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座村庄》——海子

和平与情*的村庄　

诗的村庄　

村庄母亲昙花一现　

村庄母亲美丽绝伦　

五月的麦地上天鹅的村庄　

沉默孤独的村庄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这就是普希金和我　诞生的地方　

风吹在村庄　

风吹在海子的村庄　

风吹在村庄的风上　

有一阵新鲜有一阵久远　

北方星光照耀南国星座　

村庄母亲怀抱中的普希金和我　

闺女和鱼群的诗人安睡在雨滴中　

是雨滴就会死亡！　

夜里风大　听风吹在村庄　

村庄静座　象黑漆漆的财宝　

两座村庄隔河而睡　

海子的村庄睡的更沉

读海子的诗，给人的感觉是复杂的。我想就一些初读的感觉与个人想法记录下来，一来是给自己一个督促，不能泛泛的来读诗人的作品；二来也给自己的时光一个文字的记录，毕竟有些感受只要诉诸文字，才有一种真实感，才不至于很快随时间而消逝。海子的诗是深刻的，他以自己生命的烛光，砥砺了这些精灵般的文字，叩问并触摸了生命存在的意义，尤其是作为那个时代的一名青年诗人，他以短暂的生命，回答了诗歌的精神价值诉求，以及诗人的历史使命。因此，我不敢随便抒写我的个人狭窄的，肤浅的对于他的诗歌作品的理解，很怕亵渎了诗人诗作的深刻的寓意和伟大思想。

同时，我个人觉得海子的诗歌又是简洁单纯的，他如同一个稚嫩的孩童，呼唤着村庄，呼唤着麦子与土地，呼唤着“四姐妹”的爱情，呼唤着“母亲”的美和善，呼唤着诗歌的“白马”。这时，读者就会觉得他的语言是那么的纯净简洁，如春天早晨的露珠一样，透露着一种纯真无暇。他的语言清晰而不枯燥，到处闪现着灵性；他的思想简约而不简单，处处流露出诗人如炬的目光，有一种孩童似得深刻。

所以在此，我也就不害怕自己的无知与浅薄被大家嘲笑，毕竟谁当初都是从一个怀着好奇的心情去接触诗歌的，即大家都有一个由不懂到比较懂的过程，谁天生也不是一个诗人的，同样谁生来也不是一个好的读者的。在此，我试着说出自己读这首诗歌的最初想法，与大家分享，希望朋友们多多指正。

这是诗人海子作于1987年2月的一首诗，在同年五月做过修改。

我们知道“村庄”一词在海子的全部诗歌里头是一个高频词汇，他写有许多首或以村庄为名或以村庄为核心意象的诗歌，可见“村庄”对于海子的重要意义和价值。“村庄”总会和“土地”、“河流”、“麦子”、“母亲”等等词汇联系在一起。那么“村庄”一词在海子的诗歌里头到底有什么样的含义呢？它具体指代什么呢？让我们通过对这些短诗的阅读和分析来试着解释这些词汇的部分内涵和意义。

读者一开始就会捕捉到所谓的“两座村庄”就是“和平”的村庄、“情*”的村庄，这也是最明显不过的了。但是诗人下面继续诉说：“诗的村庄　村庄母亲昙花一现　村庄母亲美丽绝伦”。那么这里又出现了“两座村庄”，一座是“诗的”村庄，一座“母亲的”村庄，当然这里“母亲”一词是作为与村庄一起使用的名词儿出现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未与诗歌村庄构成一对范畴。“和平”与“情*”到底指代什么呢？

（这里我还不敢给出具体的答案，诗歌经不起我这种支离破碎的解读的，呵呵，我想大家也觉得这种解读很乏味，完全破坏了诗歌的美好意境和韵味。但是，这种僵硬的分析却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来理解诗歌的具体内涵，不是吗？）

暂且不管和平与情*所指为何，有一点可以肯定，诗人是将“村庄”当做神圣、伟大的“母亲”形象来对待的。“村庄母亲”昙花一现，显现出它的绝伦“美丽”。这也是一开始诗人给我们的初步意境。

接下来，

“五月的麦地上　天鹅的村庄

沉默孤独的村庄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这就是普希金和我　诞生的地方　

风吹在村庄　

风吹在海子的村庄　

风吹在村庄的风上　

有一阵新鲜有一阵久远　”

我们知道，在中国农村，阴历五月正是麦子收割的季节，田野里片片金黄，到处漂浮着熟透了的麦穗的香味，（想象李建的风吹麦浪的那种“fell”）多么温馨，多么舒适，这是农民一年中的大丰收，带给他们的是汗水，但是更是一种巨大的喜悦，是上天对他们辛劳耕作的奖赏和恩赐。这里海子就写到“五月的麦地”，我想他也该有这种意思吧！

