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0年10月27日早晨7时,我和夫人、儿媳晶儿及小孙子昊昊一家四口,从北国山城乘坐外甥小烨的私家本田车,从从容容地于11点前赶到了沈阳桃仙机场。
我们此行将飞抵广州。儿子巍儿供职的国外公司在广州设置了分支机构及生产基地。今年6月,巍儿受公司委派到广州分公司来工作。在巍儿的居家住房经公司安置妥切之后,我们则在巍儿的安排下举家南飞,一是让巍儿夫妻团聚、父子团聚,二也让我和夫人与巍儿得以团聚。屈指算来,巍儿从1998年4月到国外留学开始,直至毕业后受聘就业,转眼已经12个春秋了。12年间,巍儿仅有4次与父母团聚的短暂时光。一年前,公司领导层决定派巍儿到广州的分支机构来工作,时限为三五年之间。得到明确指令以后,巍儿便提出了让我们一起到广州居住的意见,全家人共同在一起生活几年,老幼三代共享天伦之乐,以回报父母对他的养育之恩和思念之情。于是,经过我们的紧张准备之后,才有了今天这样的举动。
候机大厅的电子钟刚刚指向12点。看看时间非常充裕,我们便在机场餐厅吃完午餐,并稍事休息。下午2点20分,再搭乘深圳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zh9426航班。这是一次意义特殊的飞行。昊昊活泼可爱,非常兴奋,奶奶和妈妈还分别抱着昊昊,拍了几张珍贵的照片,以示纪念。经过四个小时的飞行,跨越两千多公里的空间,于晚6时30分,安然着落在广州白云机场。
从早晨7时到晚上6点半,经过11个半小时的旅途奔波,我们从草木凋零的北国山城,,来到了花团锦簇的广州羊城。尽管父母想见儿子、妻子思念丈夫的急切心情支持着我们各自的兴奋神经,但是,旅途奔波的劳顿仍然使我们三个大人感到头晕脑胀腿软,全身都有些吃不消。而仅有两岁多的孙儿昊昊,更是一改刚登飞机时的兴奋与活泼,很不耐烦地坐卧不宁,烦躁乱动。特别是当飞机在白云机场上空即将降落地面的时候,由于高空下降的生理反应,迫使小孙子哭着闹着要下飞机,弄得我们三个大人都束手无策,心烦意乱。然而,当飞机终于降落地面,我们走出机舱的时候,深深地呼吸到花城温和清新的空气,看见多彩迷人的霓虹,昊昊的小脸才露出欢欣的笑容,恢复了乖巧可爱的本真。
二
走出机场,儿子巍儿早已在机场的门口迎候。尽管能够经常在电脑的视频上见面,但是此时此刻,夫人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宝贝儿子,仍然无法抑制母亲对儿子的亲昵。只见她上前搂住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深情地亲吻着儿子那依然有些腼腆的脸颊。而已经身为人父的巍儿,在日思夜念的母亲面前,犹如一只乖怜的小羊羔,服帖地接受着母亲的深情爱抚。在接受母亲亲昵的同时,巍儿一边轻抚着母亲的肩背,一边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已经在晶儿怀里连声喊“爸爸”的亲生骨肉。啊,已经有9个多月没有亲一亲、抱一抱自己的宝贝儿子喽!只见巍儿从爱人手中接过儿子,同时也把自己的爱人揽入怀中。哈哈!巍儿把母亲、爱人和儿子同时簇拥在一起,相互搂抱着、欢悦着,欣喜之情在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流淌着。而作为一家之主,此时此刻的我,虽然没有也与他们相拥相抱在一起,但是,看着一家人骨肉团聚、一往情深的欢乐场面,自然也深深地沉醉于欢快的氛围之中,感同身受地品味着人间天伦的无比幸福,无比亲热,无比欣慰!
毕竟是在候机大厅的公开场合,不能因为家人的团聚而影响了公共秩序。经过我的提示后,全家人才慢慢地归于平静,整理清点好随身的行李包裹,跟随巍儿走出大厅,随着人群向出租车的指定站点走去。遵循机场疏导人员的统一指挥,我们因为行李包裹太多,只好分乘两辆出租车离开了机场,向我们的居住地天河区芳草园驶去。
三
夜的广州,是车的河流,灯的海洋。街路两旁,茂密多姿的南方乔木,如屏障一样,遮蔽了商家酒肆那色彩迷离的霓虹;直插夜空的高楼广厦,如森林一样,构成了万家灯火那星光闪烁的世界。虽然灯火璀璨,而我们的视野却被树木的屏障所遮掩;尽管车流奔涌,而我们的车辆却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时而波峰,时而浪谷,随波逐浪,顺水沉浮。晚上七八点钟,正是车流的高峰期。我和巍儿乘坐一辆出租车,夫人和儿媳晶儿及小孙子乘另一辆出租车。从机场进入市区以后,车的流量陡然密集拥挤起来,再加之红绿灯的变换调控,使车行的速度逐渐放慢变缓。一路上,走走停停,你走我停,前走后停地就与夫人和儿媳乘坐的前辆车拉开了距离,眼瞅着那辆车转眼间便隐没在车的洪流之中……
“师傅,能不能开快点,和前辆车不要拉开距离。”巍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适时地与师傅商量着、提示着。
“哇!塞车呀!跟不上啊,车子太多呀!”师傅用广东普通话连声叫苦。
我也非常着急,紧跟着追了一句:“她们也不知道‘芳草园’的地址呀!”
