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吃面

临邑县翟家中学　孙春红

小小职员，当然没钱天天在外边吃饭，即使一日三餐光吃快餐馆的面，那点工资也不够，自然去吃的时候便很少。

不过也有这样的时候。炎热的夏日傍晚，还算幸福的一家人，趿拉着拖鞋，每人手里拿一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走着在外面乘凉，当然儿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边。两个大人虽未必有多恩爱，但瞅瞅聪明活泼的儿子，得意与幸福还是从脸上流溢出来。丈夫大方地把手一挥：“吃面去喽——”，于是一家人欢天喜地地走进小餐馆，然后又走出，自然儿子由衷的欢笑声是这幅图画中最美的。那一刻便知道儿子天真欢快的笑声将会永远的留在母亲的记忆中，尽管小家伙也许对此根本不知晓，对于母亲的这份浓厚的亲情也根本不理解。

也还有这样的时候。上了一天班，回到家盼望一家人围坐一桌，吃好吃坏无所谓，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待在一起，看看电视，玩玩电脑，说说闲话，吵两句嘴，甚而生生闲气，然而丈夫却照旧不在家，立刻，心灰灰的，家一下子变得格外空荡，更加懒得做饭。于是，于是有几分赌气地就临时决定和儿子去外面吃。当然看看林立的餐馆，再想想兜里的钱，还是吃便宜的面。我们有时骑自行车去，但更多的时候是步行。儿子虽只有十周岁多一点儿，但个子已与我一般高。我们走在玫瑰色的夕阳中，对望一下，彼此的脸也早已被染成了玫瑰色。慢慢地一些不快消失，心中某个部位又开始变软，欢笑也又回到彼此的脸上。餐馆中，我们痛快地吃面，继而又痛快地回家。然后各做各事，直至睡觉。

有人说：“人越活越孤独”。真的吧？！多少次临近下班时都感到深深的莫名的惆怅。看着别人急匆匆地离开办公室，急匆匆地去赶公交车，急匆匆地回家，便问自己，我也要回那个没有人气的家吗？回那个没人等待的家吗？真的记不清，有多少次踯躅街头，徘徊又徘徊；也真的记不清，有多少次在公园一圈一圈地驴拉磨似地转圈。肚子早已咕咕在叫　，腿软的没一点力气，可是人却不想吃任何东西，如一条犬似的坐在那儿，似乎在思考一点儿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残阳如血，一点一点地落下，天也一点一点地黑下去，黑了，更黑了，不知什么时候街灯已经亮了。抬抬头，远处面馆人影绰绰。一个声音在呼唤：去吧，去吧，不管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于是轻拍一下裤子上的尘土，脚步滞重地走进那个小小面馆，找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坐下，仍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于是一碗面和着眼泪吞下。人沉沉的，吃的胃亦沉沉，不免有些肚子痛。那一晚，似睡非睡中，许多光怪陆离的噩梦不请自来。然而不管怎样，那碗面还是被吃进肚子里，很多时候，这样也就足够了。

其实，吃面还是很有情调的。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的冬夜，走进餐馆，立即一团热气迎面而来。找个靠近火炉的位子坐下。瞧瞧小餐馆，窗明几净，蛮卫生的。回家还早，有的是时间，安闲的吃着面，听听小伙计们的唱喏声，与老板搭讪几句，听他闲扯甚至瞎编一些面的由来与好处，不知不觉间便消磨掉了许多寂寞的时光，于是，回家一觉睡到天明。

不过，我还是觉得夏天吃面是最有情调的。

夏日炎炎，汗流浃背，穿过喧闹的人群与市声。这回一进面馆，空调冷气逼人，让你立时觉得凉爽，心亦静了。老板招呼你坐下，让你稍等。片刻，你要的那碗冷面端上，金黄的面，长条的肉，绿的香菜，嫩的黄瓜，再加上鲜艳的西红柿，还有陈醋等调料，一碗面下肚，人倍感爽快。出了餐馆，天色已黑，这时再走进公园，坐在湖边，两腿荡荡悠悠的，赤着的脚底板挨着水面，夜风习习，空气中溢满荷花的清香，让你舒爽至极，不禁陶醉得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抑或，你雪糕吃多了，或是空调电扇吹多了或是晚上没盖好毛巾被，凉着了肚子，你不敢再吃凉的面，那么你就干脆点上一碗热面。如果还嫌不够味儿，再加上些许辣椒油，索性吃它个热火朝天。这回包管你汗流满面，连衣服衬衫都是湿的了。别笑我傻，这样其实更有一种别样的痛快淋漓。何况，医生都说，夏天么，本就是该流汗的时候，汗若窝着流不出来反而不好。

吃面，偶尔的在外面吃面，冬天吃，夏天吃，高兴时吃，悲伤时也吃，一碗面，有酸有甜有苦有辣，如此人生的百味便在其中了。

-全文完-