注意自此又出现了两座“村庄”：一个是“天鹅的村庄”，一个是“沉默孤独的村庄”，诗人告诉我们这村庄“一前一后”分别代表了普希金和我的村庄——我诞生的地方。这时我们对于诗歌的题目就有了一个大致的把握了，知道他的“两座村庄”所指内容之一了。普希金，（虽然大家都非常熟悉他，但是为了分析完整我介绍一下吧）十九世纪俄罗斯著名诗人，一生诗歌成果显著，为俄罗斯诗歌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最后却被当时的统治阶级沙皇陷害死于角斗之中。诗人在这里把自己和普希金一起比着“两座村庄”，首先说明了海子对普希金的尊敬与爱戴，甚至喜爱；其次，海子把普希金和自己并列一起应该有更深的目的，诗人把普希金作为自己的榜样，自己诗歌追求的目标，希望自己也向普希金一样为诗歌先出自己的力量，创造伟大的不灭的诗歌作品。当然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海子这首诗歌就不会让人那么喜欢与着迷了，仅仅是表述向普希金学习，做出伟大成就，这虽然高尚，但是不免落俗了。诗人在这里应该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普希金的作为诗人的那种“孤独”的内心、精神和力量。真正的诗人都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不是寂寞，寂寞是认为生活太无趣、无聊，而消沉没有个人的目标。“孤独”是一种能力，是一种强大的内心力量，并不是你想孤独就能够真正孤独的了的，它不是一种强求的结果，他是一种气场，一种自然而然从诗人的内心流露出来的东西。对于强者而言，孤独是一种生活的心理状态，它不会让人意志消沉而对生活失去希望，或者失去了个人对自身目标的坚守和追求。普希金总是孤独的，他写的海燕就是他那种孤独的内心的表白，当然普希金也写过著名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海子这里，作为一个诗人，我想他是领悟了普希金的那种内心的孤独。那种作为诗人的共同的精神力量，对于诗歌阵地的坚守，对于哪怕牺牲自己也要追求诗歌的内在真谛。

然而，海子的国度和时代和普希金的国度和时代大不相同，个人情况也不同。海子的孤独时什么呢？可能与“村庄”有关，和“沉默”有关，但是就这首诗的目前，我们还不能得出答案。（大家可以自己思考一下）

风吹在村庄，吹在海子的村庄，吹在村庄的风上，有一阵新鲜一阵久远。风何尝不是一种自然的时间呢！风还是那个风，风的名字却不同。在时间的长河中，从普希金到“我”，很久远，又很新鲜，普希金的形象历久弥新，传递给诗人的不止是时间空洞的钟声，还有一种永远新鲜的精神“随风而来”。

接着：

“北方星光照耀南国星座　

村庄母亲怀抱中的普希金和我　

闺女和鱼群的诗人安睡在雨滴中　

是雨滴就会死亡！　

夜里风大　听风吹在村庄　

村庄静座　象黑漆漆的财宝　

两座村庄隔河而睡　

海子的村庄睡的更沉”

北方的俄罗斯的巨人的“星光”（指普希金的村庄），照耀着“南国的星座”（指海子的村庄），我和普希金都如同村庄母亲的“闺女”和“鱼群”安睡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安睡在“雨滴”之中。这里的村庄母亲的形象就出来了，村庄不是指自然意义上的村庄，虽然它里面有这层涵义，这个村庄可能是指作为诗人灵魂、精神家园的地方。那么这是什么地方呢？我个人觉得就是“以梦为马”的诗歌的心脏。“是雨滴就会死亡”这一句诗人把一种悲观的情绪悄悄放进了诗歌里，时间并不是一种虚无，诗人可能觉得诗人终究要死，而雨滴则可能要“干涸”，而“我”和普希金就安睡在这种雨滴之中。而“我们”的安睡不可能是安睡其中了，是雨滴就会死亡！

漆黑的夜晚，风很大，诗人们在听着漆黑的夜晚的秘密，“村庄静坐”这里既有自然意义上的村庄的形象，也有拟人的意味在里头，显示了诗歌的张力所在。“村庄”并不惧怕黑夜的风如何的吹拂，如何嚎叫，在风暴的中心，诗人的内心反而是更沉静的。

注意了！下面一句最绝：“像黑漆漆的财宝”，真心为诗人的想象力和用词的大胆奇绝而拍案叫绝啊。村庄静坐，如黑漆漆的财宝，既表达了夜里村庄的形象，也表达了诗人对于村庄的重视。“两座村庄隔河而睡　海子的村庄睡得更沉”这两座村庄表面上的确是隔着一条河----黑龙江，但是诗人真实的意思可能是一种在心理上的亲近的表达。海子的村庄睡得更沉，是的，诗人的内心承受的孤独在写诗的这一刻可能是最严重的，而怎么会睡得更沉呢！诗人是更清醒的，这种睡得更沉也可能只是诗人的一种强烈的渴望或者自我安慰吧！

（初稿，2013年4月18日夜九点半至十二点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