，快，快和娘逃，到叔叔家躲几天。女人看见男人，来不及拥抱，屋里就来了几个日本人。

男人叫女人同娘快逃，自己掩护。男人举枪瞄准一鬼子，对方倒地。紧接着几个鬼子扑过来，同男人搏斗，刺杀，直到男人身亡。女人同婆婆一前一后，奔跑在山坡上。枪声再响，几个鬼子追来。走到湖边，婆婆跑不动了，对女人说不要管她。女娃哭喊着扑下湖，不见人影。几个鬼子抓住婆婆，撕扯女人衣裤，旋即打昏，轮番强j*。

野人正在追赶一只黄鼠狼，耳内传来一阵枪响。野人看见女人纵身跳湖，几个鬼子拿着枪向湖里扫射。见鬼子转身，便抛开猎物，往湖边赶来。晚饭时候，风开始变大，天上起了乌云，雨就要来了。野人跳进湖，在水下寻找女人。几分钟后，野人终于摸到女人的身体。野人把女人拖上岸，见女人双眼紧闭，便把手放在女人的鼻子下，感觉还有气息。再看看女人隆起的肚子，野人就开始在心里感叹：唉唉，这女人命苦，怀着孩子投湖，那些人真坏啊，孕妇都不放过。幸好我看见，不然两条人命就没了。天下起雨来，湖面上空昏黑一片。野人背着女人，一步一步走上山，走进一个山洞。洞内光线朦胧，几乎看不清物事。野人把女人放在地上，点燃马灯，里面有了亮光。洞很大，里面有几块石头凳子。野人围着女人，等待动静。忽然，女人嘴张开，哇地一声，大口大口的水涌出来，随后眼也睁开了。

女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洞里，旁边站着一个活物，披头散发，满脸胡茬，身上没有穿衣，仅仅罩了几匹树叶，便明白过来：是传说中的的野人。女人心里发憷，但看那活物站在身旁，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什么恶意。我不是已经投湖了吗，咋就到了这洞里，哎，一定是这东西把我救起来了。这么想着，就仔细打量这活物，发现这活物跟人差不多，身上不是很脏，旁边还有一把铳。女人主动与活物说话：是你救了我？活物点头，也不说话。女人就想这一定是人，可能是一个哑巴。于是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雨住天晴，地上的雨水渐干，山上的树叶还残留着雨水。太阳出来，把黄色光线投在树梢。野人走出洞，见是阵雨，于是拿着铳往山上走。山上树密，比碗还粗，即便阳光照耀，也是阴暗一片。树下草深，一人多高，灌木丛遍地，一些昆虫在草间飞舞，空山鸟语，四野无人。野人赤足走在山里，动如脱兔。渐渐地，前面开阔起来，林中出现一块空地，中间有一木屋，屋上盖着茅草，屋前两条狗摆着尾巴朝野人跑来。野人走进木屋，看见自己的伴，还有两个小东西。伴同自己一样，也是蓬头跣足，所不同是胸前一对ru*房像女人一样，两个小东西赤身露体，乱发遮头，大腿根儿露出两个小鸡鸡，虽然脸上抹了灰尘，但只要近看，就会发现他们与人没有什么区别。野人看着伴，嘴里咕哝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于是两个活物离开木屋，走入灌木丛。灌木丛上结满黄色浆果，浆果飘香，有些落入草丛。两个野人采撷浆果，随后走进洞。

女人看见野人进来，手捧着浆果，另一个同他差不多的活物跟来，凭女人的自觉，就知道那活物是野人的伴，也就是老婆。野人给女人递上浆果，把伴拉到女人跟前，嘴里咕哝着，像哑巴说话一样。这活物是向我介绍，伴是他的女人，不要害怕。瞧那伴一脸秀气我就晓得他们是夫妻，而且绝对不是野人，这里的人是不是弄错了，什么野人湖，假的，不过远看他们，的确像野人。

