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车里面放的一直都是刘强副教授在百家讲坛上面所讲的《竹林七贤》,其中对于一个非七贤之内的名叫钟会的人物我可是听的深恶痛绝。痛恶他的缘由,当然不止是因为他对竹林七贤中的领袖人物稽康的诬陷与加害,更重要的是他对于他父亲钟繇的辱没!诚然,卑鄙与无耻的人物古今一样,从来都是不会少的。但是一个人身而为人,你自己无耻与卑鄙也就罢了,何辜还要辱没你的先人!司马迁在他的那首千载流传的《报任安书》里面就有说到:“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在他认为,一个人最屈辱的事不是自己受辱,而最不堪的就是辱没了先人!当然,一个做奸犯科或是恶名远扬以至‘流芳百世’之人,其一定是会连带影响到他的家人尤其是父母的,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问题是如果他们的父母是个默默无闻之辈或者是道德也不甚光彩之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钟会的父亲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钟繇!
说到钟繇,一般人是多半不知道的,但是在我辈书法爱好者眼里,那可是顶礼漠拜的神一级的人物。现在人言必称书圣王羲之,但是王羲之所最尊崇的两个人是谁,一个是张芝,一个就是钟繇!借用大书法家孙过庭所说叫“汉魏有钟张之绝,晋末称二王之妙”,而王羲之本人也说“寻诸旧书,惟钟张故为绝伦,其馀为是小佳,不足在意”。可见,这个钟繇,其在中国书法界的地位是很卓绝的。后人在总结评点他所开创并完善的楷书(古时称八分书)的书法功力时,说的极具神韵:“点如山摧,摘如雨骤;纤如丝毫,轻如云雾;去若鸣风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入花林,灿灿分明,遥遥远映者矣”。可以想象,他的字那是怎样的一种绝世风姿,而更可贵的还是他在总结前人经验吸收前人成果和自己穷数十年的殚精竭虑的苦练苦思之下,终于创造出一种我们今人最实用和最方便书写的楷书书体,尽管当时还称八分书(后经唐人继续完善才真正成熟)。否则,叫你终日书写和辨认“汉隶”或是“秦篆”,你一定会头晕脑涨的。在我所日常练习书法并查看资料时读到有关钟繇的这一段话时尤为感动,他因为有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但却最终错过一本“蔡伯喈笔法”之后“自捶胸三日,其胸尽青,因呕血。太祖以五灵丹救之,乃活”。可见,为了一本‘书法笔法’,竟能捶胸三日,以至吐血而至生命垂危,这种事我们现代人是不能理解也是绝对做不出的。诚然,古今成大事业者必非常之人然后才能成非常之功,正是因为他的那份痴迷与执著才能最终开出那份灿然卓绝的古楷之花并能永远光照着我们这些代代不息的独享书法之美的世界之林中的华夏后人。
尽管钟会本人其实也是一位很不错的书法家,但是正是因为他在陷害稽康这件事上的污点与恶行,让他被后人选择性故意遗忘,以至于之后的整个书法界都羞于提他的名字。就象秦桧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书法家一样,正因为他那千古闻名的“莫须有”,所以他在我们今人眼里也就不闻书名但闻臭名!在秦桧之前有宋之朝还有一位著名人物蔡京,同样是一位响当当的臭名掩了书名的书法大家,只是因为他在书法家之外他还同时兼职着一份穷整个中国历史都排的上号的极品奸相的职位。所以,本来应该有他一份的流芳百世之美名的书法大家“宋四家”里面的苏黄米蔡之中的蔡,就由蔡京而被后人替换成了蔡襄。当然,区区钟会与秦桧与蔡京之流其实也只不过是皇权帝制下的一类鹰犬与走狗而已!他们的所做所为,最终玷污的也只是他们自己的声名,枝丫的弯曲无损于大树的挺拔。稽康者仍然稽康,一曲广陵散千古绝唱;钟繇者依然钟繇,几本书法帖万世景仰。有道是泰山不失其魏,江河海纳百秽;臭名者自去臭名,光辉者永传光辉!
