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了两个黑皮糖梨,椰子般硕大,且历史悠久,来历不详。久置的缘故,桨汁已渐次减少,有些皱巴巴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成了我们心头的“鸡肋”,我和老公相互埋怨,都指责是对方买来的麻烦,其实究竟是咋来的,没谁能说清。
有一天,这麻烦以尽善尽美的方式解决了。
那天老公突然来了灵感,把糖梨削皮,切成小块,放进电饭煲,和米饭一起焖熟。还没做成呢,已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吃到嘴里,米粒绵软耐嚼,再细品,梨的清甜,米的香醇一起挥发浸润,迷醉了味蕾。想不到还有如此的奇思妙想,我想起著名的“菠萝米饭”,借此发挥,还可以把家里同样是“鸡肋”的苹果做成“苹果米饭”,味道肯定也是不错的。
那是我吃得最好的一顿饭。本来那天我有点烦闷,有点茫茫然,吃了那饭,突然间就兴奋起来。真是很奇怪,像梁实秋说的一顿饭就改变了人生观。
我的兴奋不仅仅是为一餐美味,而是发现平淡的生活可以因为一些创造而灵动,而有味,而妙趣横生,而多姿多彩。如果生活里时不时有些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创造,又怎会觉得乏味!
朋友辉就是这样不断有创意的人,跟他在一起,老让人感到生活是那样美好。
春天见到他,他说渠边长了好多水芹菜,可以放点盐和香油凉拌了吃。他又说麦田边上长了好多枸杞,枸杞刚发的嫩叶很好吃,可以炒着吃,还可以用热水焯了吃。
初春,我们一起去同学家小聚,同学家有些偏,没有卖菜的。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怎么办,只有辉默默地看着窗外。突然,他用手一指,说:“你们看,柳树刚发芽,可以去弄些柳絮菜吃。”哇——我们乐翻天了,不错哟,我们怎么没想起来呢?大家齐上阵,采来柳叶,凉拌了,吃了顿柳叶大宴,我们管那餐饭叫“吃春”。
秋草黄时,又相聚在同学家,同样的问题,不知吃什么,大家都让美食家辉快快动脑。辉看看外面有大草坪,问:“上边应该有蛐蛐吧。”同学说有呀有呀,晚上像一台大戏,热闹着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辉说我们一起去捉蛐蛐吧。那倒是一项有趣的活动,只是捉来做什么?我们问。辉说蛐蛐可是至味哟!比知了好吃多了,你们只吃过知了,不知蛐蛐更香,还是高蛋白营养食品呢!
结果每人拿了个细口瓶子,秋后的蛐蛐养得油光肥硕,我们在草地上弯腰扑俯,用棍子朝草里一打,蛐蛐惊得跳出草丛,暴露在眼皮底下,我们一会儿就捉了好几瓶。拿回去,拽了尾巴,顺势把肚子里的肠子也带出来,开了自来水冲掉身上的脏东西,把油烧热,放进去炸,黄焦了出锅,撒点盐和味精,美味就成了,喷香喷香的。我们都开玩笑说:“辉快成广东人了。”我们又管那顿蛐蛐宴叫做:“品秋”。
吃糖梨米饭,“吃春”,“品秋“。吃已不再仅仅是对味蕾的刺激,吃的是灵感,吃的是劳动的过程,吃着对生活的热爱,吃出了快乐幸福的人生态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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