时光回转，抖动着天青色的羽翼，在边缘小镇高翔。你在后花园授课，身旁的表妹坐在石凳上，正襟危坐，洗耳恭听。阳春三月，熏风徐徐，小鸟于头上飞过，桃花盛开，粉红的脸蛋映红了大半花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背着古诗，抑扬顿挫，感染了表妹，羞红她的面颊。表妹：哥，古时好男人为什么称君子？你：君子是好男人的象征，也是理想，你想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天下几个男人能做到？表妹：那么说，君子就同上帝一样稀少么？你：是的。古代那些圣贤提倡仁爱，实际上没有几人做到，人是自私的，虚伪的，贪图享乐的。表妹：君子好逑里面的君子，和孔子说的君子有区别吗？你：有，前一个君子是针对爱情，后一个君子针对做人，后者覆盖面宽广。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做人，也就是修身，恋爱也要修身。小孩喜欢玩耍，青年喜欢恋爱。恋爱是青年人必修的一门课程，是走进婚姻殿堂的序曲。表妹：哥，你在大学恋过爱吗？你：恋过。表妹：是哪个女孩？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们正在对话的时候，前面房子里传来枪声。你俩走进屋，大吃一惊，屋里躺着两个老人——你的舅舅舅妈。你听见表妹嚎啕大哭，禁不住黯然神伤。房屋旋转，空气昏暗。你看着表妹痛哭，不知所措，像一个木头人。你帮助表妹处理舅舅舅妈的后事。那天早晨，你同表妹穿着孝衣，跟在棺材后面。天色阴晦，唢呐声传来，催人泪下，纸钱在空中飞舞，鞭炮声声，震动整栋庄园。

随后，你开始调查，是谁杀了表妹的爹妈。

你如愿以偿，终于找到表妹的仇人，你要替表妹报仇。于是一气之下，把对方杀了。事后有人报信，说有人正在搜捕你。于是你和表妹开始逃命，来到外省山区，隐姓埋名，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

天气忒热。初秋季节，微风送爽，野菊绽放。野人带着一条猎狗，在山上打猎，忽然，枪声传来，野人瞧见一些鬼子逼近茅草屋，气势汹汹，开枪打伤伴。随后手握猎枪，悄然溜进洞：鬼子来了，你要小心，不要出洞，野人对女人暗示。野人咕哝着，手持猎枪，背着箭、檀弓，快步上山，叫醒两个儿子。野人带着儿子、伴走上山巅，占领地势。这当儿，野人的伴因流血过多，不省人事。

野人一个手势，叫来两个小家伙，叽叽咕咕，像哑子似的大吼：哎哎。小家伙明白开来，走进野人，握着檀弓，等待鬼子靠近，便向对方射去。渐渐地，野人看见鬼子爬坡，向自己围攻，于是握着铳，朝下面的鬼子开枪。顿时乌烟四起，鬼子转身后退。随后野人横冲直闯，手拿背上的箭，几箭射去，击中几个了鬼子。

天将黑，暮霭四合。野人把俩儿带至洞内，叽叽咕咕交代一些后事，便独自出洞，下山。野人看见一些鬼子扑下湖，就计上心来，鼻子插进芦苇，跳进湖中，靠近鬼子，手起刀落，湖水血红开来，染红了大半湖面。

天黑，月亮升起来，在山尖上睁开水汪汪的大眼。野人走进小屋，耳听儿子的哀嚎声，心里明白开来：一定是我那伴死了。野人看见俩儿子围着伴，哭得天摇地动，禁不住流下眼泪。伴，你跟我受苦了，没过一天好日子，我对不起你，如果有缘，来世我们还要在一起。你到了天堂那边不要忘记我们的儿子。说着野人背着伴，走出屋，把伴埋了。

天色微明，东边天上还呈现鱼肚白，太阳就要出来啦。野人就走出茅屋，向洞口走来。刚进洞，野人就听见女人扯天扯地的号啕。野人大步向前，靠近女人，发现女人披头散发，大喊大叫，下身全裸着，大腿根儿出现毛发，便哇哇直叫，意思是叫女人使劲。女人使力，把两腿伸得长长，不一会，一个婴孩溜出宫门，哇哇大叫，红红的脸盘好像初生的太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