我们不痛恨那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悲剧之人,我们只嫌恶那种把卑鄙进行到底的小人!我们也不要求做人能够一尘不染,只希望大家尽量推已及人!毕竟人生漫漫,一个人一辈子不做错事是不可能的。小的污点可以洗刷,可以原谅甚至可以宽恕,但是那种处心积累一心利已专门损人,或者毁人以乐甚至祸国泱民的原则性污行,显然就是值得痛恨与应该受到惩罚的。 也许,在这个尘垢漫天的世界,即使一个一直洁身自好谨小慎微的人行走于世,也难免会受到无辜牵连或者莫名其妙就被泼脏水弄成百口莫辨,但是只要我们自己信守自己那份内心的清静之莲,象河流一样无时不进行自己沉淀自我洁净,那么,又何惧那些屑小污垢呢,当然,也更不至于而累及先人!
污点的反面是高尚,是清白。但是,教育并不能使人高尚,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高级知识分子沦为无耻无聊并无行之人,甚至遗臭万年前赴后继。所谓“文人无行”,无行的人,文化正好是他们‘无行’的翅膀,也是他们‘做恶’的本钱。老子两千多年前就说过“慧智出,有大伪”;相反他也说“大道废,有仁义”;可见,纯朴才是生命的最有用的最终风景线!但是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抹煞了教育与教化的功劳,也许只是教育与教化的方式方法出了问题。随便例举一下,上古的有三皇五帝,中古的有隋文帝贞观帝,这些都是人治的典范,以身垂范,宽宏济世。再说当下的,近的有香港亷政公暑,远有美英德法等,这些又是法治的典范。当然,法治代替人治,是时代的进步也是时代的必然。只是我们当下国内法制建设不可能一步到位,这就需要靠最高领导人的智慧御国。所谓“受国之垢,能为社稷主”,假若有隋文帝的一半智慧附体的话,想必也会把国家的事治理的井井有条。
观之我们现代人,成功标志无非是当官发财出名得利。这种以经济衡量一切的社会价值体系,首先最大的社会问题就是滋生严重的贫富不均,进而激化社会矛盾,使和谐成为一纸空谈。之所以造成这些层出不穷的社会问题,就是因为人们在追求这些功利性成功的同时,严重淡化了道德方面的约束力,以致使很多人人格尽丧,底线全无。也许你跟这种人谈什么污点和洁身自好,反而会被以怪物视之。
而我们古人的成功的标准从来就是:立德,立功,立言 ,所谓三不朽之说;再接下来就是那著名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真言。诚然,古人能做到这些的也是少有其人,但是,两千多年来,它们一直就是古人的价值体系的根本,关键时候,总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但是现在,首先价值体系就乱了,一切金钱至上,“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甚至不管什么原罪犯罪,只要不暴露就是无罪。还有教育的产业化,一切考考考,于是教育的急功近利也就让那些看起来很美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教育方针成了新时代最大的笑话!于是,沦为道德教育沼泽之地的一代代的主人翁们,你们还能寄希望他们将来能在社会上在品德上面有什么很好的建树吗,那无异于缘木求鱼,种豆望瓜!
也许,我们国家缺的就是那种隔几天就进行一次的向上帝进行自我虔诚反悔和祈祷的普世情怀的宗教,但是,只要是个文化人,就知道中国自有自己的文化宗教,所谓儒释道三教合一。因为,中国的无数经典处处都是教人立志向善的,士的传统与君子情怀也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只是需要新时代的唤醒而已!
还有人说,“中国,是一个成熟的太久了的秋天!”!但是,正因为是秋天,所以我们早有过收获,有过丰硕!那么,我们还惧怕什么,所有的不足和缺憾都在呼唤新时代的文明新风和道德春天!
鲁迅说过,不朽之人须传于不朽之笔,因此我辈这些速朽之人其实也不配在这里谈什么道貌岸然的不朽之事!只是,道德,从来就不是上层人物的专享,阳光普照一切的同时,决不会因为你是大人物就多给你一分。于是,只要是洁身自爱人们,就值得为自己这份道德观去坚守,尽管我们并不因此而能达成富裕!
记得好象是康德说过:“道德并不教会你怎样幸福,道德只教会我们怎么无愧于幸福!”
另外好象我们的孔圣人也说过:“德不孤,必有邻!”
我也在此说一句:有墨伴,有书邻,还有我心一片明月,此不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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