“原本就不应该让她们三个坐一辆车。”巍儿自言自语似地在埋怨自己。
此间,我已经给夫人要过几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没有应答”。巍儿的话让我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是啊,她们俩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还有好几个包裹。一旦……”
我的话似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埋怨夫人:“死心眼儿啊!在飞机上关机,现在已经到了广州,为啥还不开机呀?”
我的思绪越来越乱,我的心情越来越差。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车流,努力辨认着前面车辆的身影;心烦意乱地摆弄着手中的电话,希望尽快听见夫人的声音;不着边际的各种揣测一股脑儿地涌到眼前,把我弄得眼睛直冒火,嗓子直冒烟儿,街路两旁的美丽夜景根本无心观赏。
此时,我们的出租车已经在公路上疾驰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计价器上的金额已经跳到了三位数。看着眼前的景物,心里不停地唠叨着:“一百多块钱的车费,应该是很远的路程了。找不到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与我们联系呢?找不到我们,不着急嘛?小孙子又困又饿,又该哭闹连天啦!夫人是个急性子,又该着急发火啦!以往我是她的“出气筒”,可今天她又能怎样呢?”
此时,我感到脸颊汗漉漉的,脖颈紧绷绷的,脑袋总在不停地盘算着琢磨着……。
四
当计价器上的数字闪跳出“138”的时候,我们的车子终于在“芳草园”的后侧门停了下来。下车后,我和巍儿在“芳草园”的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希望能够尽快见到她们的身影。但是,马路上飞驰而过的一辆辆出租车,都目无旁骛地从“芳草园”门前疾驰而过,没有给我们带来半点惊喜。
“爸,我们先把东西弄到楼里吧。”巍儿的话有理。我俩默默地搬弄着物品,在“芳草园”的曲径回廊间穿行。由于园里的照明灯大多隐藏绿树繁花中间,所以灯光多比较暗淡,四周的景物也比较模糊,“芳草园”给我的第一印象很是幽静、有些深远,还似乎有些神秘。然而,我此时根本没有欣赏园林景物的心情。和巍儿把物品归置到我们所居住的c2栋一楼的前厅以后,巍儿忙不迭地对我说:“你先在这儿等等,我出去看看接接她们。”
巍儿的话音还未落地儿,他人已经冲出了大厅,可见儿子急切的心情。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我的心情也如暗夜般凝重沉闷。我习惯地再次掏出手机,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可她们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我的嗓子眼儿又干又紧,前脑门儿又开始湿漉漉地冒热气。这时,从楼门口到电梯间时常有人出出进进,无论是老人、孩子还是脚步匆匆的中年人,无不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为了平静烦躁的心绪,我不停地在整洁明亮的大厅里走动,希望时间尽量过得更快一些。又过了十几分钟,我觉得应该给儿子打个电话:“巍儿,怎么样了?”
“已经跟她们联系上了。别着急了,你等着吧。”
听到巍儿平静的话语,我的心绪立时坦然了许多。又过了十多分钟,果然看见巍儿抱着昊昊,身后紧跟着夫人和儿媳,边走边说地走进大厅。看着他们满身疲惫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责问什么,便快步上前接过她们手中的包裹行李,连同我们原来的包裹一起,大家七手八脚地搬进电梯间,很快就升上了位于19楼的“家”门口。
在电梯间里,听着她们的对话,才知道了她们迟迟不到的原委。原来,“芳草园”共有一前一后、一正一侧两个门。我们是在“芳草园”的后侧门停的车,而那辆出租车的司机却把夫人她们送到了“芳草园”的前大门。看不见我们的车,司机又拉着她们围着“芳草园”转了两大圈儿,多花了十几块钱的车费,耽误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夫人的“神州行”手机在广州区域又没有了信号,儿媳的电话是“小灵通”,更是无能为力,不得已借用司机的手机,才跟巍儿联系上,沟通了情况,说明了原委,结束了今天晚上这个不大不小、有情有趣儿的“插曲”。事情就这么简单,谈不上孰是孰非、孰对孰错,一家人都平安顺利,大家的心情都豁然开朗,高高兴兴地走进了“家”门。
五
巍儿打开房门,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展现在眼前。在将近40平米的大客厅里,参差不齐地堆放着几十个大小不等的包装纸箱,给了我一个走进“仓库重地”的错觉。巍儿告诉我说,这些东西都是他飞机空运来的生活必需品。看着这堆“生活必需品”,我似乎看见了巍儿这些年、特别是2006年结婚以来的生活积累;看见了他们的生活态度、生活质量和生活向往。面对他们能获得这样的生活效果,我为他们感到欣慰、感到满足。
顾不得多想什么,也顾不得多问什么,我们又各尽所能地忙活起来了。夫人走进厨房,张罗今晚的“方便面”晚餐;儿媳倒腾包装纸箱,准备各个房间的床上被褥;我和巍儿哄着孙子昊昊,给他找玩具,逗他玩游戏。时间不长,夫人的“方便面”做好了,我们很快就吃完了广州的第一顿晚餐。巍儿略有歉意地说:“今晚的时间太晚了。转天儿子给老爹老妈正式接风,请你们‘吃大餐’”!
此时,已是晚上10点多钟了。“吃大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首要的睡觉休息!但是,洗漱过后,躺在儿媳铺就的大床上,却久久难以入眠。整洁温暖的被褥并没有把我很快地带入梦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浮动。巍儿十二年前只身出国的分别情景,依然晃晃如昨;十二年来天各一方的亲情煎熬,依然久久难忘;十二年来儿子艰苦付出的些许回报,依然历历可数……。
时近午夜,“芳草园”的夜晚非常静怡,唯有我仍在翻来覆去地扪心发问:
“哦,这就是巍儿在广州的家吗?哦,我们在广州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吗?”
-全文完-
▷ 进入qiushancilang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